“三个月……”万俟镜瞬间对‘黑瓜’——也就是万俟源——充满了敬仰。
怪不得是族里第一亲卫,几百年来几乎无时无刻和族长形影不离——除了偶尔派出去执行机密任务和捉拿自己回来那次。
万俟镜最开始的印象中族长和万俟源就是一黑一白一对儿双胞胎,任沧海桑田时代更迭,俩人都永远不离不弃——他真心认为世间最真挚的感情也不过于此了……
周傕早已经吃完了一小碗粥,看着眼前万俟镜眼神迷离,知道他又开始进入到自己那似悬又幻的世界开始畅游,所以周少爷只能捧着小碗不说话,静静相望于他万俟镜。
想他周公子,家大业大,富甲天下,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行坐卧,吃喝拉撒恨不得全有人伺候——结果被万俟镜这个二百五抓到这不见天r.ì的水下,别说有人伺候,除了没人管自己一条以外,其他基本一切自理。
就拿周少爷最接受不了的一条来说——出恭的地方就在隔壁一个很小的耳室,蹲在地上有个坑,底下同气室的入口一样,里面是潺潺的流水,只要你如往常一样方便完水流会带走所有的污秽……
周少爷信了,而且憋了三天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屏风后面就开始运气发功——然后就被海水溅了一脚……
昨r.ì种种无痕去,万语千言休再提!
“……你已经吃完了啊,还要吗?”万俟镜刚从自己的幻想乡云游归来,看见周傕生无可恋的绝望眼神,目光从周傕脸上瞬移到手中的碗。
周傕有气无力的摆手,翻身就又上了床。
“你到底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他又提起了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而且,是永远没有答案的话题。然而,如往常一般,万俟镜没有回答。
“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想看的,跟我说我都给你弄下来……你,别走,好不好?”
万俟镜的语气几近哀求。那是一种把自己放到泥泞中的低姿态,但是说出的话语却如同扎人心的钢刀。
“行啊!我要那天上的月,我要我周府的花。”周傕气都不带喘的说出心中所念,同时在最后一秒堪堪咽下“边朝歌”这三个心尖上的字——他怕是自己心尖的也同时是万俟镜的,只不过那时自己心中的蜜,却是万俟镜他的一根刺。
眼前万俟镜听到后,果然如他所料低头认真的想了想,就如同他往常提出要各种 y- ín 巧和书籍字画一样。在万俟镜眼里,这些旁的东西不过是“玩意”而已,是可以寻可以找,最顶不济可以替代的——他根本没往深里想的欲求。
周傕等了这些天也终于等烦了。既然你万俟镜懒得想,那么我周某人就自己说吧:“行了行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万俟镜你可曾仔细的想过?你所求的,是我周傕此生的自由!”
万俟镜愣住了。
千百年来鲛人依靠人类繁衍,再早以前的事情他就实在不确定了。
万俟镜依稀记得,幼年时候在族内的学堂里,的确有知识渊博的先生给他们讲授过鲛人的历史——只不过万俟镜的确是顽劣,所学知识本就无先生所授的十分之一——到现在又是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这宝贵的十分之一剩下的约摸也就不足三两成……
万俟镜无言的漫步在鲛人村庄的街道上,此时各家各户皆已经入眠。
他刚才又是在尴尬无言的氛围中从周傕的住所仓皇出逃。
鲛人族几十年根深蒂固的观念告诉他他没有错:爱一个人就牢牢的抓住他,然后好吃好喝的将他养在身边,你爱他,他恋你——直到最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们就好似一对神仙眷侣——死生与共,谁与子说?
但是他现在突然意识到,好像有些事,真的不是你努力就能达到的。就好比陆上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万俟镜是在逛街的时候偶然听到这么一句话飘进耳朵的,然后,他甩甩脑袋,重新挂起那副天真的笑脸,然后径直走开,并不去细究自己心里那一瞬间出现如重拳猛击一样的痛楚到底是什么。
万俟镜来到了学堂的门口,里面并没有人在。
他游到自己当年的位置,把双肘杵在了冰凉的石桌上托起了脑袋。
“……那时候,鲛人族的祖先是在陆上和女子成亲并生活的——只不过后来……”
后来什么?
万俟镜并想不起来。
“直到现在,我们延续了某位先祖的办法,将人类娇娘抢夺到水下,而后完成娶妻生子这一行为,虽然对这些女娃娃们着实残忍,但是为了族群的繁衍也不得不为之。所以,若是你们将来有幸能娶妻,切记切记,好好待人家!……毕竟,人家一世为人不过百年,也是爹娘生养,却因为我们一己私欲而终生被困在这暗无天r.ì的水下,实在是可悲可叹啊!”
老师后面的话语当年印在万俟镜的脑海中根深蒂固,毕竟,他永远忘不了老师说到最后眼中满含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