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谣 作者:穆荀风【完结】(11)

2019-03-29  作者|标签:穆荀风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你想说什么?”殷无意抬起头来。

  “湘儿还小,有资质,确实是可以塑成帝王材。可是,我楚国只能有一个帝王。”楚非欢这话说的够明白了。

  ☆、016

  看而今的两国形势,秦楚争天下,少则一年,多则三四年。平天下之后清理余孽,安稳民心,又需要一段时间。楚洛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成霸业者或好色或好利都不会动摇根本,可是不识人,识人不善用便是一个大问题。楚王洛耽于风雅之事无心朝政,若是他手上提拔上来的,必然是一些风月之徒。他信念不坚,极易动摇,便是容易听信小人佞臣之言。这些楚非欢都知道,可是她别无选择,只能尽力地铲除那些有威胁之人,安插亲信在楚洛身边,也待自己出兵时候,能够安下心来。

  殷无意心头却是打着另外的主意,她是来助楚非欢的,楚洛对她而言,什么都算不上。她只希望楚王之位上,坐着的是明君,这样才能够满足她的私心,早日的带楚非欢隐匿山林,不问世事。

  “朝不可无政……乱国者三,德不当其位,功不当其禄,能不当其官,使小人居尊位,君之过失也……教国民,使民知礼义廉耻……”

  “你倒是教起他君道了。”封镜饮着酒,坐在栏杆上笑说道。“这么小的孩子,你跟他说了也不懂啊。”

  “那可不一定。”殷无意不以为然地一笑。

  “为君之道,在权,在术,在法。”楚湘摇晃着脑袋,用着稚嫩的声音说道。“我要让那些臣子们都听我的,要让他们臣服在我的脚下,得手中有权,御人有术。”

  “小公子野心倒是大,不怕传到了楚洛耳中,把你拖出去砍头吗?是那种凌迟的酷刑哦,把一片片肉割下来,刚好给我下酒。”封镜故意的吓唬他。

  楚湘只是皱了皱眉头,看着封镜说道:“太疼了,这刑罚很残酷,老百姓们不会开心的。”

  “这算什么。”封镜嗤笑一声说道,“你知道车裂吗?就是把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套上马匹,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拉,这样把人的身体硬撕裂为五块,还有腰斩、剥皮、炮烙等等,小孩子家家的,听了这些晚上可别吓哭。”

  “这么残忍,宣城姐姐怎么不废了这刑罚?”楚湘问道。

  “等你以后长大了手中有了权力,你就可以废了它。”封镜开玩笑一般说道,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句戏言,却被人放在了心上。

  书册被风翻动,年幼的小公子伏在了书案上,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些策论,遇到了字句都用朱砂笔圈了起来,打上个记号。

  殷无意转动着轮椅,树叶在车轮底下碎响,阳光落在地上,穿透了摇晃着着的斑驳花枝,如同碎金一般在跳跃着。秋风盈满怀,吹散了她眉底的一缕忧郁。

  那瞧着一脸醉意的封镜也跳下了栏杆。

  小公子抬起头偷偷地瞥了一眼,又老实地低下头去,握紧笔抓耳挠腮。

  “你这样殿下不会高兴的。”封镜说道,倾了倾酒壶,最后一滴落在了地上,一点点的在阳光下蒸发。皱了皱眉,她的面上开始有些不高兴了。“不过当今王上确实不是当楚王的材料。”封镜没等到了殷无意的回答,她自己接口说道。

  “别喝太多了,待会儿帮我出城接一个人。”殷无意仿佛没听到封镜的话,或者是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封镜点了点头,那空了的酒壶被她没趣儿的一扔,壶口勾住了花枝倒挂在了上面。“去接谁?”

  “她叫做迟暮,等会儿我给你看画像。”殷无意回答道。

  “她是什么人?”

  “天门的人。”殷无意淡淡一笑。天门底下有四使,白金使就是叫做迟暮。她原先是呆在秦国符蘅身边的,这回儿赶来了楚国。当然这些话,殷无意是不想同封镜说的。在早些时候就收到迟暮的传信了,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端,让她亲自赶来。不过这样也好,让她来看看自己的双腿,这些日子总在无意间能感受到痛楚,可是那感觉转瞬即逝,原先以为是错觉,现在看了不是了。倒不晓得是好还是坏。

  “对了,最近你的腿怎么样了?”封镜是顺着殷无意那转动的,最后落在双腿上的目光,猜测她的所思所想的。她问了一句,也不待殷无意的回答,便自顾自地拉过她的手,搭上了脉。

  “如何?”殷无意平静地问了一声。

  封镜只是笑而不答。

  ————

  策马到了城外,抬头看眼天色,掐指算了算时间,也该是殷无意说的那时候了。马儿甩着尾巴,慢悠悠地向前走着。封镜掏出了那被揉成一团的画像,多看了几眼,记住了那上面的样貌,才重新放了回去。

  等了几乎一刻钟,城门里外,行走的有挑着担的老汉,又骂骂咧咧的妇人,还有些坐着马车的管家小姐,就是没有画像上的那个人。心中赌咒地骂了一声,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酒壶,手底下一片空,这才想起来,酒壶早就空了,被她丢在了殷无意那儿。

  前方扬起了一片尘土,马儿嘶的一声响,扬起了双蹄。一个黄衫女子仰着头看着城门上的牌匾。待封镜看清了她的脸,思绪回过来,那人已经策马入城去。心中原本是有些置气的,这会儿也想着试探试探那女子。封镜从马上一跃而起,翻身踩着灰色的城墙,就要压向了那马背上的女子。

  一条鞭子如闪电一般向后面探了出来,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封镜暗叹了一声不好,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挡住那迎面而来的长鞭。鞭子卷住了软剑,在利刃上摩擦,竟然是分毫未损。赞叹了一声,顺着那鞭子的劲道,封镜人已经稳稳地落在了那女子侧面的空地上。

  “你是什么人?”黄衫女子冷声呵斥道。

  封镜没有回答,在那鞭子又一次朝着脸上来的时候,才慢吞吞地掏出了那副画像。

  “是小姐让你来的?”一眼便能看出那画像出自谁的手笔。

  “幸会幸会,迟暮姑娘,在下封镜。”瞧着那人认出了自己,封镜笑着一拱手说道。

  “幸会。”很是冷淡的回答。

  “瞧在我这么辛苦等你的份上,迟暮姑娘该不该请我杯酒喝?”

  迟暮很是不理解提这要求的人,不过到了最后,还是跟随她上了酒楼,自己才小酌了数杯,这人似乎已经是烂醉如泥。明明是她来接自己的,最后还是问了其他人才寻找了去宣城书院的路,拖着这个累赘。

  “往东走。”到了里头,封镜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嘟囔道。

  那儿不是殷无意的竹院。迟暮看着这一片陌生的环境,只能顺着这醉得迷糊的封镜几声指引。前方的一处小院落,花瓣落了一地,一个水蓝色衣裙的女子手中捏着棋子,正和一个年轻的书生谈笑着。

  “是这儿吗?”迟暮疑惑的问了一声。

  “就是这里。”几乎是从牙缝里头挤出这四个字,手搭在了迟暮腰上,擦着她的发丝,封镜闭着眼睛,整个人几乎软在了她的身上。

  不明状况的迟暮只能向前走着。

  这陌生的脚步声在落花成锦的地面上发出了吱呀声。

  沧蓝只回头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中捏了一棵棋子,猛然地敲在了盘上,震得其他棋子跳移了原来的位置。

  “封镜她又喝醉了。”顾怀舟被这一动静吓了一跳,原本还在沉思着下一步如何走,这回儿倒是抬起头来,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017

  落花被风一吹,有几片落在了棋盘上。沧蓝眉心紧锁着,落子的速度越来越快,顾怀舟见她这幅模样,有些讶异,却也不再多加磨蹭,加快了动作。

  “啪——”的一声响。

  “我输了。”顾怀舟摇摇头,叹了一声。那枚棋子在手中转了几圈,有重新落到了盒子中。

  沧蓝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顾怀舟倒是起身弹了弹衣袍,走到了迟暮的身边,礼貌地说道:“把她交给我吧。”迟暮点了点头,岂料到封镜摇晃着,一把推开了顾怀舟,跌跌撞撞地向着沧蓝身上扑去。指尖敲在了石桌上,发出了笃笃地响动,那落在身上略显沉重的人,怎么也忽视不了。叹息了一声,沧蓝还是转身扶住了封镜,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抱歉,我想问……无意她在哪里。”这里的氛围很奇怪,迟暮忍不住开口打破这安静。

  沧蓝抬眼看了迟暮,心下也了然了。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说了几句,看着迟暮茫然的样子,而自己的衣襟被封镜紧紧地抓在了手中,她只好对着顾怀舟歉疚一笑,拜托道:“怀舟,麻烦你了。”

  顾怀舟温润一笑,朝着沧蓝点点头,便在前头引路。这宣城书院他呆过,对于路径熟悉得很。到了竹林外边,有一条蜿蜒的石径,顾怀舟顿住了脚步。他说道:“朝前走就是了。”那竹林里面住着什么人,他隐隐也是知道的。他不觉得宣城殿下会喜欢他去见里面的人物。

  “谢谢。”迟暮朝他点头致谢,便快步地朝着林子里头走去。

  一路上踩着几片枯黄的竹叶,透过了那竹子,隐约可以看到了一座清幽的小院。

  “怎么现在才到?”殷无意疑惑地问道。

  “这要问你派出来接我的人。”不说还好,说到了这个迟暮就开始抱怨了。“那个叫做封镜的,初见面便不分青红皂白的跟我动手打了一架,后来又说让我请她吃酒,我就带她去酒楼,结果她自己喝得烂醉如泥,还是我拖着她让人指路才到了这宣城书院。好不容易来到了里面,她看着略微有些清醒了,就告诉我往东走,结果到了一个院子里,一男一女在下棋,他们之间的感觉很是奇怪……”

  “你看见的一男一女,应该是沧蓝夫子,还有楚国的大将军顾怀舟。”想了想就明白封镜去哪儿了,一定又到了沧蓝院子里头去。抚了抚额,殷无意面上的笑容有些无奈了。

  “楚国的大将军真是年轻。罢了不说这个了,你怎么跑到了楚国来,这消息我还是从三公主口中听说的。她都气疯了,想着立马来找你,不过被事情给绊住了,那个秦王又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想要给她招驸马。我猜不久以后她一定会偷偷地来到楚国的。那位主子还以为你早就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你要怎么和她解释跑到了楚国的事情?”

  “等等……你说符蘅要招驸马?”殷无意听着迟暮这一段话,抓住了里面的一丝关键处,问道。

  “是。”迟暮干脆地应道。

  符蘅是秦王的第三女,纵然是一介女流之身,可秦王还是忌惮她。符蘅在秦国虽然被加以镇国公主的封号,但是她还是不能跟楚非欢相比,她手中的权势多多少少的收到了一些来自君上的限制。在楚国改革,楚非欢可以强行推下去,可是在秦国,以秦王为首的人便不同意,因而那些措施也只能被废除。

  “这样也好。”殷无意轻轻一笑,说道,“可不知我这位师姐将嫁谁?”

  “秦王指定的人是相国之子苏子越。”迟暮回答道。

  “呵呵。”殷无意面上浮上了一丝浅淡的笑意,顿了一会儿,她转了一个话题,“你来看看我身上的毒素。在这里封镜每天帮我施针,似乎是有些成效,我偶尔能感觉到双腿传来的痛意。”

  “真的?”迟暮面上顿时笼上了一丝惊喜,殷无意的双腿一直是她心头一道难言之痛,当年她用尽全力,也不能保住这双腿,如今听她说来,岂能够不替她感到愉悦?搭上了殷无意的脉,她的眉头忽然地蹙起,又是舒展开来,咬着下唇,一双眸子里似喜非喜,面上竟然浮现了千般情绪。

  “你的双腿有希望站起来,受到了些许雪灵草的药效影响。”迟暮收回了手,对着殷无意说道。她蹙着眉,很是不解地喃喃说道,“这世上哪有第二株雪灵草。会不会是三年前你在黑山深渊采这株草时候也吃了什么灵物,药效相对雪灵草弱了些,直到了现在才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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