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阮玉珠却有滋有味地吃了个把时辰,才起身跟二人向乘风客栈走去。
一行人在阮玉珠的带领下来到乘风客栈后,径直走入了风家一直在内进餐的雅室。
风雨似乎早已知道此事,早就在里面等着了,而一起在里面的,居然还有乐秀昀身边的护卫胡药师,这让人更对阮玉珠在份量要掂一掂了。
吴青岩心中一直有些奇怪,但这一路来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相信阮玉珠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总不能当着张显然的面问吧,那多丢面子!
阮玉珠先让人请来了卓清,并让他和风雨风子悦都坐在餐桌旁。
然后阮玉珠对三人笑了笑,道:“我原本无意在此向大家就此案做详细的解释,日后衙门里自会对大家有个交待。而且以我的本意,完全可以直接把真凶带走。只是风家好歹是个名门望族,我总得给这晨的诸位一点面子。而且我在向朱三姑娘请教时也曾答应为她作个说明,所以索性将诸位请了过来一并说明一下。”
说着,阮玉珠负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看了一下众人的神色,然后道:“我曾对吴青岩吴捕头说过,这个案子有七个疑点。嗯——我就先从第六点开始说。”
“嗯——卓绍龙并不缺钱花,而且近来也没有什么要花大笔金钱的原因,可他为什么要从风力和风畅那儿拿走银两来惹别人怀疑呢?而且他还那着这些银子到赌场去大赌来引人注意,好像是在告诉我们他就是拿了风家兄弟钱的人。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就想到,会不会是他必须拿钱呢?假如他必须拿钱的话,那就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由于卓绍龙本人的原因,或是要钱有急用,或是要有这些钱来掩盖什么。可是他拿走这些钱只能让人怀疑,而且他也没什么急用钱的地方。所以,那就只有另一种情况,是因为死者——风氏兄弟的原因。
可风氏兄弟为什么要给他钱呢?卓绍龙如果掌握了他们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那应该只会不断地敲诈下去,没有理由去杀死他们。那么,风氏兄弟不是因为去求卓绍龙帮忙,就是卓绍龙卖了什么东西给他们。
如果是风氏兄弟求他帮忙,那他可以谢绝风氏兄弟的酬劳。可如果是他想卖东西给他们,就不得不收钱了。因为如果送给他们,他们绝不会相信天下有不要钱的午餐,也就无法博得他们的信任,无法接近他们进行杀人计划——顺便说一下,风氏兄弟确实是卓绍龙杀的。因为那时诸位都不在现场,也没时间去杀人。”
听到阮玉珠说众人都没有杀人嫌疑,风家剩下的人才都松了口气——包括也已经被叫齐到现场的仆人们。
“嗯——好,那卓绍龙究竟卖了什么给风氏兄弟呢?我们可以回想一下现场——啊,卓清你只要想风畅先生的死亡现场就行了,你没见过风二爷的死亡现场吧!啊——那个现场有什么呢?吴捕头,请你说一下。”
阮玉珠突然对卓清说过话后,又对吴青岩说了一句。
吴青岩愣了愣,道:“好像都有……一个碎瓷杯,几片碎片……还有……一个压在手下的灯……”
“是压在右手下的。”阮玉珠插话道。
吴青岩又愣了一下:“啊,对,是右手下的。”
“好,这一点很关键。”
阮玉珠索性不再给吴青岩思考和说话的机会,接下去道:“因为第一个死者现场的杯子的碎片被分为两处,所以让我以为那个房中曾有第二个人在那里与死者共酌。可是后来我想到那个被压在右手下的灯时,我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
“现在是夏天,天黑得很晚,大约要到戌时以后天才完全黑下来。那么当死者死时,房中并不是很暗——那一排房间的窗户都是朝西的,应该会很亮才是。
那么,他把白天放在桌下的灯拿出来干什么呢?要用灯,一定是为了看东西。可天还亮着这一点说明,他看的东西,应该是在晚上出现的。可当时并没有人约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会在那时出现直至天黑。而且他大可以在以后看这件东西,完全不必在众人进餐的时侯看,那他到底要看什么呢?
所以他选择这个时间,是因为他要避开所有的人。那么得出的结论就是——他避开众人是为了看一本需要看很久的书或是一本写着或画着东西的本子,抑或是不在少数的画。那盏灯,是用来准备晚上用的。”
阮玉珠耸了耸肩,继续侃侃而谈:“在这个时侯我想起本客栈的前老板——也就是第二个死者卓成玉,他生前有个习惯,喜欢写一些人的隐私作自己以后可能用得着的要挟别人之用。而且我又了解到,风家每年到这里来的作法,已经有好几十年了,而风氏兄弟之间也不甚和睦——啊,抱歉……”说到这里,阮玉珠对风雨和风子悦欠了欠身,做了个歉意式的微笑。?
☆、第 115 章
? “那么,如果丁老板的本子上记着一些可以让风亭身败名裂或不容于风家的事情,那么,可以随意出入卓成玉房间的卓绍龙拿了这本全是别人隐私的东西来对风力或风畅说‘作个交易吧!’的时侯,风氏兄弟肯定会同意的吧!所以在风氏兄弟的死亡现场那么多的相同之处中,连这一点——压在右手下的油灯——都是一样的。”
“所以当凶手——也就是卓绍龙到风力房间的时侯,风力应该正在看他卖给他的东西。于是卓绍龙就在这时杀死的毫无防备的风力。嗯——于是在这里,我们就牵涉到另一个问题——凶手为什么要在傍晚杀人呢?而且在杀了人后还要让别人迅速发现呢?”
阮玉珠转了一圈身子,环视了一下屋中的人,道:“那个打碎的杯子确实是被人移动过。把它移到死者的右边只是为了掩盖风力在看东西,而不是我原先想的那么复杂。那么,凶手为何不把灯给放好呢?我原来也对此大为不解,可后来我明白了——凶手,有两个人。”
说到这里,阮玉珠故意顿了一顿,四下看了看,也是在借此观察一下众人,看看众人的反应——而听到有另外一个凶手,众人又紧张起来,并且小心地互相打量着,似乎在看谁更可疑,只有风子悦还是一副认真听的样子,没有四下打量。
阮玉珠不动声色,然后道:“卓绍龙显然不是个好的杀人者。他虽然能够很轻松地杀死目标,可是他却不注意掩藏自己留下的痕迹。这从那两盏留在两个死者房中的灯就可以知道。我调查过卓绍龙的为人,他确实是个大大咧咧做事马虎的人。这一点不论是街坊熟人还是客栈里的伙计和赌场里的赌客庄家都予以了承认。那么这样一来,他又怎会去移动那个被摔碎的杯子呢?这不可能是他灵机一动想到的,所以,这一定还有另一个凶手!”
阮玉珠清了清嗓子,又道:“不过这反过来也可以说,这是另外一个凶手——一个聪明的凶手故意不告诉他这些该注意的地方而让他被遭受怀疑。这从风氏兄弟都是一刀毙命而卓成玉却是身中数刀而死也可以看出来。因为风氏史弟正值壮年,比起年近六旬的卓成玉来,只会更有抵抗力。可是从死者的死状来看却恰恰相反——似乎凶手在杀卓成玉时反而遇到了相当大的反抗。假如说杀死卓成玉的是卓绍龙,那是说不过去的。因为卓成玉不可能防备自己的儿子会来杀自己。所以说,本案一定还有另一个凶手。”
阮玉珠对众人看了看,见众人都没有表示反对的意见,便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杀人的动机。”
“有什么人是恨风氏兄弟和卓成玉的呢?”
“卓绍龙当然是恨卓成玉和风氏兄弟的,因为风氏兄弟会使卓成玉有可能不把家产传给自己。可是假如是这样的话,那卓绍龙更会杀死卓清而不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而这里的伙计们都是善良的人。他们之间也都互相有着不在场的证明,假如他们合伙杀人的话,我相信应有比这更好的时机和手段”
“接下来是客栈的掌柜卓清。”
阮玉珠对卓清笑了笑:“你也有动机。虽然你不缺钱花,可你也有充份的理由利用卓绍龙杀死卓成玉再全部稼祸给卓绍龙——这样一来,这家客栈就十拿九稳地归你了。啊——这间客栈虽然赚不了什么大钱,可每年丁家的人送来藏匿的钱财,可是笔不小的财路——风家的人不知什么时侯才会动用到这笔用来备不时之需的钱,或许永远也用不到。而假如风家败落的话,你更可以混水摸鱼从中大捞一笔——树倒猢狲散这句话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的。”
阮玉珠看着脸色发白的卓清,自顾自地转身又对风雨和风子悦道:“而后是这次来到本县的仅剩的两位风家的人。风大少爷你与两位死者是分属风家两个派系的,而风三娘子你的立场也不明确,所以你们都有动机杀死他们。”
风雨与风子悦看着阮玉珠,不说话,只是脸色有点发白。
“可是,你们要杀死他们,完全没必要在你们同行的时侯来引人怀疑。以你们的钱势,完全可以□□。”
阮玉珠对二人笑了笑:“当然你们的保镖和仆人也是不大可能杀人的——因为他们之间也有风力和风畅的心腹。这正好起到了互相监督的作用。”
“既然你们人人又都没有动机,那么又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呢?我想,这一定是个突发事件所引起的。”
“我原先以为是凶手在杀人时被看见了,所以不得不再而三地杀人——可是我错了!”阮玉珠沉痛地道。
“我后来发现,凶手杀人,是有着更深的目动机的。”
阮玉珠的脸上现出沉痛的神色:“假如我能早一点发现这动机,也许我还能挽回一条性命。”
“至少风畅风四爷是可以不死的!”
看着阮玉珠一副沉痛的样子,吴青岩忍不住问道:“那么,凶手是谁?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是结婚!”
“什么?”
吴青岩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阮玉珠转过头看着风子悦:“你因为不愿与常家结亲,所以才杀死了力主以和亲方式拓展生意的风力和风畅。”
众人一片惊呼,齐齐望向风子悦。
风子悦笑了起来:“笑话,我确实反对过相亲,可也没必要为此而杀人吧?我要是拒绝与常家联姻,又有谁能强迫我?”
“你可以拒绝一个常家,可是明天可能会有张家,后天可能会有李家,你能永远拒绝下去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子悦皱着眉,一脸惊疑的样子。
阮玉珠叹了口气:“风大少爷,你最好还是认罪,不然你的秘密当众宣扬出来,只怕面上不好看。”
风雨听了脸色微变,大声道:“什么秘密?”
阮玉珠看了看她,知道可能所谓的秘密,正是她和风力风畅所怀疑的,只是无法证实罢了——可能他们三个这次要一起来,就是怕出什么情况而自己不知道,现在嘛……
阮玉珠一边想着,一边摇了摇头,叹息着道:“雄兔脚扑搠,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风大少爷,不,我想也许该叫你风大小姐才对吧?”
风子悦瞪大了双眼,一言不发地望着她,所有的人都是大吃一惊,不断地看着风子悦和阮玉珠,只有风雨是一脸的嘲讽。
阮玉珠缓缓地道:“当年你的祖父曾留下遗命,谁先生下儿子就继承家业。你的母亲确实是第一个怀孕的,可她在这里生下来的不是儿子,而是女儿。你的父亲一定是就料到了这个可能性,所以为了继承家业,就想出了这么个瞒天过海的法子。我不知道当时你的父亲他老人家是如何瞒天过海的,可是,这件事留下了的隐患就是——你不能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