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墨感受了一下两个人的距离,没有说什么,而是松开了手,从她的怀里脱身,走到一边故意的问道:“需要发射一颗信号吗?”
“恩。”风清涟支着竹篙,没有对苏染墨的离去有任何的感觉,她离开更方便自己的动作,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苏染墨来做这个。
苏染墨将信号弹摆放好,就看它飞射了出去,尽管是在白天,依然很耀眼。
没有过多久,在很遥远的远处,亮起了同样的信号,风清涟看了下距离叹气,看样子他们要走很远很远呢。
“还需要放吗?”苏染墨问,她看不懂这对方回应的意思,只好直接问风清涟,想必她是知道的。
“不用了,外公已经知道我还活着,他会派人接应的。”风清涟说起外公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尊敬的神色的,让苏染墨不由的好奇她的外公会是谁。
“能告诉我吗?”想知道,于是便直言的问了出来:“你并不是什么猎户出身,对吗?”普通的猎户出声,怎么可能会养出一个文武全才的人出来,还都不弱。
风清涟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于是说道:“外公是武林世家夜孤城的家主,我的武功是跟他学的。”
“夜孤城?”苏染墨疑惑又带着好奇的问道,她只出过一次皇宫,那次她还差点被杀,于是父皇就再也不允许她出皇宫了,所以对江湖是完全陌生的,了解的也都是书上看到的那些。
“夜孤城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太好。”风清涟尴尬的笑笑,又连忙解释道:“但夜孤城的人都是好人,只是行为上更为洒脱,不拘于小结,为江湖上很多自诩为正义人士所看不惯,他们又找不到夜孤城的住址,只能在背后暗自诋毁。”
“夜孤城很神秘么?”
“当然,夜孤城的传人都是神秘的,众人只知道他们的剑法出神入化,犹如舞蹈一般。”风清涟有些得意的说道,夜家剑法向来是不外传的,外公却传给了自己,还好,她并没有丢外公的脸,将那一套剑法练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你为什么非要追查黑衣人的下落,有仇?”苏染墨察觉对方的气息又有些变化,干脆站起身站在她的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每次说起来都沉溺进去,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清淡的声音,熟悉的嗓音,让风清涟的心底浮起一丝暖意,将手中的竹篙放下,拉着苏染墨坐下,她突然想要好好的说一说这些年心底的压仰,不能告诉别人的话。苏染墨是她认定的知己,若是连她都不能说的话,这个世界还有谁能听呢。
她抬头看着澄澈的天空,能够包容万象,就像苏染墨给她的感觉,能够将自己所以的悲伤都装下。
苏染墨沉默的看着他,表情一如既往,只是那挂在嘴边的笑容真实了很多。
“那一年,朗州水患,朗州刺史风尘上书圣上,有人罔顾百姓性命于不顾,私吞赈灾钱款,结果奏折还没有上交,一群黑衣人就冲进风府,将风府……”说到这里风清涟闭上眼睛,掩盖住了眼底翻腾的杀气和泪水。
苏染墨知道这件事,那时候她就在朗州,因为这件事再加上后来遇到的刺杀,父皇便强行下旨让侍卫将自己带回了宫中,让自己没有办法去见那个人。
她听说风大人及其一院的仆人没有一个存活的,其子女和风夫人却下落不明,想到这,她不禁猜测,难道风清涟就是……
“我就是风尘的女儿,唯一的存活者。”风清涟一字一顿的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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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谷二
? 苏染墨心中早已经猜到几分,当真正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有一阵翻滚,迟疑了下还是问道:“其他人呢?”既然已经问出了口,就干脆问个彻底,总比时不时的问一下更伤人。
“我不知道,也许死了,也许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风清涟凄然的笑了,尽管大家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风清涟依然没有办法,去相信哥哥和母亲安然无恙。
母亲虽然不会习武,可是哥哥会啊,一般的强盗混混根本就不是哥哥的对手,母亲识得外公家的路,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怎么相信对方没有事。
要是说担心将祸事惹到夜孤城,更是不可能。江湖上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一个黑衣组织能够找到?所以,尽管身边的人都劝解自己要想开一些,但是她依然没有办法真的相信。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苏染墨继续的问道。
“我爹当时已经知道奏折一旦写出来,就会有不太平,于是就将我送走了。他还在风府挖了一条密道,我去看过,被炸毁了。”
“你……”不是被送走了么,怎么会又回去了?苏染墨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
“我爹当时哄骗我说外公想我了,于是我很开心的就去了。但是外公根本就不知道我要来,那份震惊尽管被掩饰的很好,我还是察觉到了,于是我就回去了,带着外公回去了。”风清涟想到那天的场面,就忍不住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那群黑衣人通通抓获。
“你……”苏染墨语言又止。
“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那群人从风府出来,我跟了出去。”当时太冲动,打草惊蛇,让外公的身份曝光,以至于这么多年都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如果当时不那么冲动的话,说不定还会找到母亲和哥哥,每当想到这里,心里就被自责啃咬,鲜血淋漓,不能自拔。
苏染墨闻到淡淡的血腥味飘散,立即将风清涟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看见她紧握的拳头,立刻想要将其掰开,却怎么也掰不开。
心中一怒,呵斥道:“放开!”
声音之严厉,让风清涟哆嗦了一下,被吓到了,茫然的看着她。
“手,松开!”苏染墨冷冷的看着她,平静的眼眸里压仰着怒气。有仇有恨,她能够理解,却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对自己发泄。
风清涟茫然的伸展手,才发现上面的血迹,有那么一瞬间的恐慌,为什么会这样,杀意,渐渐的控制不住。
如果失控?
风清涟惊恐的看着苏染墨,美人师傅告诉过自己,因为杀意太甚,容易走火入魔,一旦彻底陷入魔障,到时候会敌我不分,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所以将自己的武功压制住了,除非解开,不然是不会轻易失控的,因此她很少轻易动武,只有动手的时候才会感觉杀气纵横,现在,明明没有动武,为什么也会失控?
“怎么了?”苏染墨皱眉问道,想着对方可能不喜欢说这些事,以后还是不要问这些问题了,于是道:“我以后不再问了。”
“走吧!”还是赶紧离开方为上策,将心底的担忧压制在最深处。站起身开始继续划船,然后想到苏染墨最后一句话,知道对方误会了,于是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以来,我查到幕后的人是朝廷中的人,所谓我开始说服外公,让外公同意我去参加科举。”
“朝廷中的人?”苏染墨惊讶到了,怎么会?官场的话,根本就不可能会是一般的当官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皇室,皇室的人,熟悉的眼睛,难道是自己的亲人要杀自己么?皇室虽然一向薄情,却没有办法去相信,对方会对自己的亲人出手。
这时候,她突然有种感觉,对方杀风尘很有可能不是因为风尘要举报贪污的人,而是另有原因。跟风清涟不同的是,她从小就在皇宫里的沟沟壑壑中长大,对于一些事情的认知是风清涟不能比的。
她叹了一口气,如果是皇室杀的话,风清涟会罢手吗?显然是不会的,到那时候,自己要眼睁睁的看着皇室中的某一个人被她杀了不成?
两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继续开口说话,静静的划行着,尽管风清涟不想让苏染墨动手,却被对方婉拒了。苏染墨也是有武功在身的人,只要掌握其精髓,还是能够掌握的。
两个人在水面漂浮了一天,吃了一些准备的干肉,渐渐的水流开始扩大了起来,已经不需要她们支撑就可以自己缓慢的前行,两个人背靠着背,说着一些散漫的事。
突然,风清涟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前方隐隐传来的水声不太对,然后拿起放在一边的竹竿开始探进水里,整个竹竿都被淹没了都没有够到水底,水底深度变了。
苏染墨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依然淡淡的看着她,只有眼底能够看清有一点好奇的影子在晃动。
风清涟站起身,很无奈的说道:“我们要赶紧靠岸。”
“恩?”苏染墨无声的问她,为什么?不是说一直前行可以出去么,怎么会突然的改变了。
“如果你不想再次坠崖的话,还是上岸比较好。”远处哗哗作响的水声已经隐隐能够听见了。
苏染墨的脸色也是变了,先前她以为只是自己的幻听,对方这么说的话,那她之前听到的是真的,前面是有一座很大的瀑布。
离这么远,水流就已经可以拖动竹筏自己流动,想必瀑布是很大的。
两个人相视一眼,然后一同点头,同时跳进了水里,朝岸边游去。现在竹竿根本就够不着水底,如果是拨动水面的话,那点效果根本就没有办法跟水流的作用作比,所以有用的还是需要,游。
所幸她们一直靠在岸边不远处,因此距离岸边并不是很远。
两个人生了一把火,看着夕阳的功夫将衣服烤干。
“以天为被地为床,也是不错的人生体验。”风清涟笑着说道。
“你很喜欢?”苏染墨笑着看她。
“不讨厌,”风清涟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然后回头道:“你应该不喜欢吧?”
苏染墨扬了扬眉梢,摇摇头,学着风清涟的语气淡淡的说道:“不讨厌。”
风清涟呵呵的笑了,拿出自己的萧,朗声道:“我吹给你听。”
苏染墨点了点头,然后静静的看着她。
风清涟的箫声是另一面的她,洒脱,张扬,光芒万丈。箫声在这夜空中慢慢飘扬了许久,绕耳不绝。
深夜,某处宅院,四处已然漆黑一片,只有这间房间里隐约有烛火闪烁,有人隐藏在烛火照耀不到的尽头,脸上带着反光的面具,狰狞恐怖,整个人就像暗夜里的鬼魅。
空气里漂浮着冰冷的气息,在那人的面前,跪着一个人,那人全身穿着漆黑衣服,脸上也蒙着一层布料,除了一双眼睛,看不到任何露在外面的肌肤。
戴面具的人声音是装出来的凄厉,摩擦着嗓子,冰冷的说道:“你真的将她杀了?”
“是,我亲眼看见她掉下去的。”跪着的黑衣人头也不抬的答道,赫然是将苏染墨一脚踹下悬崖的那个人。
“是么,我怎么听说,在崖底的某处有信号弹的发射。”那人射来的冰冷目光,依然没有压制住黑衣人的惊呼。
“不可能,我亲手送她下去的!”黑衣人不敢相信的吼出声,然后立即认识到自己激动,将声线沉了下来,这才继续道:“成亲当日,他们不可能会带着信号弹的。”
戴面具的人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对方所说的话,然后问了另一个问题道:“风清涟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没有,那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跟他一起进京的慕枫,也突然的不知所踪,那一院的下人,都是京城中的人,已经查明跟风清涟没有关系。”
“是么?”戴面具的人刻意将声音拉长,冷冷的看着他,然后继续道:“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留你何用。”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浑身一颤,打了一个哆嗦,然后深深的垂下头,恳求道:“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戴面具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地上的黑衣人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气势压向自己,恨不得将自己压扁一般。在这种气压下,他只能越来越低,越来越扛不住,最终一口血吐了出来,只闻得到血腥的味道,却看不见半滴血迹。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察觉自己面罩的湿漉,却不敢用手去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