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衫抱着柳青涯从马车里出来,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在另一边的树下,聂浔也将宋诗凝安置好,站起身来看向迷烟发出的位置,林翎和林小狸晃晃悠悠地从车里下来,聂浔扶着他俩,将他们拉到身后,张开结界护住几人,二人嘴里喃喃着什么,双手撑着脑袋,一屁股坐下。
聂浔和银衫各自戒备,放迷烟者却一直没有再动作。
聂浔低声道:“像是绝义门的人。”然后问银衫:“你不是已经隐藏了气息?”银衫看了一眼聂浔手里搓着的粉末,眼神逐渐变冷,聂浔知道银衫起了杀意,抬手压了压他的手臂,暗暗摇头。
聂浔向前走了一步,朗声道:“朋友,鬼鬼祟祟放迷烟可不是正道之举,既然我等意识清醒,还请现身解释解释。”
没有回应。
聂浔等了几秒,继续道:“阁下想留下我们,却不敢露面,绝义门何时修起了鼠道?”“绝义门”三字刚出,林间便传来一声微弱的响动,几乎是立刻,银衫一记攻击便已出手,法术打中远处的树,树梢摇晃作响,但仍然不见人影。
“有些本事。”聂浔暗道,他抬手凝集灵力,朝响动的方向追去,片刻之后,他收回手,道:“人已经走了。”
这一出试探来得莫名其妙,绝义门的人到底是几个意思?针对的又是谁?
“能在你的攻击下不漏痕迹地逃脱,此人不简单。”聂浔道:“会不会跟武林盟妖毒一事有关?”银衫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林翎和林小狸半闭着眼睛,还在迷糊着轻声呜咽。
银衫道:“先离开这里再说。”说罢他想去抱柳青涯,然而转身后却久久没有动作。树下,白衣男子斜靠着树身安静地睡去,阳光透过树叶的间歇照在他苍白透明的脸上,让人不忍惊动。
聂浔走过来拍了拍银衫的肩,道:“放心,很快就会醒。”见银衫没有回应,他忍不住问:“他……可是你所寻之人?”
银衫沉默了片刻,道:“是。”聂浔了然地点点头,他和银衫之间向来互相尊重,既然银衫不想多说,他也不再追问。银衫看聂浔撇嘴耸肩,怕他在意,不是他不愿说,而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垂眸道:“抱歉。”
“嗐,”聂浔无所谓地笑笑,“我明白。我看得出来,你很在意他,无论如何,随心无憾。”银衫看着聂浔,因好友的理解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银衫附身抱起柳青涯,动作温柔而细致,生怕惊醒他的梦境,他缓步向马车走去的同时,聂浔蹲下身拍了拍林家姐弟的脸,见他们有了反应,便招呼他们上马车,接着将宋诗凝送了上去。
这一次,聂浔一人驾车,加快了速度,马车绝尘而去,直奔南望镇。
第8章:是人是妖本没有分别
柳青涯醒来的时候,首先入眼的是三张写满担忧的脸,他刚睁开眼,就听见林小狸的叫唤:“柳世叔你终于醒了!”林翎给了他一下,斥道:“小声点,柳世叔刚醒,别吵到他。”柳青涯的目光从三人脸上划过,待神智清醒一些,他轻声问:“你们没事吧?”
“当然没事啊!”林翎道:“只是你一直不醒,我们还以为……”
柳青涯安抚性地笑了笑,打量了四周,问道:“这里是?”
“南望镇的客栈。”宋诗凝道,“聂大哥说我们昨日在龙蛇道遇袭,但对方有所顾虑并未现身,也不知是否针对我们。”
柳青涯这才回忆起昏迷前的事,原来自己昏睡了一日,柳青涯刚想开口询问银衫二人的情况,后者就“说曹操曹操到”的出现在门口。
柳青涯见银衫进来,就想起身,宋诗凝扶起他靠坐在床头,银衫走到床边,与他四目相对,“你有旧疾。”银衫问得直接,用的却是陈诉句,柳青涯先是一愣,随即淡笑道:“不过劳损而已。”
林翎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柳青涯睡得并不安稳,受迷烟的影响也比几人深,看林翎担忧的眼神,柳青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少年时游走江湖,难免有损伤,不过无妨。”宋诗凝突然想起十二年前柳青涯离开前夕曾在武林盟休养,似乎是受了伤。
林小狸嘟囔道:“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柳世叔就不要管我们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和林翎,柳青涯完全来得及自己吃药,不受迷烟所制。
银衫看了看柳青涯的脸色,道:“残留迷烟之气对你身体不好,我帮你逼出来会舒服些。”
柳青涯下意识地想拒绝,但看见银衫目光里的坚持,他一时不忍拒绝对方的好意,林翎也跟着道:“是啊是啊,银大哥是明王,他的法术比师父的内功还厉害。”
几人皆是一片好意,柳青涯也清楚,若自己身体不能恢复,必然会耽误接下来的行程,于是沉默了片刻 ,最终妥协道:“那就麻烦你了。”
宋诗凝将柳青涯扶起来半坐,银衫盘膝坐于他身后,双手抵上后背,调动法力输入他的体内。
一炷香后,银衫收功起身,屋内原本守着的三人此刻已经不见人影,柳青涯睁开眼,确实感觉好了很多,便对银衫道:“多谢。”柳青涯此时仅着单衣,汗水打湿了他的额发,顺着脸颊流下来,修长的睫毛上也沾了水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别样的怜惜之感,却又不似女子的娇弱,他抬手轻轻抚过颈脖的汗水,一张手帕便出现在眼前,有些惊讶地抬头,手帕的主人正忍着帮他擦汗的冲动,将东西递给他,柳青涯笑道:“没想到银衫会随身携带女孩子的东西。”银衫挑眉,不过随手借用而已,不过他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