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御康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顿时有了掩盖不住的喜色:“御清……呃……”说着看端御清脸色并不好看,急忙识趣的改了称呼,语气恭敬:“皇上。”
端御清却依然阴着脸一言不发,端御康有些失望。他还是很喜欢端御清笑的样子,不管是怎么样的笑。明媚的笑在那惊艳的脸上,让人沉迷。
只是挺可惜的,端御清对他笑的时候,实在太少。基本自己只能得到的待遇,就只有端御清看不出情绪的冰冷面孔。
胡思乱想着,已经听到端御清沉沉的声音:“尹三,你先下去。”
尹三看了眼端御康,端御康点头示意,尹三急忙就行礼退下。端御康突然想起什么,唤住尹三,把皮裘递给他:“外头还下雪,你还是穿着这个吧。我这有暖炉。”
尹三正要推辞,忽然看一旁皇上不耐的表情简直有点可怕,一个寒颤,匆匆道了谢,披上皮裘就向外走。
端御清冷眼看着,等尹三背影消失才转向端御康冷冷开口:“你俩还真情深意重,我看他对你还真忠心,干脆让他就跟着你得了?”
端御康听着这语气不明的话,都觉得脊背冷汗直冒:“尹三他和我只是……”
“朕没兴趣。”端御清无谓的插话,看端御康立即就闭了嘴,似乎都有些紧张,不由又皱眉:“你怕朕?”
当然怕。每次端御清一主动找自己就没好事,端御康苦笑摇头:“哪有的事,皇上多虑了。”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端御康尴尬的站着,似乎从自己表明身份以后,和端御清就成了这样。
即使在床第之间热烈如火,可两人的对话,除了国事,没有任何值得私下交谈的话题。从前的两小无猜,现在想起来简直遥远的有点可笑和荒诞。
还在发愣,端御清已经脱下身上的披风扔了过去:“穿这个。”
端御康接过好像还带有温暖体温的披风,张着嘴惊愕的说不出话。端御清淡淡扫了他一眼,忽的开口:“你将皇位都让了出来,朕也不能对你太刻薄。”
端御康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的莫名其妙:“什么?”
端御清似乎无意识的又攥紧了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们不是亲兄弟。”
端御康心里猛然一震,赶紧绕开,笑笑应:“我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弟啊。皇上您是莲妃的儿子。”
“别装了,朕都知道了。”端御清坐下,声音带了丝不明情绪:“刚刚朕收到了漠皇叔的信。”
“……”端御康立即明了,沉默了会小心开口:“皇上……您大可以放心,除了漠皇叔,父皇,秦相,还有过世的莲妃,没有其他人知道。我绝不会对您构成威胁……”
端御清不答,与端御康对视,漂亮的眼里深不可测,看的端御康一阵心悸,急忙偏开头,苦笑着应:“我明白,死人比活人可靠,但是……”
“端御康!”端御清抬高声音打断:“你明知道我不是父皇的亲生子,你明知道我只是秦相和母后的儿子,如果你说出这些,那这江山我根本就……”
“皇上。”端御康扑通跪下,有些绝望的味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个皇宫里,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当初自己高高在上的称帝,还无须担心这些,如今已然失势,再加上端御清本就痛恨自己,如果端御清要灭口,自己连抵抗之力都没有。
端御清看着跪在地上的端御康,突然有些心酸,眼里闪过复杂情绪,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上前一步,一把拉起了端御康,沉沉叹息:“何必做到这一步?”
端御康苦笑:“可能我像父皇吧,好男风……”说着忽然顿住,看着从房里出来的霜容呆立原地的震惊表情。
和端御清互相对视一眼,端御清松手,端御康小心的向显然已经明了事实的母亲走了一步:“母后……”
霜容不答,只是死死盯着端御清俊美的脸,忽然仰头大笑,笑声都有些疯狂,却止不住眼泪直落:“我早该看出来……你和哥哥长得那么像……我……我一直以为皇上是对小秋情有独钟,原来……哈哈,小秋,我没有输……输的是你……你以为对你情根深种的皇上,不过是爱屋及乌……我们都被骗了……哈……”
边说着边失了神智一般往外走,端御康想追,被端御清拦住:“她受了刺激,让她冷静一下。”
端御康一凛,又想起一个可能性,急急开口:“请皇上开恩,母后和我绝不会……”
“行了,朕知道。”端御清微微侧过脸,看看外面的风雪,又补充了句:“朕不会杀你们。”
说着回头看端御康又要谢恩,不着痕迹皱眉,顺手把端御康一直抓在手里的披风拿起,草草披在端御康身上:“天冷,你伤还未好。穿着吧。朕先回宫了。”
端御康被端御清从未有过的关怀怔住,在原地愣了很久,一直到端御清已经不见了人影,才紧紧抓住披在身上的披风,低下头。
英俊脸上有温热液体缓缓流下来,却第一次不是出于痛楚。
第四十二章:霜容薨
不久之后,霜容果然如端御清所说,慢慢走回清赐宫。只是神情呆滞,有点失魂落魄的味道。
端御康开始还有些担心,但见自己母后径自进了禅房,重新跪拜念佛,似乎没什么不适,也就放下心来。
次日晨起,端御康欲向霜容请安,来到霜容房间,却不见人。不祥预感涌上,端御康拔腿冲向禅房,果然见到霜容晕倒在禅房地上。
端御康大惊,急忙将霜容抱到房里,而后派了来看望他的尹三去请太医。
郑太医很快赶到,给霜容诊治。而后边开药方边向一旁的端御康解释:“太皇太后本就体弱,这两日又受了风寒,寒气侵体,才会如此,需时调理。”
之后的日子,端御康一直尽心尽力服侍霜容,喂药喂饭,无微不至。霜容也很顺从的享受天伦,只是身体却一日日弱下去,开始还能坚持去诵经,后来就再也无力起床。
端御康越来越心惊,郑太医来看了几次,却只是摇头,继续开着补药的方子,同时重复着一句话:“心病尚需心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