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身处一个茅舍，布置简单却精致，点着苒苒熏香。端御清疑惑的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头，翻身下床，走出房间。
房外几抹翠竹，空气清新，环境优雅。竹下有石桌石凳，桌上放着一盘棋，黑白分明。还有一杯清茶，袅袅飘香。
而那个之前带他来的司空承赟正坐在那里，自得其乐的自己下棋。
见端御清出来，司空承赟放下棋子，微微一笑：“承蒙皇上光临寒舍，在下不胜荣幸，蓬荜生辉。”
“……”端御清对这个怪人没什么好感，毫不客气：“他呢？”
司空承赟挑了挑眉：“谁？”
端御清咬着牙，一字一字吐出来：“太上皇。”
“在下不认得什么太上皇。”司空承赟重新执起枚棋子，专注盯着棋局，“在下只认识端御康。不知道他是皇上的……？”
端御清按耐着性子：“是朕的兄长。”
“兄长？”司空承赟微微一笑，语气却带了不屑：“可是据在下所知，御康与您，并无血缘。皇上何苦如此辛苦寻找一个大麻烦的下落，甚至不惜亲身涉险呢？”
端御清微微僵了下，随即一字一句低声应：“他很重要。”
“是吗？”司空承赟依旧一笑，别人看来倾国倾城的笑容让端御清却只觉刺眼：“逼一个重要的人深更半夜投江自尽，这是皇上表达感情的方式么？”
端御清猛然一震，脸色惨白：“你说什么？他……”
“想必是他不想给皇上添麻烦，所以自我了断了吧。”司空承赟好整以暇的拿起茶杯浅啜一口：“真是好茶，皇上要不要来一杯？”
一口茶还没咽下去，茶水已经被端御清打翻，茶杯砸在地上，摔成碎片。
“啧，”司空承赟看了眼神色苍白的端御清，又遗憾的看看地上：“第二十三个。”
“什么？”
“被打碎的茶杯。你们这些俗人可真不识货，这可是上好的材料制成，用了……”
“他在哪里？”端御清一把揪起司空承赟的衣领，双眼通红：“再不说朕杀了你。”
司空承赟毫无惊慌迹象，神态自若的顺了顺衣服：“跪下来求我。”
端御清一愣松手，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想知道他的下落，跪下来求我。”
端御清咬牙：“朕是皇上。”
“在下来自溟霄，只认溟霄之主。”司空承赟说着神色有些微恍惚，很快恢复了闲适：“皇上既然如此看重身份，不如回宫去坐拥江山美人，岂不乐哉？何苦为一个太上皇在此纠缠？”
端御清沉默了一会，身体微微颤抖，俊美脸上因为感到耻辱略略发红，却最终还是下了决心一般，慢慢跪下。
膝盖就要着地的一刻却被人拉起，对上司空承赟戏谑眼神：“看在皇上一片深情，在下就成全了皇上。”
话音刚落，端御清已觉得身体被司空承赟扣住，而后凌空而起。
这人的轻功，真是深不可测。端御清侧头看身边带了一个人施展轻功却依旧神色自若不受影响的司空承赟，有了些隐隐的佩服。
翻越几座山头，来到一排简单房舍前。端御清被拉入居于正中的一间屋，而后僵立原地呆呆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人。
司空承赟双手抱胸，也不做声，只是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
端御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一个箭步冲向床榻边，抱起毫无知觉的人：“康……端御康，你醒醒！”
“别叫了。他醒不了。”司空承赟摊手：“溺水时间过长，能保住命就很不错了，哪里醒得来？”
端御清一怔，双眼通红看着司空承赟，后者打量了眼端御清紧紧搂着端御康的泛白手指，饶有兴味的笑笑：“所以皇上若是嫌弃，就将御康留于此地。反正带他回去也没意义，只是负担。”
“你想都别想。”端御清冷声应，小心抱起端御康就要向外走，而后被司空承赟拦住，笑的可恶：“皇上您有龙阳之好？否则为何如此在意一个男人？”
端御清不答，低下头看看怀里人熟悉英挺的脸，这会儿却闭着眼睛毫无生气，心里一痛，低低应：“没有。因为是他而已……”
司空承赟闻言似乎呆了下，看端御清脸上，已经有泪，毫无预兆滑落。本来一直皮笑肉不笑的脸庞扬起温暖笑意：“走吧，我带你出去。”
陪端御清来到下山小路前，司空承赟掏出个小瓷瓶，塞到端御清手里：“每天服一粒，可以清除你体内毒素。”说着顿了顿，看着端御清抱在怀里的人又笑了：“他派人找过我很多次，恐怕就为了这个。”
看端御清抱着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司空承赟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不屑问话声：“没事干去炼药房为难那小皇帝做什么？还有，以你的医术，能救不醒那男人？”
司空承赟回头看着一红一白两抹身影，高深莫测的笑笑，最后还是咽下了话换了话题：“你俩该走了。山下我备了马车，你们做点好事，当当车夫，送你们的皇上和太上皇回宫吧。”
“……”
看着两人也相偕离去，司空承赟眼里闪过复杂情绪，回身慢慢走回屋内。
之前炼药处的茅屋里，他为端御清点燃的龙歆香，加上他塞给端御清的凤鸢丹，二者相合，才能彻底清除端御清的毒素。
至于昏迷不醒的端御康……他当然是存心的。
凡夫俗子，皆是如此。不经历痛彻心扉的失去，怎么懂得珍惜拥有的可贵。
……
“朕已派人查抄了太师府，还找到了大量他与别的朝臣企图不轨的证据。”端御清坐在床边，带着笑意轻声道：“你果然好眼光，那些叛乱者，竟没有一个，是你栽培提拔的。”
床上的人静静闭目，毫无反应。
“梅雨季节过了，朕这次没再毒发，看来那个司空承赟给的药，还是很神奇的。听郑太医说，他是医神是么？可是……他怎么就，救不醒你呢……如果可以，朕真希望他那瓶药，是能让你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