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走过去,伟岸的身躯挡住了宁嗣音的视线,不顾姐姐含糊的抱怨,俯身抱起她:“好好睡一觉吧,嗯?”他低沉的声线让人心安,“我不介意借你一晚温暖的怀抱?“
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这是宁嗣同与生俱来的义务和责任。
听闻宁嗣同同床共枕的邀请,宁嗣音捧着他俊秀的面庞仔细地瞅了又瞅。唇红齿白,嗯,有点那意思。
“Are you gay ? ”从温情转换为担忧无限的苦逼脸,遗传什么的还是不要吧。
“Of course not. But you are. ” 撇过头去,小王子冷静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Okay..yeah I’m that damn gay.”宁嗣音挣扎着下了地,“去把自己整干净到我床上候着。“
撇开姐姐语气中无奈失落的成分,宁嗣同俊俏的脸上浮现了一片红晕(小王子就是这么娇羞呵呵呵)。
以最快的速度打理自己以达到一位医学博士的苛刻要求,宁嗣同靠在床头,微侧着身子,目光让人安心,“说吧,又出了什么问题?“
宁嗣音深吸一口气:“记得上次舞会跟我一起站在阳台的女人吗?”她微微阖了眼,“就是那个人。”
“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宁嗣同打小就有。
宁嗣音把一只手伸向空中,五指微微合拢,“就是...那个想捧在手里,搁在心里,却抓也抓不住的人。”
“大概听我说了这么多遍你都腻了吧。”颇有些苦涩地咧了咧嘴,“可是只有她啊……”
宁嗣同将宁嗣音硬是撑起的笑容扒下,只是用他幽深的瞳仁包容这个此刻坚强得脆弱的姑娘。
“当初终究是我负了她。恋爱中的人呐,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明明知道她的一往情深,却忍不住猜忌她一次小小失约。”
“明明知道她的此情不渝,却忍不住怀疑我们飘渺的未来。”
“明明说好风雨与共,却胆小怯懦,自以为是地替她做了什么‘亲情还是爱情’的选择题。”
“我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
“我告诉自己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好。”
“可是……可是当我听到她说‘欢迎回家’的那一瞬,”宁嗣音的声音停顿,似乎在回想那一秒钟五味杂陈的感觉,“我就告诉自己,宁嗣音,你完了。”
“我揣度她的每一个微笑,思量她忽然拉近的距离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欣喜她的家里没有第二套洗具,暗自比对自己和她身边的每一个女孩……”微微叹了口气,“可是她笑得越是开怀,举止越是亲密,我也就越能感受到她的决心。”
“当一辈子朋友的决心。”
宁嗣音把手覆在眼睛上,“我是不是奢望太多,是不是不配拥有她?”她轻轻地翻了身,背对着宁嗣同,微凉的空气里有一丝咸涩的气息。
……
“我和师兄谈完事情从早餐店出来,就见她的车子停在不远处,车窗正缓缓升上。”
“我看到她的眼睛,犹疑,失望,自嘲,释然……”大脑一片空白,事后想要解释却不知怎么自己也没有底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远去。”
“至少她在意不是吗?”宁嗣同微微笑了。他的傻姐姐,平日里揣时度力,察言观色都厉害的很,一碰上感情里难解的事,就把多年来学的本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在意?宁嗣音的眸子微闪。
尽管她以进为退,状似亲密实则保持距离却也没办法控制自己无意中流露出的关切爱怜,没办法看到另外一个男人做着亲密举动,还能坦然自若地打一声招呼。
车座上披上的外套,对视时刹那慌乱的视线,用餐前擦拭好的餐具,碰巧备用的平底鞋……
这些细节涌入宁嗣音的脑海,对,她在意,她在意,她在意。只要在意,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真蠢!
这一整天的作茧自缚让她再也等不及了。
宁嗣音瞬间起身,手伸向床头的手机。
铃声响了许久,不见有人接通。又是如此。
“好了。”宁嗣同夺过快要被她的目光烧成灰的手机,关了机,“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00:01,一切睡醒再说。”
他为宁嗣音盖好被子,轻声哼唱着。
“Hush little baby don’t say a word
Papa's gonna buyyou a mockingbird
And if that mockingbird won't sing
Papa's…… ”
歌声很动听,气氛很温馨,可小王子怜惜的目光刺伤了小白兔的心灵,于是她毫不留情地挪开了距离:“滚回你的房间睡觉吧。“
“ Why ? I’m your bro!”写满我很受伤的面庞上仿佛已然挂上几道泪痕。
“ No, papa. OUT!“
天哪!为什么的他的姐姐都这么奇葩!女人心,海底针。变脸不要太快TAT。
小王子完成了他的使命,小白兔也进入了梦乡。
?
☆、第十三章 各就各位
? 按照国内三甲医院不成文规定,副主任医师以下职称一视同仁,无任何特权。所以就算严子佩有个当官的爹,有个有钱的妈,尽管院长把她当三院之星对待,当值36小时在所难免。
早晨8点,交接班,早会,开车,回家,顺道去买个早饭。
彻夜的职守的确让她有些疲惫,但愿热气氤氲的早点能抚慰她的此刻已是波涛起伏的胃。老街上的小店是她常光顾的地方——从大学起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然后,就好巧不巧地看到甚是登对的两人举止亲密熟稔,神色轻松愉悦。降下车窗,严子佩熄火的车子里瞬间充溢着冰冷的空气,寒意透过毛孔,直入骨髓。
不去打个招呼吗?严子佩往后微仰,闭了眼。那人显然看到了自己,却也只是愕然地张了张嘴。
罢了吧,罢了。
严子佩驾着车回了家——往日20分钟的路程被她硬生生地缩减了一半。她在公寓下的便利店里随意挑选了袋吐司,在饮品冰柜前失了神。作为医生,她一向自制,影响工作效率的东西自是极少碰的,可是心口烧灼的感觉实在让人透不过气来。就一罐吧——但愿医院不会有电话来。
房间的木质地板开了地热,严子佩背靠着床沿,席地而坐,摆弄着音响遥控,浑浑噩噩的脑袋反倒被冰凉的啤酒刺激得清醒了些。
外面已经亮得彻底了,楼下车来人往,一派行色匆匆。音箱里是喑哑低回的女声。
【过去的阴影紧随我流浪
眼前的世界麻木得坦荡
不失望也避免期望】
你在失望什么,在期望什么?她回来了,如你所愿,回来了。做回朋友,如你所愿,做回朋友。可仅仅是她和别的男人站一起,怎么就让你这般失态?
【爱情足够让两个人难忘
孤独却只有我一个承担
谢谢你走过我身旁
陌生的你像熟悉的阳光
提醒我身处在地球游荡
原来
我还会看你看到慌乱】
已不是二十出头的青葱少年了。那些艳丽浓烈感情早已化作一种妄执,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不联系,为什么回来,问不出,放不下。可真的只有妄执吗。
【爱不是不任性就能反抗
风来时浪花也只能狂放
不这样又怎样】
严子佩放下了啤酒罐,抬手将音响关上。猛地起身,一阵晕眩。将自己放倒在被子里,又怎样,水照样流,云照样走,日子照样过。
再醒来时已是夜里,冬日里天黑得早,华灯初上,打开窗户就听见风驰电掣之声。大概处在这样的热闹之中,才会让自己不那么寂寞吧。
严子佩赤着脚走出房间,便听到厨房窸窸窣窣的油烟声,顾不上穿鞋,快步走到厨房,是家政阿姨忙碌晚餐的身影。
“呀,严小姐起来了。晚饭快好了,你先看会儿新闻吧。”
呵,怎么可能是那人。看来真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严子佩的清静光阴没过多少,精心烹制的营养晚餐也还未享用,医院的夺命连环call便“如期而至”。
“严医生,你赶紧来医院。那个车祸导致颈内动脉动脉瘤的年轻患者需要进行脑室穿刺外引流术,主任吩咐让你主刀。”
“好,我马上过来。”
……
宁嗣音一夜无梦。
初冬的阳光在木质地板上洒下细细碎碎的剪影,又是新的一天。
总算从倾吐心声后难得的好眠里苏醒过来,宁嗣音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金色光辉照映下她慵懒地打着呵欠。上帝的确厚待这个女人,赐予她不老的容颜。
打开手机查看有无遗漏的信息。
【柯见深】:嗣音你睡了吗?
【柯见深】:记得明天九点到工作室
柯见深……
【柯见深】:晚安,好梦
天哪他哪来这么多话好说。
继续下划。
【您有一个未接电话。】
屏幕里显示的是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
子佩的电话……她打给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打回去吗?怎么开口?昨夜的冲动劲儿已然过去,此刻的宁嗣音又开始发挥其作为心理学博士想太多的本领。
在这样紊乱的思绪中出了房门,又浑浑噩噩地在餐桌旁坐下,晃神般抬头对为她张罗早饭的张妈笑笑,紧接着埋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早餐。早餐……她已然有了思量。
宁二小姐收拾完毕赶到柯见深的心理咨询工作室已过十点。前台小姐看着这位腰身纤细,身量高挑的美女暗自揣测靓丽的外表下会有怎样一颗饱经风霜的心——毕竟来他们工作室的不是爱人出轨就是童年受挫什么的。
“小姐,有预约吗?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我找柯见深柯博士。“
“柯博士一整个上午都有安排,您..“
“那替我登记一下,宁嗣音。“
“您就是宁嗣音小姐。柯博士嘱咐过,您可以直接去他办公室,这边请。“前台的眼神亮了一亮,挂着得体的笑。
不是说一整个上午都没空?柯见深这货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柯见深是她师出同门的学长,在美国几年对她照顾有加,也明确表示了对她的好感并展开猛烈攻势。专业挡箭牌宁嗣同同学作为中国好男友被宁嗣音使了一次又一次,柯见深也便绅士地祝她幸福。
哪知半个学期后他们“狼狈为jiān”的事情被揭露,柯见深遂有丝毫没有被戏弄的恼怒,锲而不舍地送花,约电影。当然,利用专业优势,他没少在实验室里近水楼台悉心指导小师妹。
宁嗣同毕业后他更是充当了守护者的角色,在宁嗣音心情低落的日子里变着法子逗她开心,被宁嗣音小小地利用也不在意,专情至极若是常人也该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个男人外表不错,温柔专情且前途无量,却怎么也不是宁嗣音的那个人。终于有一天宁嗣音答应了他的约会邀请,却在他兴奋得像个孩子热切地请她点单的时候,告诉他自己只喜欢女生,而且有过女朋友。希望他另寻良人,不要在她身上做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