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点糕点。”
前台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攥着几个小面包，贺远征小声说了句谢谢，就开始狼吞虎咽。
“你多大啊，看上去真小，没到25吧？”前台问她。
“没有，没到二十呢。”
前台惊讶地说：“真小！这个年纪入行的只有模特了吧！”
“你看我像吗，哪儿有模特亲力亲为来打杂的，再说了，哪儿有我这个高度的模特。”
“诶，你叫什么名字？”
“贺远征，贺龙的贺，红军远征的远征。”
“贺龙是谁？是你爷爷吗？”
“十大元帅啊，算了，是庆贺的贺。”
“哦。”
前台也没有到岗的意思，两人都在休息室里耗着，贺远征觉得真气慢慢回到了体内，除了头疼，也没其他的不适了。
“谢谢你啊，会见嘞。”
二话不说背着包往外蹦达，等电梯的时候镜子里反射出了一位熟面孔。高她一个脑袋的蒋言灵矗立在那儿，贺远征立马转身，标标致致地说了一句“蒋姐好。”
“给连老师送稿子来的吧？”蒋言灵不动声色地笑着，这个笑让贺远征有点怵。
“您怎么知道……”
“连老师说你太慢了，我刚好来这边有事，顺带着把稿子捎过来。”
“你现在回去指不定会遇上连老师大发雷霆，我如果是你，就绕到Laduree去买几个小甜点供着，老连好甜食。”
连实川“更年期男人”的脾气贺远征早就领教过，她可不想一早就遭受双重爆击。既然是洋文的糕点牌子，一定很贵吧，况且自己从来没在吃方面奢侈过，上哪儿找这间店呢？
“我开车捎你回公司，经过这家店我就放你下来，如何？”
贺远征没意识到蒋言灵最后俩字极具挑逗意味，她满脑子只有连实川暴怒的场面了，什么也没听到就连忙点头。蒋言灵无奈地叹气，两人无声地并排等电梯。
这个点路上依旧很多车，幸好是白天，贺远征听着车里的音乐，漫无目的地扫视窗外的车流。她不认得几个车牌子，但她知道蒋言灵一定不差钱。
“蒋姐，您这个车子很贵吧。”贺远征小声问。
“不怎么贵，怎么了？”蒋言灵挑眉看着她。
“我如果能买得起车就好了，我爸爸每天都挤车上班，很辛苦，”贺远征靠着车窗，整个脸都扒拉在玻璃上，“除了我，我爸的车啊房啊都判给了我妈，我又这么能吃，存不到钱，这样不好。”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蒋言灵悄声问。
“他是外科医生，经常值班，有时候家属心情不好了，还要对医生下手，我爸就会去劝，也被打过。”
“这是你父亲跟你说的吗？”
“我爸从来不跟我说这些，可我都知道，有几次回来他的眼角都青紫了。不过很多时候，他根本回不来。”
“所以你好好工作，不给爸爸添负担，身子也要壮一点，不要随随便便生病、晕倒……”
贺远征突然回头，说：“蒋姐，你知道我刚刚晕倒了？”
蒋言灵干咳了两声，没有回应。
“我说前台的小姐姐怎么不急着上班，那些面包也是您拿给她的吗？”
贺远征的眸子盈盈的，蒋言灵扫了一眼没敢停留，干干地说：“到了，我跟你一起去挑吧。”
两人一起走进店里，贺远征的眼神都直了，她从不知道自己生活了十九年的城市有这么气派的蛋糕店，当然里面的价格也令她望而却步，蒋言灵轻车熟路帮她要了几个，不让贺远征结账，就把两袋点心放在她手上。
“这袋是给连老师的，他口味重甜，这袋是你的，拿回去尝尝。”
“谢谢蒋……”
“不要随随便便晕倒了，还好不在公司里，不然你又有人要嚼你舌根了。”
贺远征机灵了一下，“我哪儿还有什么舌根可以嚼的？”
蒋言灵无奈地说：“你是迟总带进来的吧？怀疑你是迟总的私生女呗。”
“蒋姐，你是不是也好奇，所以来问我？”贺远征乐了，难怪总有人旁敲侧击的。
“我只知道，以迟总的品味，不会起这么接地气的名字。”蒋言灵一本正经地说。
“啊，连你也嫌弃我。”
贺远征的小脸一瘪，蒋言灵就觉得莫名可爱。可她什么都没说，两人规规矩矩回了公司。
连实川早在电梯间就看到两人的身影了，不顾公司里其他人的眼神，径直走过去揪着贺远征的耳朵往办公室里拖。贺远征一路叫着疼，虽然大家都抱以怜悯的目光，但连实川一个刀眼过去，万籁俱寂。
“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马上要截稿了你这里要是除了什么差错……”
“连老，我错了……一点孝敬您的……”
贺远征毕恭毕敬把东西呈上，连实川扫了一眼袋子，收声儿了。
“蒋狐狸教你的？”
“蒋狐狸是谁？噢噢噢我明白了……”
“你昨天工作还做的不错，人名儿都记得很好，采访也布置得很到位，下午会把稿子发过来，你看看哪里需要改改。”
连实川提着袋子回到自己的座位，息事宁人。
蒋言灵上楼回办公室的时候，收到了贺远征打过来的红包，刚好是甜点的钱，“谢谢你的小点心，我存活了。”
蒋言灵笑着把手机收进手袋里，转而换上了冰冷的面孔，推门进办公室。
“你到多久了？也没有一个短信。”
把袋子放在桌上，蒋言灵对背坐在桌子上的人说。
“刚到。”
那个女人转过身来，将外套搭在自己肩上。
“来这里有什么事儿吗？”蒋言灵说，“没大事儿我们可是请不动你啊。”
“内部有个活动过来通知一下，顺便来看看你，”女人笑着说，“几年都没变过啊，你。”
“只有你还是老样子吧，白毛怪。”
女人捋了捋自己的短发，不在意地说：“你知不知道，澄海回来了？”
蒋言灵正泡着咖啡，一个不注意把自己的手烫着了，她连忙放下杯子找纸巾。
“你没听到我说话？澄海回来了。”
“我知道，你说一遍就够了。”
“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个，诶，你们这新来的妹妹还挺可爱的。”
蒋言灵没听到她的后半句，满脑子都是那句——“澄海回来了”。
“先走了，活动准时来啊，回见。”
女人见她没反应，敲敲桌子，踏着黑靴子离开了。?
☆、07 小三
? 工作了这么些时日，上上下下的人贺远征也知道了几个。这种单位很多人是混不熟的，每个人对于自己都有严苛的定位，有把风度当跳板的一门心思想进更高的平台，也有安于现状的先保住自己的位置，也有专门没事找事给自己生活逗乐的，最爱拿贺远征之流开玩笑。
每天的上班流程便是，打卡，领任务，跑腿，吃饭，下班。按理说作为摄影师助理常年都要在外奔忙，可最近不知道出了个什么规定，工作未满三个月不允许直接参与本社的外出片场、取景等活动，也就是说，上次那次媒体的发布会，是贺远征钻的一次空子。
无论是哪个岗位，刚来未满三个月的都要跟跑腿的抢活，可贺远征又不是实习生，自然抢不过那帮专业跑腿的。条例一出，连实川没法儿带着自己的兵上战场了，只好有事没事让贺远征看杂志、看摄影笔记，写论文写报告，虽然这些连实川从来不会看，但小丫头片子多学学总是没错的。
手机闹钟一响，又到了吃饭的时间，贺远征每天的盼头就是中午这顿饭了，虽说大部分时间是无法和蒋言灵一起吃的，因为对方总是要外出，但食堂的饭菜能打消贺远征所有的积怨和烦恼。工作一个月，因为伙食好自己壮实了不少，加之外出跑腿还练体能，贺远征再也不是以前干巴巴的小姑娘了。
今天是领薪水的日子，她还不知道自己能拿多少钱呢，但有钱总归是好事，况且每个人的想法都是相通的，所以Moira今天也没折腾贺远征，竟然还选择和她一起吃午饭。
贺远征在自己的位置啃肋排，正和连筋肉较劲呢，莫郁敏将餐盘往她对面一放，看清来人，贺远征吓得把手上的排骨弹了出去，不偏不倚黏在对方的衣服上。
“卧槽，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是吧。”莫郁敏赶忙捏着排骨丢在桌上，怒目扫射贺远征。“对不起，手误手误。”
“妈的，还好是黑衣服，诶，跟你商量个事儿，公司这周在五洲办联合趴，水上的，都是年轻人，我俩搭个伙一起去吧。”
两人不算仇家也算个对头，第一次听到莫郁敏这么求她，贺远征有些吃惊。
“你男朋友呢？”
贺远征好像听说她男朋友是哪个十八线小明星。
莫郁敏送了她一记白眼，意思是分了呗，“别那壶不开提那壶，你去不去？”
“连老师应该也去吧？他在我就不能在，我现在不能出活动。”
“我邀请你的！不是作为助理！那里好多大小腕儿呢，去玩玩儿，见见世面。”
“我对明星不感兴趣。”
“哎，你怎么这么轴啊！那些明星就是来过个场，多的是圈子里的年轻人，帅哥美女！去交个朋友也不错。”
公司里拉帮结派的多，真朋友少，能被莫郁敏拉上，估计也就是充个场面，毕竟一个人孤零零地参加活动没什么意思。既然是去玩玩，没什么大开销，贺远征犹豫着点头答应了。
正好公司里的男男女女都在商量泳池趴的事情，往后贺远征在休息室里听到这类话题都会留个心眼，还要自带泳装什么的，贺远征发现自己只有大学上游泳课时穿的泳衣，该露的地方都露了，不该露的都遮得很巧妙，应该还拿得出手。
下班时几个女同事也破天荒要求自己陪着逛街，要为泳池趴做些准备，贺远征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公司人缘还不错，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以前打工时自己被排斥得很严重，多么不堪入耳的话贺远征也听过，所以接连着被邀请，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
两个同事都是助理，跟着各自的老板出席活动、片场取景过不少次，听她们聊些很专业的事，贺远征羡慕得不得了，跳过被男模追求的片段，她觉得这项工作挺有意义的。
逛街的地方是公司附近的商圈，里面的东西就和杂志里的各路神仙一样，精美得有如池中物，价格也高昂得惊人。特别是对并不富裕的贺远征来说，橱窗里的东西更遥不可及。
但身边的人却不这么想，价格越高昂，女人们的神经便越兴奋。两人不等贺远征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便先行把她拖了进去，那是一个外国的内衣店，店里还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泳衣、香水和润体乳什么的，贺远征望着那些大胆、性感的内衣目瞪口呆，都是自己绝对撑不起的款式。
“小征，你不挑两件？”同事扯扯她的衣袖。
“不了，关姐，您换衣服麻烦的话，我可以帮你拿包。”贺远征抱歉地说，比了比自己的身材，还是摇摇头。
关姐乐了，自顾自地挑泳衣去了，单位年轻人的平均年龄都要比贺远征大个七八岁，人人都把自己当妹妹看，也是无法逆转的事实。纵使经常听到她们抱怨婚嫁的事情，贺远征也无法体会。趁着两人都疯狂选购的时候，贺远征抱着两个手提袋，总算找到一个地方歇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