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若修然屏住呼吸,小心把盖在她脸上掩耳口鼻一口“封”的“抹布”挪开一道缝,“真的?”
“当然,臣妾怎敢生陛下的气!”也不知道皇帝陛下随手拿着的凶器是什么质料,董皇后只感觉这一张脸上火烧火燎的无处不疼,当下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雷霆雨露,皆是恩泽。”
完了,还是生气了!若修然强端出来的歉意一下子垮了下去,“小气,切!”
要放在平时,别说被人口水洗脸,就算是打个喷嚏被她听到了,那都是个大不敬,可现在偏偏这位惹事的主是皇帝老子陛下,董皇后就算是恨得咬牙切齿,也得把声音咽回肚子里去,当下,她忍着一肚子的火烧连营,再退一步让到一旁,“陛下请吧,里面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了!”这一回,总算学乖了,无论如何不敢再靠得太近!
“哦,好!”若修然也不废话,目不斜视抬腿就往里走。
三兄弟与董皇后历来是不对盘的,这么一场前戏唱下来,那帐就加了个更字的不会买了,当下略略拐了角眼风,就去追着若修然了。
只有祁连星,涵养功夫不如两位兄长到家,转过头去无论如何也憋不下了,嗤的一声轻笑出声。
董皇后咬碎一口银牙,可到了也不敢冲自己那墙头发作,一口怨气憋在胸中上不去下不来,忽地抬手一巴掌,把个身边平时里最受用的小太监八喜抽了一个滚地葫芦,“都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进去伺候着!”
风动阁里张灯结彩的好不气派,若修然就着吹吹打打的古典和弦,运足了目力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搜寻可能是唐伯虎纪晓岚之类的人选,可是除了擦胭抹粉的宫女,就是袅袅婷婷的太监,若修然的人肉雷达开动了十成的功率,竟也过滤不出一个和黄金,流线之类的形容词搭边的行囊来,就更别说在从中找出那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才高八斗了。
横竖有兄长压阵,祁连月眼看着父皇一副好奇宝宝的德行东张西望,也懒得花费脑筋去猜他心思了,凤来仪这种大选秀女时候必演的曲目对他来说只有厌恶一感,他把步子放慢,在喜庆欢快的琵琶声中聆听身后人的脚步,“哥,你说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祁连月压低声音发问,垂过腰线的手,小幅度的撩了撩太子袍前襟。明黄的太子服侍在色泽与质地上同皇袍最为相近,只是在前胸后背的绣工上略有差别。
祁连日目不斜视的越他而过,径直追上前面的父皇,也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不愿作答。
倒是祁连星,三步并两步的撵上来,掩不住的扬眉吐气,“哥,小妖婆这回翻大船了!”
“才是小的,后面还有个老妖怪呢!”祁连月高高在上的斜睨了他一眼,“别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选美的日子!而且极有可能成为父皇笼络新的同党的结盟之日!祁连月一句话将星拍回原型,大摇大摆的追着兄长去了,留下易喜易怒的小弟,纠结着死灰复燃的烟熏火燎。
一行人被人领着,穿堂过院的就到了风动阁后面的临风水榭,若修然还正想着这宫里每阁每院原来都有个一衣带水的清凉地方,赶明回去得问问报国自己那正阳宫里的避暑胜地在什么位置,闹闹哄哄的鼓乐就蓦地停下来了,负荷超标的听力腾地从耳不暇接一跃到了最高品质,颇有些不能适应。他一边伸手指掏掏耳朵,一面转头四处去找人。
“陛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一把柔美娇嫩寒魅酥骨的声音在极近的地方想起。
“罅——”若修然浑身一颤,寒毛瞬间全炸了,一伸手将身边的人推出去一臂远。“保持距离,就在那说!”他把手收回来扒拉扒拉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再把身上够不到的地方抖饬抖饬,这才感觉舒服了点。再抬头,才发现刚刚被他隔离开的家伙——居然是个三寸丁,虎头虎脑的一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水汪汪的两大滴可疑液体正咕噜来咕噜去——
不是吧……若修然做贼心虚的转头四顾,“喂喂喂,你别哭,你可千万别哭,……哎哎哎……我又没怎么着你,叫你说话离我远点啊,你你你口水喷到我了……”
“八喜!你杀才的狗东西……”平地一声鸡报晓,董皇后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极熟练的一巴掌抬手呼下来,速度快的让若修然拦都来不及,“陛下息怒,八喜这小崽子做事不利索,我再唤他们换个手脚麻利的……”说话的功夫八喜已经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蚊蝇一般细幼的求饶,“奴才……再不敢了……”
被红果果的发生在眼前的虐待加体罚行为结结实实闪了一下的若修然卡巴卡巴眼睛,蓦地一蹦三尺高,“你搞什么啊你?”他把哆嗦着的八喜扯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脸上的红印,才气鼓鼓的将人塞到身后,一转脸圆瞠了双目,俨然一副老母鸡护崽子的乍毛相,“感情不是你家的孩子你不知道疼是吧?爹生妈养的你比别人多个眼睛还是多只手啊,想打就打?”
是不多只眼睛多只手,可是……可是……会投胎生好命算不算?
031.
皇帝陛下发怒了,整个国家都得抖三抖,何况是这小小的风动阁?虽然没几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根深蒂固的奴性教导了他们趋炎附势的重要性,当下哗啦啦一片波浪般此起彼伏的声响之后,偌大的风动阁里所有人都矮下去半截,只除了身份高贵不用跪的三位皇子,哦,还有被若修然护在身后已经吓傻了的八喜!
报国很想随大流,可他不敢,这位主子的性子有点反复无常外加喜怒无常,恪守他说出口的规矩怎也好过跟着一群自发自觉的行为靠谱一点。
“你给我起来,”若修然拎着董皇后的肩膀把人往椅子上放,好像咬牙切齿,但祁连日却奇怪的感觉到一点无奈,恨铁不成钢那种的,“这么大个人了有事没事就知道下跪,你贱不贱啊?膝盖不值钱啊,”合着他根本就没看到整个风动阁是个什么情况,眼里只有一个董皇后了,若修然一手卡腰,一手,咦?在身后——那就扯出来,点上董皇后的鼻尖,突然想起这样不保险,又收回来,“你别给我哭,你瞧瞧你现在茶花似得你哭,你再哭也哭不出梨花带雨来——”
呃……祁连月斜眼去看看哥哥,父皇……他……他他他这是……这是夸人呐还是损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