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贺同学挤眉弄眼,一下一下逗她:“咱俩不是那个那个……”
“你是想说傍家儿还是骈头啊?”
“这可是你说的啊,跟我可没关系……”
得!把包袱甩得干干净净。
“蒋姐几时过来?要不要把小北叫醒?不行不行,我得吃个鸡蛋,都怪你昨晚那俩橘子太酸了!”
贺远征在屋子里来去穿梭,自言自语,然后自顾自地在厨房里煎鸡蛋,等文钊收拾打扮完,餐桌上白瓷碟里堆着两个煎鸡蛋,淋上颜色恰到好处的生抽,很是让人有食欲。
积极过分了啊。
两人有条不紊地如期生活,小北睡得调转七百二十度了也没人掺合,蒋言灵到家文钊家里的时候,女主人在喝茶看报,小贺倒在沙发上玩手机,小北半个脑袋睡在床沿外,悬空的,很有技术。
“怎么回事,昨晚不通知我,一早让我过来领人?”蒋言灵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进了卧室,闻到一股隔夜的酒味,皱着眉头:“怎么喝那么多?”
贺远征闻声而来,刚刚一直对着手机的黑屏挤表情呢,觉得自己将腮帮子收进去看上去比较成熟。
“小北长大了,自己知道找酒喝了,”文钊在一旁说风凉话,“看紧点你家小北,女孩家这个年龄不好管,一下子跑偏了不害怕抱憾么。”
两人的对话就跟班主任和难缠的家长,贺远征吸着腮帮子在一边等结果,蒋言灵余光瞟到她,忙担心地说:“小贺你是不是插手小北那帮狐朋狗友的事情了?我看看,脸怎么疼得吸进去了呢?”
贺远征立马把两坨腮肉吐出来。
几个月未见,蒋言灵一头齐腰的秀发变成利落干爽的齐耳短发,好像要把混乱不堪的生活都抛之脑后,一了百了。原本立体的五官更显特别,但望像贺远征的目光还是那么柔和带水。她本质是温柔的人,冬箐伤她至深亦选择逃避,贺远征在内心碎嘴,有人不懂得珍惜,可有人想珍惜却无从下手,命运真是造化弄人。
贺远征没有回避,生怕人家溜走似的盯着蒋言灵,对方则是有意无意地瞥两眼,她有话要说,却碍于冼小北这丫头的事情无暇□□。她记得年会时贺远征的表白,记得小北入院时细致入微的照顾,记得以前这丫头明知没有结果却死心塌地的好。但她今天没有停留,带走小北,便是完成任务。
她说,谢谢你远征,往后有任何困难都不要忘了我这个朋友。
“我……我的婚礼,你回来吗?”
贺远征愣神,随即死命点头——
“会。”
?
☆、第 32 章
? 沈可接了一档异地的娱乐节目,准确的说是候补,原来那个女主持怀孕,得有个熟脸顶上去,不知是受了哪路神仙的点拨,最后敲定沈可这个人选。作为助理的小贺可有的忙了,跟沈姐抛头露面、在外头风光无限是经纪人的活儿,余下的苦力活都是助理的担子。
事业上沈可没什么特定的收入来源,没接到大牌的广告代言,节目和专栏的费用入不敷出,可以说在娱乐行当混是赔本买卖,但沈小姐财大气粗,不签娱乐公司,自己组工作室,想必不只是在荧幕上崭露头角那么简单。第一档节目就是娱乐节目,怕就怕文人出身的沈小姐放不开面子,里外尴尬,节目效果受影响,收入就受影响。
小贺无聊时看过那档节目,不温不火,中规中矩,只要不出错不越界,不需要瞻前顾后。
加班已成为常态,过去一年多她已经融入了那群踩着高跟鞋出入靓丽写字楼的白领队伍,虽然她依旧是一身休闲风格打扮,同时也抹煞了初入职场的稚气。今天八点多才下班,文钊在门外靠着车往大楼里边儿瞅,看到一个一米六出头、穿着黑白跑鞋的姑娘边玩手机边埋头往前走,咚得一下撞到透明玻璃上,然后揉着脑袋迷迷糊糊出门。
自两人“确立关系”后,文钊在办公室坐了一天,闻着锅底料的幽香,突发奇想来接贺小同学下班。结果一等就是仨小时,一盒薄荷糖(小贺要求实行的禁烟令)都下肚了,连连看都打到60关了,才等来这傻小孩子跌跌撞撞出门。文钊一手在窗里摁喇叭,想引起小贺的注意,给她个惊喜。
车道上悠悠开来一辆红色的凌志,停在她的黑色小奥迪旁边:“文钊?这么巧,在这儿等谁呢?”
糟糕,沈可的声音。文老板听了没立马回头,而是顿顿气,调笑地说:“路过来看看呗,一会儿赶个局。”
“有空没?咱俩去喝两杯?”
沈可慵懒地趴在方向盘上看她,真不走巧,后面竟然没有车出来哄她。两人是“老情人”,剥掉这层关系至少也是熟人,文老板不敢言重,说:“沈可美人儿,我是真没空,改明儿请你吃顿饭,赔个不是。”
“文老板说的改明儿是几时?要不请我去您的火锅店里坐坐?”
得,还较上劲儿了。我文钊也没干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怎么还咄咄逼人呢。
“那就后天,专门为您清个场。”
“那可别,我还怕担心您的生意呢,一个小包间,二两花雕。”
“得。”
文钊一口应了,压根儿不知道后天沈可上节目,一心只想着把小贺同学接到手,结果沈美人刚翩然离去,小贺就站在车道的另一边看她,没什么表情,除了累。
贺远征老远看到了那辆跟卖艺老头儿赶场般哔哔叫的小汽车,寻思着文老板这么好心竟然来等自己下班。结果走近一看她正和沈可聊得火热,那是沈可的车,不会错。
心里五味陈杂,贺远征一时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只好静静等她两人说完话,沈可开走,留下文钊喜上眉梢的脸。
“小征?你怎么走过来了?”
小贺的情绪太差劲了,沈可是文钊“前任”,自己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难免会在沈可身上看到落差。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可文钊看得清楚,小孩儿这会儿是难过呢。
“你怎么来了?来接我吗?”
“不然呢,你工作很忙?这么晚才下班。”
“老板也这时候走,我们哪敢说忙。”
贺远征在副驾累成一滩泥,文老板亲自帮她扣安全带。她起伏的脑袋散发着清香,小贺闻着也不觉得那么累了。
文老板说:“还没吃饭吧?走,我给你露两手。”
“你都等那么久了,我们出去吃吧,我请你,给你道个不是。”
文钊扫一眼后座上准备好的冰鲜和牛肉,说:“行,今晚咱去吃烤鸭。”
两人到城里热门的烤鸭店前转悠了一圈儿,被门口的人山人海吓了一跳,只好选了一家不那么热门的店子坐下,点了半只鸭和清淡的小炒。贺远征一路都心不在焉的,愁容满面,文钊知道任何人在沈可麾下都求食艰难,不清楚该怎么安慰她。
小贺的眉头被揉搓半天,一只大手罩着自己的脑袋顶,她听到文钊说:“怎么?什么工作的事儿这么烦心啊?小脸儿都皱成核桃皮了,跟过来人倾诉倾诉呗。”
“沈姐最近准备上节目,跟宣传的档期冲突了,经纪人又不给我明确的时间和答复,我还得周末去喂猫,真是一头乱。”
文钊停手:“你工作的事情怎么这么多?老蒋一开始只跟我说你去跟档期,跑跑外场,见见世面,怎么喂猫这些稀碎的事情也得你负责?”
贺远征说了一通,文钊明白了,原来是小贺在公司里被欺负,那些老员工一天一个借口安排她工作,什么事情都一人扛,真不怕把这幅小身子骨压塌了!经纪人当然不管事,内部矛盾内部解决,一口一个不干走人,小贺是无从发泄、吃哑巴亏。
文钊当然想替小贺出头,贺远征和沈可没有交情,沈可也没有义务替蒋言灵管人,小贺若是现在辞职,还落得一个“不知感恩”的名号。文钊倒是不介意将两人的关系暴露,可贺远征总是思前顾后,每回见面都跟地下党接头一样,不论在谁面前都装着和自己不熟的样子,自己帮忙不是添乱么?
若是她对小贺说:“别上班了,我给你发工资。”那她和小贺的关系也就over了。小孩子脾气拧,你不给她活干,是瞧不起她。
“那些老员工只能在你面前逞威风,她去沈可面前傲一个试试?她们最怕谁,当然是沈可啊!你直接跟她说,沈老板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可这不是背后打小报告吗,我……”
“这怎么叫打小报告,这叫各司其职,你的工作权益被侵犯了,被迫干了不是自己该干的活,要是一不留神搞砸了谁去担责任?谁去当替死鬼?”文钊说得有点激动,职场么,哪儿没有这种人。
“那、那我试试,再说我怎么会把工作搞砸呢……”
小不点的重点竟然在这!文钊哭笑不得。
小贺默默地夹了一片面饼,直接包着蘸酱大葱吃了,足足吃掉半盘子大葱,她看着文钊笑,算是谢过对方体恤自己的工作,一不留神打了嗝,一股大葱味喷薄而出。
“我去,原来你在这儿等我呢。”文钊被熏了一脸,边喝水边咳嗽。
吃饼喝粥,两人交谈不多,有的多是眼神纠缠。你瞅我一眼,我躲你一下,就像刚结婚的小年轻,看啥都能流出蜜。小贺把碗往文钊面前一推,说我喝不下了你喝,文钊也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期间文钊收了几条短信,贺远征去结账,回来的时候文钊捏着手机把玩,若有所思。
小贺喷着葱香说:“怎么了,我还把你熏出后遗症来了?”
“没有,就是有点小事……车上说。”
两人出去的时候,文钊自然而然将胳膊搭在小贺肩上,她谁也没搭过,前几任都埋怨说她乱了自己的发型,要搭就搭腰。她打心里觉得摸女人腰和屁股是流氓干的事情,自己在不济也算个雅痞,怎么行流氓之事。小贺什么话都没说,突然一爪子也搭在文钊肩上,足足把自己撑得踮起脚尖。
“哥们儿,嘿嘿,好哥们儿。”小贺笑得猥琐,还在屁股上捏了一把,仿佛在提醒她谁上谁下。
真是传统又正宗的流氓,小爷服气!文钊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凑她耳边说:“官人,奴家跟你商量点事儿。”
“快说快说,本王要忍不住疼爱疼爱你呢。”说着还顶她一下。
“言灵下周订婚,我们捎个什么礼去?”
贺远征没了动静,也不“疼爱疼爱”她了,像是破冰船触了礁,整个人歇菜。
蒋言灵何时成了两人间的禁忌词?
“她怎么没跟我说?”
“这不刚发来的短信么,你现在看看,肯定也有。”
贺远征甩开她的胳膊看手机,果然没错,真的有。
她看了一眼文钊,又看了一眼手机,果断把手机丢回包里。
她坏笑说:“成啊,本王先跟爱妃来个’生命大和谐’,再考虑言灵姑娘的婚事,如何?”
然后哈了一口气,文钊娇羞地拍她一下:“大王真是要弄死奴家不成,讨厌!”
两人撒丫子追到车旁。
文钊有所不知,当时小贺看到她和沈可谈笑风生的时候,喉咙就跟被扼住似的,一口气横哽,心底慌乱又酸涩。
那时候她明白了,这种感觉原来叫妒嫉,原来之前凡事触及文钊都要绕半个脑袋的感觉不是笨,也不是魔怔了智力退化的天才儿童伤仲永了。
而是喜欢,单纯的占有欲,纯粹的喜欢。
她能说出口吗,说文钊,文老板,你就是小爷我的人了,不准再出去搞七捻三,把你先前的小傍家儿们都断了,安安心心做小爷的人。她说不出口,两个都是成年人,要有自己的空间和隐私,不是敌退我进的步步紧逼,而是互相留有余地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