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谣 作者:穆荀风【完结】(28)

2019-03-29  作者|标签:穆荀风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父王,这样子的楚洛,如何守住我楚国江山?”仰着头望天长叹。

  暖凤阁外,楚非欢有些焦急,好些次想要破门而入,都被殷无意给挡住了。

  一道单薄的身影,缓缓从另一头走来。泛红的眼眶,还有那略有些红肿的脸颊。楚洛的手笼在了袖子里头,他不敢对视着楚非欢那如同刀锋般凛冽的目光。扑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泪意盈满了双眸,他凄惨的哭喊道:“阿姊我错了,不要废了我。楚湘他……我……阿姊,求求你放过我,不要甩开我……”

  “楚洛,你动手的时候有想过王叔么?王叔待你不好么?湘儿又有何错,你对他下手?为君不仁,为兄无情。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是一个堂堂的帝王吗?你不觉得羞耻么?是我没把你教好,是我对不起父王在天之灵!”楚非欢想要笑,可是面容是极为僵硬的。她微仰着头合上了那有些泛红的眸子,许久之后,无力地说道,“楚洛你回宫去罢,不要再呆在我公主府了。”

  ☆、043

  二月里,细润的春风吹拂大地,万物都在沉睡中醒来,开始一点点的滋生。只是这楚国朝堂,却一直笼罩着一股子低气压。先是宣城公主不知何故久久不上朝,如今就连那楚王也因为生病罢朝了。百官之间不敢多说一句闲话,犹恐惹祸上身。

  “殿下,秦国使臣已经到了都城中,王上他病体久不愈,无法接见。怕是秦国会觉得我们怠慢了,该如何处理?”一个中年男子满脸担忧的说道。而坐在上位的楚非欢手中翻着文书,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自从那日后,楚湘的身体在调理下逐渐地好转,可是宫中却忽然来信说楚洛病倒了。说他茶饭不思,心神不宁。有些时候情绪会忽然暴乱起来,像是什么鬼怪附了身似的。处于惴惴不安和惶恐的边际,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无非是想让她进宫去看看吧。对于这个自己亲手带大额弟弟,楚非欢心疼与责怪交杂在一起,暂时也不想见他的面。派了封镜还有迟暮这两个人进宫替他料理身子,总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来。这楚王废立,可是天大的事情,更是要细细地斟酌。何况秦国的使者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看楚国朝堂的乱象。

  “你觉得秦国使者是为了什么而来?”寂静了许久之后,楚非欢才站起身,低头望着下面那位恭恭敬敬的大臣,淡声问道。

  “过几日便是王上的降诞日,怕是为了祝贺而来的吧?”那官员有些犹疑的回答道。

  楚非欢只是一笑,不置可否。在那大臣心头打鼓开始有些发慌的时候,她才悠悠的说道:“让大行令好生接待来使,莫使我楚国蒙羞。”并没有得到什么明确的指示,那官员甚至摸不清楚非欢的意思,自己心头不住的揣摩着,又不敢开口问,只得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打算回府之后,召集一班大臣研究研究。

  “你不亲自去接见秦国使臣么?”那大臣才离开了书房,便有一道白色身影慢悠悠地跨过了门槛,淡声问道。发丝上浮着一些些凉气,想来是在门口站了有段时间了。楚非欢听到了这熟悉的身影,抬了抬眸子,大步地绕过了书案,将殷无意困在了怀里,头压在她那有些发冷的发上,闷声笑道:“我怕啊,我一见到符蘅就会命人把她拖出去砍了。话说,你怎么不见见你那好师姐?她一定是想你想得紧。”

  “怎么,你希望我去见?”挑了挑眉,将自己从楚非欢的怀里挣脱开来。

  “自然是不希望的。”一瞬间的空落,心中起了一声微叹。看着殷无意那低垂的眉目,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描摹。“不过,说到了符蘅,我最近倒是隐隐的想起了一些事情来。三年前,我不是中毒了么?那毒药确实是秦国的产物,可是具体的经过,我都记不清了。以前倒是觉得没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可是前些时候的一个梦,实在是……”

  “你想说什么?”殷无意瞧着她,问道。

  “天门山山脚下,尸骨成堆,那些都是你殷朝的遗民罢,曾经是你的手下……我欠了你的,实在是多。”

  一只手抵住了楚非欢的唇,殷无意的面庞,与她贴近。喃动着红唇,柔声地说道:“这一切是我自愿,哪来的相欠。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中了这毒。”

  清浅的呼吸声缠绕到了一块儿,眸子里头只有互相的倒影。楚非欢一手揽着殷无意的腰,另一只手则是压着自己唇上的那手指,眨了眨眼,她伸出了舌头轻轻的舔舐了一下。温热的气息铺面,心头也如擂鼓一般,一下又一下的跳动。

  “无意,我——”

  “嘘,别说话。”额头抵在了一起,面上的笑容如春花绽放,一下子便恍了楚非欢的眼。

  在天门山时候,殷无意就知晓了楚非欢的身份,可是两人袒露心迹,毫无芥蒂。

  那时候,殷朝还有一些妄想着复国的遗民,也不晓得他们通过什么途径找到了她这个唯一的王室后人。灭了秦国,灭了楚国,他们的眼底涌动着那冲动的火焰,似乎能够灼烧一切。被利欲熏过的眸子,再掩藏也会露出几点端倪来。所谓帮她复国,他们只是想要列土封侯,他们只是需要一面幌子来树立一个正道的名义,从而完成自己的王侯将相梦。

  说到底是一群自私的人,强行罔顾了她的意愿。知道了殷无意和楚非欢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像是一群发了疯的野狗,狂吼着,那些伪装出来的敬意,早已经被撕裂。楚国是乱臣贼子,楚国人是害死先帝的元凶,楚国人是天底下最大的恶徒!他们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殷无意,以为她只是一介女流。所有的假相被撕扯开来,他们发现在自己的这位主子的目光下,完全不能反抗。还以为能够掌控一个傀儡,结果到了最后他们还是得臣服在了这主子的脚底下。

  有的人是心甘情愿,有的人是假意逢迎。殷无意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没能够趁早料理了那些心不在的人,以至于给了他们和秦国相勾结的机会,几乎害了楚非欢的性命。那时候她跟符蘅的关系还不算僵硬,只是稍稍有些埋怨她在咸京的所作所为。符蘅约她天门山上见,她相信了,就离开了楚军营地回到了天门山,没想到一时不慎被这些人给困在了山脚,为了诱饵,引得楚非欢前来。

  剑锋上都是淬了毒,一招一式都要置人于死地。

  天门山下埋葬的何止是殷朝遗民的尸骨啊,就连楚非欢的许多精英随从都折损在了那里。似乎那一场斗争中,最得意的是隐藏在了暗处的符蘅了。

  “无意,你走神了。”楚非欢有些不满地说道。原本是站着的,此时已经两个人交叠在了书房屏风后的那一张榻上,发髻松散,衣衫凌乱。

  “啊?嗯?”双手还揪着楚非欢的前襟,衣衫滑到了肩部,露出了些许莹玉般的肌肤来。殷无意的神思被打断,定了定神后,才看向那悬在自己上方一脸不满的楚非欢。轻轻的笑了笑,眼睫微微地颤动。她松开了衣襟,下一刻便环上了楚非欢的脖子,拉着她向下,主动地送上了自己的双唇。

  “无意,无意。”额上有些许的薄汗,楚非欢的唇角勾起,一点点的亲吻着殷无意的面庞。没有一刻是得闲的,她抽开了衣裙的腰带,手顺着剥开的衣襟紧贴着那温暖爽滑的肌肤游走。她喜爱殷无意这面带红霞,眸色氤氲的样貌。情动,只是为了她一个人,这么美好的一幕,也只由她一个人珍藏。怎么能够不欢喜?“无意,无意,明月,明月……”她一边落下了细碎的吻,一边轻快的唤着。

  殷无意没有答话,眸子湿漉漉的。一张口,便是几声嘤咛。如同枝上的黄鹂儿,嘤嘤啭啭,娇啼无限。

  “我记得了……二愿拥明月入怀……”

  楚非欢有过很多的愿望。在先王在世的时候,她还年幼,希望自己能够当个太平时候的公主;后来长姐如母,她希望把楚洛给带大;再后来,她随着父王征战沙场,她想当一个所向披靡的将军;先王驾崩了,她知道了自己要保护好弟弟,保护好楚国的国祚……很多实现了,也有很多愿望被逐渐年长的她所摒弃了。

  后来只剩下了两个愿望:一愿楚国如日凌空,二愿拥明月入怀。

  如今她已做到了其中的一个。

  ☆、044

  外国的来使皆宿于馆舍之中,没有楚王的命令,不得轻易的进宫 。楚非欢的那一番话语在大臣的耳朵里总觉得有些意味深长,只是那些大臣们讨论了好一段时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按照原有的制度,既不表现的刻意逢迎,但也不会让人有被怠慢之感。

  濮城迎来了二月的烟雨,馆舍朱栏曲槛,飘飘渺渺如同在画里一般。高大的柳树和古老的槐树遒劲的枝条相交杂,已经抽出了细嫩的芽儿。有些开得早些的花儿,点缀在了小池旁,颜色或深或浅,红色的花与绿色的池水相映衬。池水之上,游动着几只白鹅。池边的小亭子里,一个锦衣女子凝着眉,对着方来到的男子,面上似乎有愠色。

  “苏子越,你来做什么?”符蘅很是不喜欢这苏子越。

  这苏子越是相府的公子,唇红齿白,倒也生的风流俊逸,只是见他的两眼之间,偏有股子轻佻之气。若是一般人便也那么过去了。偏偏秦王的旨意下,符蘅和他之间有一段婚姻,自然会恨得牙痒痒。白玉扇合拢,一下又一下的轻敲在了手上。苏子越勾唇一笑:“我听秦王说了,蘅儿这回孤身到了楚国,是想要杀了楚非欢?搅乱楚国的朝政?借以来摆脱我,让秦王收回那道赐婚的旨意?我倒不明白为什么,蘅儿对我是如此的厌恶,宁愿以身涉险,也不肯和我成亲。”

  “别叫得这么亲密。”符蘅低斥了一声,眸中闪过一道厌恶。她知晓自己的父亲不放心自己,一门心思的想要收拢权力,只是可笑的是很多事情又要靠自己来帮他决断。在秦国公主府中,四处都是眼线,偏偏到了这楚国地界,还把这碍眼的苏子越给派了过来。

  “我可知道蘅儿你最大的秘密。”苏子越毫不在意符蘅的态度,笑吟吟地说道,只是语气中多多少少含了几丝威胁,“你来楚国还想见一见你师妹吧,可是人家是未必肯的。你对你师妹生了不该有的情愫,这种事情要是传到了秦国,你可看你在秦国可有立足之地否。我们秦国的人呢,可不像是楚国的百姓,能够包容他们的公主一切事端。秦王可是无时无刻想削了你的权力呐。”

  “你威胁我?”眯着眼,符蘅冷声问道。这些事情苏子越说得丝毫不错。她贪恋手中的权力,因而不敢任性妄为,秦王越想削了她的权力,她就越要抓紧,这也是当初师妹从身边离去的一个原因罢。上上下下打量着苏子越,她又说道,“苏子越,你以为我会畏惧你的三言两语么?”

  “属下岂敢威胁公主。”苏子越赔笑着说道,只是话锋突然的一转,“我只是劝蘅儿你打消了那些念头。殷无意是楚非欢的人,我们多少将士折损在她的手中。先不论她是前朝余孽,光是这一点这足够我们秦人把她恨得牙痒痒。蘅儿你可别因私废公,徒生那些不该有的妄想。”

  “还有你我的婚事,到已经容不得你做主了。我自秦国来,便领了我王的命令,你便死了那条心吧。楚非欢还好好地活着,恐怕不是我带着使者来,你还在这濮城里头东躲西藏的吧?不是我小看了你,你确实是不如楚非欢的。”

  “闭嘴!”符蘅呵斥了一声,扬手就朝着苏子越一巴掌劈过去,只是手腕被他牢牢地擒住了。

  “楚国的朝堂确实是动荡不安,暗藏着些许的风暴。只是这些都不是蘅儿你的功劳,是楚非欢自己整饬朝堂料理世家。他们只是暂时的动荡,一旦安定下来,那可比原有的朝堂稳固也厉害许多了。当官的么,其中不免有一些蠹虫,我也知道你一心想料理秦国的那些贵族,可偏偏被秦王阻挡了脚步,你很是不甘心。蘅儿,你不必推拒我,我是同你站在了一块儿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帮衬你,只要你肯——”苏子越话没有说完,松开了符蘅的手腕,只是意味深长的望着她,看着她皱眉凝思,似乎是有些动摇了。

  “我们来到了濮城好几日了,别说楚王,就连那些大臣的面都未曾见得。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楚国具体的情况还是需要打探打探,才能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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