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成熟点啦!”贺远征瞪她,文钊发动汽车,没说话。
时隔半会儿,才听到她的声音:“蒋言灵就成熟吗?你们聊了一晚上。”
贺远征好气又好笑,反驳:“你不也和冬箐聊了一晚上吗。”
文钊将车停在路边,问她:“小不点,我和别人在一起,你会吃醋吗?”
贺远征不懂她什么意思。
文钊接着说:“你看见苏平池,内心有过一点波澜吗?”
她懂了,文钊在表达那天苏平池在场,自己还和苏彧说说笑笑的行为。
“你告诉我实话,你有那么一刻,为我担心过吗?”
文钊从没那么严肃过,贺远征盯着窗外的一片天黑,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我想听实话……”
“有。”贺远征立马说,“怎么可能没有,我就是怕、怕你嫌我管得多。”
文钊心底的柔软被什么东西舔拭了一下,甚至有点酥麻。
“我怎么会嫌你啊媳妇儿。”
“我哪知道你什么心思。”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自己嫌弃自己还来不及呢。”
“你也不能嫌弃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媳妇。”
贺远征脸又红了。
当然那晚在床上的时候更红。?
☆、尾声
? 五年之后的某一天,沈可出席一个颁奖典礼,拿下她职业生涯中第一个影后。
故事的脚本是贺远征主笔的,还有几个出名的编剧共同参与改进,出版社的编辑看她博文很多年,觉得她文字功底不错,遂邀请她出了一本书,后来陆续开始给各杂志社写稿。
“你真的要当专职作家啊?”
那天沈可在办公室里戴着眼镜问她,像是没有确认,又问了一遍:“确定要辞职了吗?”
“确定了,老板。”
沈可无奈地说,“别叫我老板,叫老了。”
这半年贺远征的工作重心陆陆续续转移,沈可也看出来了。若不是托她拿到电影女主的名额,自己可能也和影后失之交臂。这算是她对沈可最后一份功勋,事情圆满,好聚好散。
两人吃了一顿散伙饭,沈可还留有她刚进公司的合影,那时候贺远征脸上还有婴儿肥,现在完全出落成美人儿了,有身段有才华,就连蒋言灵也不会叫她小孩儿了。
不过文钊还老是叫她小不点,贺远征偷偷量过身高,自己已经164了,在人群中并不算特矮。
席间只有她和沈可两人,都很少说话,火锅热气腾腾的,将两人真实的表情虚掩,眼神下都是真情流露,她不好意思。
饭后文钊来接她,问沈可要不要捎带回去,沈可婉拒,一个人沿着街边慢慢走。
“怎么,今天辞职了?”文钊还是一头利落的短发,不过现在配上了黑框眼镜,说是为了挡眼袋。
“嗯,辞了。成无业游民了,”贺远征看她,“和你一样。”
“我怎么无业了,后天还有个企业家访谈,我还要过去呢。”
“采访的不是你吧~”
文钊“嘿嘿”笑了两声,两年前和朋友合伙投资失败了,索性没有威胁到生活保障。两人过了一段不□□顺的日子,慢慢地恢复了,文钊看上去也老了一点。
这才是生活,哪儿有什么一帆风顺,贺远征说。
当年文钊问冬箐不顺的时候记得找她帮忙,结果反过来是她拉了文钊一把。两家渊源更深更密切了,导致小北有时候回国都不愿回家,直接往文老板家跑。
有一次小北回国后撒丫子去见了一个男生,冬箐追到家里来问小北的行踪,两人和小北的革命友情深厚抵死不说,从那以后冬箐看她俩的眼神都和看闺女差不多。都是奔四的人了,名字都是两个字,怎么一个这么不靠谱,一个成熟的过分呢?两人同时在场时蒋言灵和贺远征对视的眼神,颇有同病相怜的意味。
冼澄海再婚,对象是他在旅行期间认识的女人,文钊两口子收到他婚礼邀请函的时候还挺惊讶的,心想这么混乱的一家终于安定下来了,真不容易。
因为关系不是很密切,所以无需准备什么带着分子钱就去了。兴许是被冬箐抢婚那次惊吓了,冼澄海选的是个很靠谱的酒店,请了很靠谱的婚礼策划师,就连场所都是半封闭式的,担心哪儿又来一个情敌杀个措手不及。
文钊和贺远征的席位比较偏远,不过人都是熟面孔。她在前排的大圆桌上看到迟长风,还在想贺继仑会不会出现,令她有点失望,贺继仑兴许不爱热闹的场合,躲在家里看书呢。
“迟叔叔”,贺远征走上前去打招呼,“好久不见了,你还是那么帅。”
“呵呵,臭丫头。”迟长风老了,风度犹存,“你是想问你爸爸怎么样吧,他在家里看书呢,过几天重返课堂还有点紧张。”
贺继仑被迫提前退休,迟长风担心他身体有恙,加上医院的工作环境不稳定,可能随时会被患者要胁,干脆退休离职一了百了。经过那次医闹以后,后来得知他转院事实的贺远征也坚决支持他做出退休的决定。结果没两天医科大呼吁专家返聘,在家耐不住的贺继仑又回大学教书育人去了。
一辈子都脱离不了无私奉献,迟长风也对这样的爱人没辙了,每天按时接送风雨无阻,活脱一个先前的煮妇文钊嘛。
“你和文钊处得还可以吧?叔叔是不年轻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情情爱爱了。”
“哪里,刚才我们那桌的几个小姑娘都夸你帅呢!”
娱乐圈真是一个轮回,五年前还流行花美男,现在反而流行大叔了。迟长风这样多金又风度翩翩的男人在少女圈子里很吃香,但他从来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整天教年轻学生上课的贺继仑。什么叫真正的风度翩翩,看你们贺教授就知道了。
“哈哈,还是老啦。叔叔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的活动了,累了,先休息一会儿。”
贺远征提前退下,又有几个人去找迟长风聊天了。他在贺远征心里的地位很奇怪,长兄如父,又不象兄又不像父,但丝毫不影响她崇拜他。
文钊找她半天了,看她从前面的席位回来,才知道是忙活家庭私事去了。她知道迟长风和贺继仑的关系之后小小地震惊了一下,认识二十多年还能在一起,都不容易。
“回来啦,诶我有点饿,不对,饿死我了,冼老板什么时候上菜啊!”
文钊只有在贺远征面前才小小地幼稚一下,拿着筷子轻轻敲着碗碟,跟傻孩子似的。
“就知道你饿了,拿去。”贺远征从包里摸出两个小面包,文钊撕开包装偷偷地吃,贺远征撑着脑袋看她,两人之间的小幸福蔓延,没想到一晃也六年了,这么不靠谱的人,也一起生活了六年。
“还有么……”文钊小声说。
“饿死鬼投胎的呀你,没有了!”
文钊可怜巴巴地看她,毕竟是一米八,装可爱装得也像一只狼犬。小泰迪贺远征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一个,说:“最后一个了啊!”
这一幕都被另一个人看在眼底,等文老板吃完她才走过去点点贺远征的肩膀。贺远征回头发现是蒋言灵,惊讶了一下。
“你和主编都来了吗?”
“当然,怎么他也是我哥,再尴尬也得看我的面子吧?”
蒋言灵怀孕了,所以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但因为做了孕妇皮肤比以前更通透了,就算是素颜也美得不可方物。
她和冬箐决定要孩子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都在猜测这是冬箐的要求还是她的决定,但是两人幸福便好,同性恋人的试管婴儿必须在国外才能实施,两人不由分说去美国,回来的时候蒋言灵怀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
“当母亲的感觉……如何?”贺远征问她。
“很微妙……一开始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后来才发现,原来这么累。”
“真羡慕你~”贺远征由衷地说。
蒋言灵笑着问她:“你们有什么打算?决定生养孩子吗?”
贺远征连连摇头,“我俩本来就是巨婴,相互都照看不过来呢,别毁了孩子。”
其实是贺远征怕痛,她没明说。
“有孩子不一定幸福,都是未知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冼小北没说什么?”
蒋言灵带着笑意轻声说:“她一年不着家一回,说是为艺术献身,都要断绝来往了。”
本就是一个这么刚烈的孩子,和她母亲的性格相差无几。贺远征没接话,直到仪式开始才坐回座位。
文钊正在和邻座的一个姑娘攀谈,见贺远征来了忙朝她介绍说:“这是我爱人。”贺远征脸一红,这把年纪了还做着和小年轻一样的事情,可能是那次有个小孩儿叫了文钊一声“叔叔”让她介怀到现在。
“叫阿姨就算了,叔叔是怎么回事嘛!”
贺远征笑得前仰后合,看她和小姑娘聊天的时候又想起这一幕,更是笑得肩膀都抖了。
“小征,她是你的书迷诶,想问你要签名呢。”
“啊?啊、啊,哦。”贺远征没反应过来,傻呆呆地接过她递来的笔,一笔一画写自己的名字。
姑娘走之后,文钊才说:“哪儿有我媳妇这么傻的,签名还签得跟考试一样。”
“第一次签名……不一样嘛。”
“要不给你办两场签售会,体验体验锻炼锻炼?”
“走开……”
场内的灯暗了,想必是仪式开始。全场安静,都注视着打了镁光的舞台。
成为新娘是多少女生的梦想,贺远征也不例外。看完婚礼之后她整个人都有点恍惚,真是太美了,一瞬间她怀疑现实也是有童话故事的存在的,当女孩儿穿上婚纱的那一刻。
仪式结束后宾客陆续退场,她在出口看到开车来接人的贺继仑,父女俩的情分一直比较淡泊,贺继仑也看到了她,稍微点点头,叫了一声小征,随后迟长风出来后两人上车回家了,贺远征回到家才收到父亲发来的一条短信:有空过来坐坐。
文钊察觉到她一整晚的心不在焉,不知道是因为蒋言灵怀孕还是因为婚礼的烘托,整个人都冒着粉色泡泡般。
文钊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手,小不点痴痴呆呆地说:“婚纱太美了。”
文钊若有所思。
一个星期后两个不算新人的“新人”挤在浩浩荡荡的新人队伍中等待影楼的预约,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们,不明白为何两个女人也来拍婚纱照。这间影楼是著名摄影师连实川出资投建的,光是奔他名声来的人已经预约到明年中旬了,贺远征预约谁都无所谓,纯粹是想来体验一下。
两人登记后从影楼里出来,正巧碰到从一辆黑色轿跑下来的男人。得知两人来的目的直接当场加了个塞,两周后两人便拿到了黑白的“婚纱照”,彩印随后才发来,照片里拘谨又认真的人看上去分外可爱。
贺远征将它挂在客厅里一直空白的墙上,文钊的眼睛带着笑意,贺远征紧张得面部肌肉都鼓起来了。
“我感觉……没拍好。”贺远征讷讷地说。
“哪儿会呢,我媳妇儿最可爱了。”
文钊将她抱起来凑近去看,毕竟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合影,贺远征当然不可能很满意。
“好巧,今年是我们七周年呢。”文钊呵呵地说。
“不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贺远征反应过来,怎么提前了,自己准备的礼物不就要败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