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修然没良心的笑,前仰后合的差点在火里去。
狼炎分出一手稳住他,依旧无奈,转眼成宠,“有那么好笑么?”
“你居然会叫哎呀!”若修然上气不接下气,“多新鲜。”
狼炎一惊,手上一颤差点把兔子扔火里去,“你……想起来了?”
“啊?想什么?”
“不然你怎么知道我不应该叫哎呀!”
若修然茫然抬头,一脸莫莫名其妙,“你说话沉稳笃定,做事坚定扎实,这样的人怎么会一惊一乍?哪里用的想起什么才能知道……”
狼炎脸上满满的期待瞬间垮了下去,只好自嘲的安慰自己,想不起来才是对的,不然……不然,他一个堂堂君主,又怎么会甘心留在这荒山野岭的让他陪?
“你生气啦?”对面的人沉默的太久,空旷的野地里只有咝啦咝啦的油星迸溅声和木柴燃烧的毕啵声,若修然莫名的瑟缩,他能感觉到这男人对自己现在寄居的身体莫名的好感,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雀占鸠巢的西贝货……
若修然缩完脖子缩身子。
这幅惶恐小心的模样让狼炎脸上的阴霾一寸寸的消融飞散,虽然这样很自私,可是,毕竟是得到了他的全心依赖和信任啊,这一生,他当年奢求的,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好?
“我没生气,”狼炎抬起手,顺着胸膛爬到若修然脸上,以指摩挲,“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永远不会,只要是你就不会!”
若修然瞬间僵住,勉强着挤出一个笑。
这分明就是表白,述衷肠,狼炎对着若修然说,可是狼炎说得分明就不是他若修然,而是那个,那个倒霉的魂魄不知道飞哪去的人!
若修然再缩脖子,整个人缩的成球成团,真是生平第一次当贼,就偷到了无价之宝了……若修然脸红若发烧,不告而居了别人的房子是偷,那……偷天换日的占了人的身体,还冒名享受了人家情,人的照顾,可是……可是照顾就好了,能不能不附带情人这个身份啊?
偷情啊……听着……听着都脸发黑的名头!
金乌落,玉兔升。夜,来临。
因为想起明天一早必然要面对的啼笑皆非,解释与被解释的杂乱,信任与被信任的焦急,再比对这个下午的互动良好,狼炎对祁佐炎即将合上眼睛沉睡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障碍,于是一定要拉着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而若修然,沉浸在偷了人的自我鄙视中,分外渴望两眼一抹连脑子都可以放假的甩手状态,于是,夜……无可避免的被拉长,拉长到天光微曦,狼炎终于善心大发的放若修然去深眠。
整夜无眠对若修然是折腾,在狼炎身上却什么痕迹也没留下,狼炎看着他香甜的睡相,终于放下心去下山添置日用。
走在路上的时候不期然的想起昨天……唔,是前天的踌躇,他说,知道你要走我哪还睡得着……可是合上一次眼睛再睁开,他那里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狼炎便下山边笑,那个男人,他想照顾一辈子的王,从此只活在当下,只活在每一个今天,而他的今天,他的每一天,只有他,想想,这是多美的未来!
因为想着美妙的未来,想着那个男人的每一天,狼炎便觉得这天也蓝了,山路也平,连脚步都轻快了,可这也只是他这里轻;京城,宫中,却阴霾的凄风苦雨,风信满宫廷。
祁连日已经对着报国最新的回奏发了整夜的呆。
隔日一早,储秀宫外喧哗大起。
“三殿下,太子殿下还没起,您容连七……”
“你走开,我有事!”
连七苦着脸,这兄弟几个最近究竟是和还是不和,太子殿下的态度极度不明朗,以至于连七完全拿捏不准究竟该不该让祁连星闯关成功,这事,放在一月前,那根本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可是现在……自从陛下失踪,那真是什么风想都不定了啊!
这里正进退两难的纠缠着,祁连日在殿内发了话,“连七,让他进来吧!”
“是——”连七大松了一口气,“三殿下请!”
祁连星看都不看他一眼,提腿就往里面跑,数落的样子仿佛这一月来的王不见王从没有过,连七傻眼。
皱着眉看着祁连星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祁连日有瞬间真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支配脸上这几十块肌肉的摆放问题,直到祁连星啪的一声将纸拍到祁连日面前。
“什么?”疑疑惑惑的展开,是一张画像,祁连日抬头看了祁连星一眼,再次低头仔细看起来,纸张似乎有些年头,边缘泛黄发脆,画上是一个目光沉稳的男人,粗粝刚硬的脸部线条,极深邃的眉目轮廓,很眼熟,说不出的熟悉感,却翻遍了脑袋也找不到完全严丝合缝的人。
祁连日再次疑惑的抬起头。
祁连星一弯身捡了报国最新的回执,抽出里面的简笔,两张画风迥异的人像并边而呈。
祁连日豁然开朗,“这是?”
祁连星却没理他这茬,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画像,丢给祁连日。
祁连日再次展开来看,却是个目光呆板,满脸故作严肃老成的小包子头。
连猛!
祁连日大讶,视线在三张画像间来回扫,猛然间祁连日彷如被电击到,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满脸惊骇,“这是……这是……”
“连猛,狼炎,父皇身边的神秘人!”祁连星一个一个指过去,“你看出来了?”
“这……这……”祁连日张口结舌,指着连猛的画像说不出话来。
“我调阅了当年死卫训练营的密件,狼炎当年事罕见的武学奇才,即使跟在父皇身边以后,也常常会回到死卫营的书阁寻找武谱习练,死卫营里近百年没人涉猎的缩骨功谱,他也看过!”祁连星眯着彻夜未眠的猩红眼睛,一字一缓地说出他在死卫营书阁整夜的收获。
100.
循着路上断断续续的指点,还有山中樵夫的连说带比,报国穿行在杂乱的山野林间。
完全没有路,每走一步都得自己披荆斩棘,一路登上半山腰,日头已经正当顶,林子里幽暗深沉,正午的暑气完全没法浸进来,报国停下步子,再次踌躇。
是不是摸错了路?谁会带一个眼盲之人住这么个地方?出行不易不说,高山之上必有深涧,对一个盲人来说岂是步步危机,根本是夺命虎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