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并没有人能够回应。
*
顾盏乔做了梦。
她确信自己做了梦。
但是在醒来的时候,她却完全没有了梦境的任何记忆,于是只能懵逼地举目四顾。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莫瞳瞳的房间。
于是比梦境内容更重要的事情出现了——天啦撸她昨天难道是睡在莫瞳瞳的房间里么?
那莫瞳瞳睡在哪?
答案显而易见——莫瞳瞳不可能跟她来个换房play,所以一定是和她一起睡的。
她猛地从床上跃起,冲进厕所后又冲出房门,看见莫瞳瞳和季瑜坐在沙发上,惬意地喝着热果汁。
季瑜在看见她后连忙站了起来,说:“乔乔乔乔乔……你醒了啊。”
在偶像的房间里看见了刚刚起床的偶像,怎么办,感觉快要窒息了!
顾盏乔呆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她对昨天晚上没有什么太清晰的回忆了,只记得他们在包厢里喝酒聊天,然后……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脸开始一寸寸泛红。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多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
那段记忆朦朦胧胧又断断续续,顾盏乔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能想起不断响起的水流的声音,滚烫的呼吸,还有如羽毛般轻轻扫过的手指带来的直到心间的战栗……
她将目光投向莫瞳瞳,看着莫瞳瞳一本正经冷静如常地替季瑜回答着她的问题:“昨天晚上最后只剩下我和卢三宝清醒了。”
她想了想,严谨地补充:“卢三宝应该只能算半个。”
顾盏乔觉得昨天晚上的重点一定不是这个。
但是——万一只是她在做春/梦怎么办?毕竟她可以确定她确实做了一个晚上的梦。
她犹豫迟疑,“哦”地点了点头,进房间刷牙洗脸去了。
莫瞳瞳便和正成西子捧心状的季瑜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知道黑凤梨是谁,他是个勤勤恳恳的演员,能演《野望》的男三说不定是不错的机遇。”
诚然对顾盏乔和蒋艳这种一线大牌来说演一个导演无法确定黑幕重重的电影有很大的风险,但对于一个演了近十年龙套的人来说,任何可能的机会都是值得抓住的。
——更何况是这种看上去简直一步登天的机会。
季瑜还沉浸在刚才看见顾盏乔起床装的花痴状态中,花痴的莫瞳瞳都莫名不满,皱着眉头咳嗽了一声。
季瑜惊醒过来,呆呆地望着莫瞳瞳——她不知道莫瞳瞳刚才说了什么。
“……我认为不用想太多。”莫瞳瞳精简了一下话语,提取了自己的中心思想。
季瑜便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他是不错的人,感觉性子很直。”
她捧着果汁重新坐下来,再次点开莫瞳瞳已经剪辑好的视频。
卢三宝和常伟英抱着莫瞳瞳的腿大喊着:“灵感之泉,还我们灵感之泉……”
她笑了出来:“这真的可以分享到群里么,他们会不会来打我。”
莫瞳瞳没说话。
她想起卢三宝昨天在失去意识之前说的话,觉得心里有些沉重。
他们背负着自己或许无法理解的东西。
……嗯……卢米埃尔兄弟之类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问季瑜一些问题,又觉得这些问题是不是没有必要。
更何况季瑜也不一定知道。
她在心里纠结犹豫翻来覆去思索了很久,直到顾盏乔再次出来都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
顾盏乔扎着头发出来,爽朗地问季瑜:“季瑜,你和牡丹花下死关系很好哦。”
季瑜诚惶诚恐地回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是邻居。”
顾盏乔挤了挤眼睛:“我知道了,青梅竹马。”
“……实在觉得这么美好的词放在我们身上是侮辱了它。”
“噗嗤。”顾盏乔抿着嘴漏出一声喷笑。
她喝了一杯热水,问莫瞳瞳:“早饭是什么?”
“昨天喝了酒,所以是热粥。”
顾盏乔撅着嘴皱着鼻子:“不想喝粥。”
这么说着,却还是乖乖走向厨房,盛粥去了。
季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只觉得两个人站在一个空间里的时候简直散发出一种光芒直要闪瞎她的眼睛。
她正默默啃着杯沿脑补着一些这样那样的事情,就听见莫瞳瞳说——
“常伟英,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103章
“是个,满死心眼的人吧。”季瑜这样说。
她提起常伟英的时候多少有一种对朋友的无奈亲密,但大约是因为问的人是莫瞳瞳,便还是客观地形容了一下。
“他父母都反对他读电影学院,但是他还是去了——一分钱都没问家里拿,说死了不出人头地绝不回家。”
“最开始在一些低成本的鬼片啊屎尿屁戏剧里做摄影助理,后来是副导演,在后来自己拍一些网络剧或者电视剧——说是说的心比天高吧,但是其实也挺脚踏实地的。”
“不过他应该算有天赋吧,学生时代的短片就得过国际奖项……”
莫瞳瞳听着这履历,觉得简直普通到耳熟能详的程度。
就仿佛所有有着艺术梦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子似的。
顾盏乔抱着碗回来,正巧听到了一段。
她说:“原来牡丹花下死是导演,怪不得觉得他对娱乐圈挺熟悉的。”
她想了想,颇有些残念道:“比我还熟悉。”
季瑜笑起来。
顾盏乔和她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在她的想象中,顾盏乔是更娇气和傲慢一些的人。
她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忍受娇气和傲慢的准备,并安慰自己这也是她喜欢顾盏乔那么多年的萌点之一。
但是事实证明,没有她想象中的娇气和傲慢的顾盏乔,实在可爱极了。
*
因为车开到了熟悉的街区,王馥蔚在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她眨了眨眼睛,对司机说:“停一会儿,我有事。”
看上去还相当年轻的司机小哥愣了一下:“王小姐,这儿不能停车。”
王馥蔚边收拾东西便说:“你这不是停着么。”
“……我只是堵车。”
“那么你就开到能停车的地方去,直到我打你电话,ok?”
不等他回答,王馥蔚已经开了车门,穿过重重拥堵在一起的车辆,忽视掉此起彼伏冲着她来的喇叭声,轻巧地翻过了人行横道的栏杆,走到了还算得上熟悉的商务楼里。
杜颖的心理咨询室在八楼。
但是更吸引王馥蔚的,是在她叫司机停车的那一刹那,走进这幢大楼的一个身影。
王馥蔚敢用她的身高发誓,那个人一定是曹佳轩。
她走出电梯来到前台的,看上去又是一个崭新的助理的年轻小姐走上前来说:“不好意思小姐有预约么?”
王馥蔚把手指按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然后用那张能够令人轻信的稚嫩脸庞笑着说:“我们是朋友——asurprise。”
曹佳轩正坐在杜颖舒适的病人专用沙发上按着太阳穴。
她将腿放在沙发扶手上翘着二郎腿说:“那么瞳瞳是被爱治愈了啊。”
“……如果是调侃的话随你怎么说。”
“是你跟我说——她可以结束咨询了。”
“……我的原话不是这样的。”
“我比较重视结果。”
杜颖叹了口气:“还不如说,你根本没有在听我的话吧。”
她从办公椅上站起来坐到曹佳轩的身边,用手指轻轻按着她的头皮:“你到底多久没睡了。”
曹佳轩摆了摆手:“我睡得挺好的,没有那么差。不过你可以按得在用力点……对,就是这样,很舒服——”
她话音刚落,咨询室的门被打了开来。
王馥蔚巧笑嫣然纯良无比:“你看吧,我说了那个不是病人,只不过,好像打扰到你们了?”
她这么说着,还是走了进来,顺便帮杜颖带上了门,把助理关在了外面。
她看着枕在杜颖大腿上的曹佳轩,看着杜颖插/在曹佳轩发丝间的手指,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在一抽一抽地疼。
不过话虽如此,她没有改变笑容,而是很自然地问:“哇哦,怎么说,你们复合了?”
杜颖翻了个白眼:“你又来我这儿发疯了。”
曹佳轩还闭着眼睛,不过她听出了王馥蔚的声音,她调侃道:“富贵,你怎么来了,抓奸么?”
王馥蔚提了提嘴角:“可不是么。”
她逼视着杜颖的面孔,很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和她的渣男朋友分手。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自己问心有愧想得太多,她总觉得直接问好像显得有些碧池。
她舔了舔嘴唇走到两人前面,终于看见了曹佳轩的面孔。
虽然打着浓重的眼妆和粉底,却还是能看出对方的憔悴疲倦,头发已经长到披肩,凌乱地盖住了半张面孔。
王馥蔚很想把曹佳轩的头发撩开,为了抑制自己的这种冲动,把手捏起来伸进了大衣口袋。
她若无其事地问:“你不是在孟买么。”
“早就回来了。”
“结果就先来这儿了啊。”王馥蔚情不自禁地开口说道。
她敢确定她一点都不想说这话,因为这句话哪怕说的太平淡,都仿佛有一种陈年老醋味。
但是她当然没有资格吃醋,所以她补充了一句:“你有去看过你手下的那个小演员么。”
“你和乔乔的关系已经好到要为她抱不平了么?”
王馥蔚揣摩了一下这句话,觉得这话的意思应该是没去看过。
她无法不承认自己确实为此吃醋了,但是从大学开始持续到现在的暗恋让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心塞的感觉,于是她只随意地继续问:“那接下来你要干什么,要休息一段时间么?”
曹佳轩说:“我大约会先回家。”
她又说:“说起来,今天不是除夕么?”
*
忘记这件事的人不止王馥蔚。
顾盏乔也完全想不起这件事情。
直到季瑜和睡到中午才醒来的常伟英准备结伴回家,季瑜在告别时说了一句“除夕要开心哦”,顾盏乔才想了起来。
她一时有些发愣,不敢置信地说:“时间过得可真快。”
封疆吐槽:“别闹,我们定聚会日子的时候提过。”
顾盏乔皱着眉头:“是么,我忘记了。”
她偏过头看着封疆:“不过你怎么还没走。”
“……作为偶像那么无情真的好么qaq。”
卢三宝正在看莫瞳瞳上传的经过剪辑的视频,顺便帮封疆解释了一下:“他回家也没人,准备跟我们一起过除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