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博士立即叫来两个仆人,让他们去找这个叫香环的丫环,而这边阮玉珠已经观察完了童大小姐的遗容——完全没有痛苦的样子,死得很安详,不像是莫兰所说的受了惊恐的样子。
“童博士,听说令千金近来一直很忧虑?有请过大夫吗?怎么就一病不起了呢!”袁润一脸痛惜地道,表情让阮玉珠也是叹为观止——利用各种表情和语言取得证人的言辞搜集情报,也是一个优秀的私家侦探所必备的哦!
童博士还没说话,他的夫人就叫了起来:“对!一定是那庸医用了虎狼药!逸然,快带人云找他,去找他!”
童逸然面带苦色:“母亲,这……”
骆氏见儿子的神色,似乎也明白过来这不是人家医生的问题——因为忧思过虑所下的药,怎么可能是虎狼药嘛,真当庸医遍地走啊,再说童博士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治病技术哪家好,他还能不知道?于是骆氏一怔之下,更是哭得肝肠寸断起来。
李云燕对袁润使个眼色,表示这种小事包在我身上就行了,不必多问——城里也就那几个医生,挨个一问就行。
袁润虽然和李云燕的接触不像阮玉珠那么多,但也知道这是个有能力的女子,既然她使眼色,那就照她说的办吧——只希望不是把这眼神误会了才好!
袁润奉上了丧仪,阮玉珠又问童博士:“到底是什么病死的?看令嫒的样子,不像是渐渐虚弱的样子,是不是什么急症啊?”
如果是油尽灯枯而亡,哪会这么安详,这么圆润的啊!
童博士叹道:“大夫也说不知到底是什么病症啊!”
袁润想了想,不再多言,而是带着阮玉珠和李云燕就此告辞了,说等到出殡的时候再来。结果走到门口,一位年轻的后生哭着就撞了进来,目中无人,谁也不管,直直地就要往后宅闯去。
李云燕眉头一皱,伸手把他一拦:“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人家的后院,是你乱闯的吗?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童博士忙上前道:“这位是裘先生家的二公子,他与我家小女也算是青梅竹马,想是闻听小女过世,特意前来吊唁的,冲撞了李捕头,还望莫怪。”
李云燕侧过头看看——果然是裘家的二公子,便不再多言,放开了他。一旁的阮玉珠却想——童博士之前还想把女儿嫁给这位裘二公子呢,结果后来却许了京城那边的人家,还让阮玉珠护送。
阮玉珠看着这位公子爷痴子一般地往里闯,心中忽然明悟——童博士让自己护送童大小姐,其实是怕这位公子爷当时去胡搅蛮缠吧?
因为由自己护送,裘讲师必然把自己的这个儿子给看得紧紧的,免得让他来丢脸,还触怒了自己。
不过看这裘公子的样子,只怕他对童大小姐也是一片痴心,却不知童大小姐却已经和宋进之有了私情。原本以为宋进之惨遭横死,自己会有机会,却不料童博士却因为战争的来临要将女儿远嫁。总算苦尽甘来,童大小姐又回了云来,却不料身子已经垮了,最后郁郁而终,怎教裘公子不心痛呢!
所谓的大悲大喜,从天堂到地狱,过山车般的起落,也就是如此了吧!
不过,这次前来,不管是童家的人还是这位裘公子,都是这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看不出死得有蹊跷呀……难道,是有什么仇人?
可是,现在问这个,是澡有点不合时宜?人家可没说是……
正想着,却听童博士一声断喝:“香环,你哪里去了,怎么从外面进来!”
阮玉珠一激灵,忙抬头朝外看去,只见外面站了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身着一身的浅葱色衣服,头上梳着普通的双髻,小模样倒也是不错,难道她就是童筱然的帖身丫环香环?
要知道古代的帖身丫环,对主人那真是死心踏地,如果小姐有什么秘密,那问她们就是最好了!
这时童博士又低声吼道:“香环,是你去通知他的?”
香环有些畏惧地看着童博士点了点头:“小姐要我去的。”
童博士大怒:“胡说!小姐她……”说到这里,童博士忽然省觉袁润等人俱在,这样训斥女儿的帖身丫环有点不像话,便按下了话头,对香环道,“现在不多说你,你快去后面帮忙,别让裘二公子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来!”
香环应了一声,忙低头进去了,阮玉珠想要问她情况,却也不好开口,只好想着回头再找机会了——童筱然的死有没有蹊跷,问她就行了!
三女拜别了童博士,往衙门走回去。
袁润道:“看起来没什么蹊跷,童夫人哭得很伤心,那什么裘公子也一样伤心,亲人和情人都不太可能杀人啊!”
阮玉珠道:“还是要问问那个什么香环的再说吧。”
李云燕道:“我倒是觉得有点蹊跷——童小少爷有话不敢说,香环也是有话不敢说,童夫人同样是话说得不清不楚,想要说什么又被童博士阻住了,童博士自己更是……唉,我去找一下给童小姐看病的大夫去。”
阮玉珠道:“急什么,先回衙门,问问莫兰就知道替童大小姐看病的大夫是谁了,她们是闺蜜,肯定会说起这些事的。”
“闺蜜?”李云燕扬了扬眉。
袁润马上道:“闺中密友的简称。”
李云燕点点头,笑道:“这词挺新鲜呀,我倒没听过。”
袁润笑:“我发明的。”
李云燕笑笑:“你们两个也是闺蜜吗?”
袁润摇摇头:“不是,我们是爱侣关系。”
李云燕怔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起来,阮玉珠也是吓了一跳——她也没想到袁润会突然这样宣示所有权,如此高调地出柜。
虽然魏国是“男女平等”的国度,但就算在现代,同□□也是一个属于较为禁忌的领域,更不用说是在古代了,所以出柜这事,阮玉珠一时还真没想到要摆上日程的。
不过既然已经说了,阮玉珠也不能退缩,立即道:“是呀,我们是爱侣关系——李捕头,我们可是把你当朋友哦,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可不要到处去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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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 不管是在大魏还是在齐梁两国,龙阳和对食都是要被人另眼相看的,这和男尊还是女尊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梁国的女尊,只是女子为尊,并不是女女配对。
所以阮玉珠和袁润虽然是这样的关系,也不怎么避讳被人看到她们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尤其是在如月和明珠的面前,尤其是在听说“罗羽裳”是个玛丽苏之后。
这样的举动,也是在试探这个玛丽苏背后到底还有些什么力量在关注,这方面的事情,是否会触动对方的底线。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们在人前表现的,也都是有所克制的,生怕真的引起什么风波来,所以这一次袁润忽然对李云燕出柜,也是大出阮玉珠的意料。
不过很快阮玉珠就明白过来了——袁润这是在对李云燕说,想要找我们的把柄,随便就可以找,不用拿那个叫陆晓萱的可怜姑娘来说事!
李云燕倒是一时没往这方面想,而是真觉得袁润和阮玉珠是把自己当朋友的,心中也是一暖——毕竟她只是个底层的小特务头子,本身也没有什么野心,先前也根本没有想过要把这事当个什么把柄地来挟制袁润,现在被袁润这么一说,也是觉得自己没有白交这两个“朋友”,并不是只有自己这单方向地来付出感情的。
虽然自己这感情,看上去有点无法着落了,但眼前这两个女子,却是真的让李云燕生不起什么嫉妒与恨意来。
——也许,这样也好!
李云燕其实是本地豪绅大户李家的旁系,虽则平日里她从不表明自己的这个身份,也讨厌别人把她往李家上靠,但事实上她是有订亲的——订亲的对象,是泰州刺史雷行天的孙子雷恪。
原本心中还有犹豫,还有挣扎,还有不甘,现在在袁润和阮玉珠的面前,这些东西都像阳光下的冰块一样,迅速消融了。
李云燕稳定了一下心神,决心把这些伤感也好,遗憾也好,欣慰也好,放松也罢,全都留待今晚就寝时,自己一个人在床上细细品味。现在嘛,还是要办正事!
“那好,就回去问问莫姑娘——刚才走得急,也没多问,这次可要细细地问问了。”李云燕道。
袁润笑道:“别太紧张了,也许就是小姑娘的错觉呢,你刚才说的那么多,其实也有可能是你先入为主了,倒不见得是真有问题。”
李云燕笑笑:“你说得也是。”以前李云燕都是称袁润为“大人”或者“您”,现在也直呼“你”了,显然刚才的那句“朋友”,实在是让李云燕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或许,之前李云燕就是对阮玉珠有好感,或者说被她这个“穿越者”身上所不同的气息所惑(王霸之气?),但在这一刻,她就像是解脱了一般,对阮玉珠,对袁润,都开始了把她们当做是自己的朋友的想法。
不是说没有任何的遗憾,而是在这一刻,李云燕可以真的为自己不必再有今后更大的遗憾而感到庆幸了。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回到了衙门,不料却看到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在衙门前大声哭叫。
三人均是怔了一下——云来县里自然也是有很多无赖的,但敢于到衙门口撒泼的可真不多见,更不用说是个女无赖了!
三人往前走去,结果却是个熟人——翠花楼的老鸨吴丽娘。
“吴妈妈,什么事呀,在衙门口做出如此失态的举止,不怕拉进去打板子么!”李云燕先上前道。
吴丽娘回头见到三女,脸上不禁显出尴尬之色来,那值门的衙役道:“看,我说这三位都不在吧,你还不信!”
“哦?吴妈妈有事要找我们三个?”三女均是讶异,不过发问的却还是李云燕。
吴丽娘站起身来,有点讪讪地笑了一下,却又像火烧了屁股一样跳了起来:“呀,我们翠花楼死了人了,我是来报案的!”
三人恍然——怪不得要找三人,估计是要先找捕头李云燕,李云燕不在,再找知县大人,知县又不在,这才又找的接连破案的阮师爷,结果三人都不在,吴丽娘还以为值守的衙役有心刁难,这才撒起泼来。
“你们翠花楼怎么又死人了?”李云燕皱眉道。
吴丽娘听了立即大声哭叫起来:“哎哟,李捕头你怎么说这样话来,这可是冤枉死我了!这跟我们翠花楼可不相干,是那些黑了心的,没良心的小贱人干出了事来,大人,快派人去捉她,城里还在戒严,她逃不走的!”
“捉谁呀?”阮玉珠忍不住插嘴道。
“是柳枝!”吴丽娘对李云燕道,“李捕头,你见过她的!”
李云燕怔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见过她了?”
吴丽娘道:“她原先是轻云的使唤丫头,轻云被杀的时候,李捕头你不是还问过她话的吗?”
李云燕想了想,然后对阮玉珠和袁润道:“对,是有这么回事。当时看到轻云有和杜氏一模一样的衣物和首饰,便云问了这个丫头,轻云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东西的,又是从哪里来的。不过这个丫头……叫什么来着?”
“柳枝!”吴丽娘马上提醒。
李云燕点了点头:“哦对,是这个名字——嗯,她似乎挺傻的啊,一问三不知的,怎么,这次是她闯的祸?”
吴丽娘马上道:“对呀,就是她!她把秋娘给杀了!”
李云燕一怔:“什么?她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