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日!”若修然清空了脑子里几乎有形有质的联想,终于吐声,脚下试探着迈出半步,似乎这样,就可以离小日再近一些,更近一些。
底下明显一阵错愕,喧哗之声一听之后猛然再起,更甚于刚才。然而若修然充耳不闻,“祁连日!”
“父皇!”祁连日自己也是一呆,祁连星八百里加急只说父皇在宫中消失,却只字未提父皇已知他们的掉包啊!
“太子祁连日听着——你父皇我今日被乱臣崽子设计擒拿,我告诉你,不许为我一人投降,示弱,三军将士也听着,我死以后,太子祁连日即刻登基即位,我现在说的就是遗诏,我的遗诏就是,任何叛乱分裂国家的行为都不能助长,都必须扫平,然后……然后……”若修然肚子里墨水实在不多,然了半天后不下去了,猛然回头瞥了一眼已经被惊傻了的祁承炎方向,话锋一转,笑得豪迈,“祈……”真丢脸呐,都不知道这家伙叫什么名字,若修然抓紧时间唾弃自己一下,继续道,“祈鞍的那个什么儿子,嘿,你知道什么叫天下共主吗?天下共主,就是天下公仆啊!若……然死就死了,又算是什么啊!”
就这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当,若修然猛往后仰,一直在后心一身内外徘徊的凉气倏地一下直插到肉,那抵刀的人似乎吓傻了,竟然噗通一跤坐倒在地,若修然撑着所剩不多的力气,纵身俯冲,笔直跃下立身处。
两个人就值得我搭上性命了,何况是一个国家?!飞坠落地御风弹指瞬间,若修然满脸哂笑。
“父皇——”
“陛下——”
094.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祈鞍搬起石头众目睽睽之下砸了自己的脚,疯狂的军士不待祁连日下令,已经奋不顾身的开始攻城,哀兵气势如虹,不到两个时辰,定海神侯的叛军最后一个堡垒即告彻底瓦解。
泽南府外引水而修的护城河水尽被牺牲的将士血染红,那个最先落水激起白浪滔天的人,哪里还寻得见?
心急如焚的清理战场要不是担心掘开分渠闸,让水是一发不可控制,祁连日简直想把护城河殷红的血水舀干。然而直到四日后,泽水重清,将士们的尸首清理干净,直到一路沿河往下游入海口的人回来,却都没有找到若修然的半点痕迹。
那个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人最意想不到举动的人,究竟哪里去了?
若修然究竟哪里去了?
若修然此刻生死未卜,连猛——哦,不对,不需要以缩骨功伪装祁连泽贴身护卫的工作,恢复了昂藏七尺男儿身的——狼炎,正一头冷汗的服侍着他的正牌主子,祁佐炎。
背脊的伤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陛下他福大命大,只差了一点点就直接穿心而过了,他自然不知道这是若修然发挥他那脑袋瓜里所剩不多的解剖知识可以制造的,于是急得汗流浃背,彻夜不眠。
狼炎松了口气,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事实上,灾难——才刚刚开始。
因为他不知道,祁佐炎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新的灵魂房客。
是的,新!若修然现在新的简直就是一张白纸!
问名字,他摇头!
叫陛下,他惶恐!
帮他换裹伤的绷带,他差点一蹦三尺高,躲人的架势拉得十足,吓得狼炎都不敢近身,唯恐他扯坏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现在皇帝陛下看人的样子就像是受惊的小兽……好吧,这么说还有点修饰,如果一定要更正的更确切的话,简直就是逃避发情期的雄兽的雌小兽啊!
狼炎简直郁闷到死,他以缩骨功潜藏在祁连泽身边三年,竟然没有探查到城陵姬的阴谋,累得陛下遭此横祸,失职的自责已经够他百抓闹心的了,偏偏若修然现在性情大变,怎么看,怎么是他自己没完成任务衍生出来的悲惨结局嘛,这么一想狼炎的心里岂止是不好过啊?那简直凌迟自己的心都有了!
宫里见到皇帝主子的时候他就虽然觉得不大对劲,却并没有多心。因为连泽还太小,很多传闻到了他身边要么失真得厉害,比如皇帝陛下性情大变,要么离谱的夸张,比如陛下突然与日月星三个殿下修好并且同居一室同饮一食云云……这一切,不管是失心疯也好,是天方夜谭也罢,对于从小一路陪着祁佐炎长大的狼炎来说,去芜存青的归纳分析,再结合以自己那个别扭的主子心里那个说不出的秘密,所有人眼中要变天的猜测,在他看来倒也不算是太坏的发展,可是现在这个一副百受惊吓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狼炎迷糊,若修然更迷糊!为什么他前一刻刚刚在马路虎口上以命换命的拔了两颗牙,正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的时候却一睁眼就见到……不对,是听到一个年轻,深邃,低沉的男生在叫他陛下?还要帮他换衣服?演戏?友情客串?临时演员?
若修然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但是耽美守则开宗明义第……N条,还是有说过的,那就是,坚决不能在同性面前换衣服,坚决不能在同性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体,坚决不能随便给人yy自己的机会!成为一个同人男的代价就是这个世界再无安全可言,若修然唯一能做的就是做的就是保护自己最基本的人权——隐私权不被侵犯!
把脚底下的被子勾上来盖住身体,若修然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那个人又急又窘地解释,心底戒备慢慢松懈的同时却又浮起了另一个想法。
想着那些经典的对白,若修然镇定了一下情绪,“现在是什么朝代?”
“大祁开火十八年!”
好吧,若修然的脑袋里能跟祁字挂上边的除了一个祁连山就找不到第二个名词了,所以才想第一步,基本证实。
经典对白第二句,“我是谁?”
“陛下,你——”
你不按套路出牌……若修然心里嘀咕了一下,重复“我是谁?”
“您是大祁国君,皇帝陛下啊!”
若修然皱了眉头,你废话真多,连累我也要自己编词了!“名字!”
“祁……佐炎!”
很好,终于知道他现在是谁了。
只是既然一千零一句的台词都用了,那一百零一个理由要是不配合起来还真是有点不够套路了,所以,“我忘了!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啊?”
狼炎这回被吓得很彻底。
若修然喂了几声没人理,侧耳听了一会,没什么动静,只好倚着床柱安安静静地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