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握着日记,尽管此时此刻坐在相对于温暖的休息室中,少年单薄的身躯却还是止不住的一阵阵发冷颤抖,当他弯下腰,那一直被他视若珍宝的蓝宝石项链从他的衣服中滑出,在半空中轻轻摇摆着……
身体之中就像是有个被尘封的潘多拉魔盒被毫无征兆地打开,那就像是一个神奇的按钮,开启了一些恐怖的东西——
三十年前,弗丽嘉被盗窃,差不多也正好是“楚墨白”诞生的时间——
如果楚墨白就是“弗丽嘉”。
那么不仅是研究所的谜团,围绕着他“楚墨白”或者是“乐茯神”身上发生的大部分奇怪的事情都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楚墨白死亡后,可以再另外一个少年的身体中“重生”。
为什么狂猎现象中,作为领袖的“弗丽嘉”拥有着跟茯神和楚墨白几乎相似的脸。
为什么当年一号实验体安泰和五号实验体莉莉丝对于他这个普通的研究者表现得总是很亲近,甚至莉莉丝只愿意听楚墨白一个人的话,并坚持叫着他“哥哥”……只是因为“弗丽嘉”是所有实验体的基础,是他们的父亲,是他们的兄长,甚至是……本体。
这也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在接触了六号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产生了进化,身上出现了标记,而茯神却没有——因为他本身就是另外一个实验体,所以他的身上当然不会出现其他实验体的标志。
他拥有的时间回溯能力,并非六号或者一号赐予,而是弗丽嘉的自我能力。
而那些奇怪的梦境似乎也得到了解释,梦中的楚墨白作为那些将世界带向末日的团体中的一员出现,他和莉莉丝亲近,和安泰亲近,甚至看上去像是他们的领袖,在指挥着他们消灭人类,拥有想到坐在世界最顶端的野心——
这或许就是r实验室想要“弗丽嘉”最终想要成为的样子。
他本来就只是一段程序而已?
那楚墨白算什么?
乐茯神又算什么?
楚墨白的那些家人,朋友,亲戚……
那些又算什么呢?
不知道。
不明白。
像是过去坚信的一切突然间被否定——甚至身为一个人类这样最最最基本的意识,都完完全全地被颠覆了。
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几乎是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手中紧紧地捏着那一本黑色的日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高兴自己并不是永远被蒙在鼓里而是因为偶然的原因接触到了真相——茯神推开休息室房间的门,茫然地向着四周看了看,突然发现他对于拂面吹过的寒风没有一丝丝感觉到寒冷的感觉了。
伴随着意识到“我是谁”这个问题得到解决,就像是某个自我蒙蔽的系统被强行摁下了中止摁键,随之而来的就是身为人类的“体感”消失,感觉不到寒冷,也感觉不到温暖,再严酷的环境对于他来说都只是适宜的温度。
然而茯神却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丝毫的“高兴”。
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以诺切临走前的那一句“我在四楼休息室”,他几乎是靠着下意识的动作迈开步伐往四楼休息室的方向走去,慢吞吞地来到那休息室的门前推开门,里面单独躺在沙发上的白发少年正翘着二郎腿,手中拿着玉城的游戏机在打游戏。
听见了开门声,他翘二郎腿的动作一顿,从游戏机后面伸了个脑袋出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处放空的茯神,随后非常没有同情心地吹了声口哨:“看来是侵犯完毕他人隐私了?”
茯神走到以诺切躺着的那张沙发坐下来,将日记本掏出来,扔回给他——后者一把扔开游戏机翻身坐起,与茯神肩并肩地蹲在沙发上,以诺切那双红色的瞳眸之中闪烁着狡黠的笑意:“从别人的隐私中得知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的‘隐私’的感觉怎么样?”
茯神转过头看了以诺切一眼,顿了顿,用肯定的语气道:“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谁。”
以诺切脸上的笑容变得清晰了些:“当然,还记得我在以诺切的身体中重新苏醒之后,跟你说的一段话吗?”
【你可以厌恶我,博士,但是在此之前,我想我应该提醒一下你,在夺取他人身体强行复活这一方面,我们并没有任何的区别——想想在我占据了以诺切的身体的同时,你又是以什么样的形态存在?】
【我们都一样。】
【我们是同类。】
以诺切不急不慢地,将自己当时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看着身边的少年脸上瞬间的放空,然后恍然的表情,他稍稍收敛起了笑容,伸出两根手指将他的下巴捏住,让那张双目放空的脸转向自己:“明白了?弗丽嘉——我的父亲,我的兄长。”
“……”
“当初那么明白地提醒你了,你还是没想到这一点上——普通人类死掉以后可能会在其他人的身上又复活的吗?就算有,这种好事凭什么就轮到你楚墨白啊?你那么天真,是不是傻?”
在以诺切略微嘲讽的语气中,茯神稍稍回过神来,他眨眨眼,不轻不重地挥开了以诺切的手:“如果我是弗丽嘉,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被冷不丁的这么一问,以诺切也有点回不过神来,他显得有些傻乎乎地举着被茯神拍开的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