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门一关,陆静笙和她单独对话。
“所以蒋小姐这次来想谈什么?也是想让我放姓唐的一马?”陆静笙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如果是的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不止是唐景璐,连蒋小姐你我也不会放过的。”
蒋贝南完全不往心里去,笑道:“没关系,陆总想怎么做都好,不过今天我来不是和你聊别人,是聊咱们两人的事。”
陆静笙:“哦?我和你有什么可聊?”
“咱们能聊的事太多了,陆总新电影不是已经拍了一半吗?其实我对这部电影很感兴趣,虽然是小投资但陆总的眼光和运作能力我非常欣赏,但是博展的短板永远在院线上,对吗?如果博展或者骏天有自己的院线,或许博展的每部电影都能卖过十亿。”
蒋贝南居然聊起工作电影上的事来,的确出乎陆静笙的意料。
“博展之前的事很遗憾,火灾的事情我的确不知情。”蒋贝南接着说,“太可惜了,希望陆总不要受此影响,用心好好把新电影推出来。当然,院线这一块依旧是问题。国内论院线实力,恐怕没人能比肩环球。”
陆静笙没说话只看着她。
蒋贝南和她对视片刻,耸耸肩:“好吧,看来该摊开说的还是得说。这么讲好了,我从头到尾都是个生意人,我对那些爱恨情仇没兴趣,也是累了……你应该知道我的事吧,以前和虞明庭那档子事儿闹得我到现在还不舒服,一身病。我想明白了,什么都不重要也都不实际,只有钱最重要权势最实际,所以我才要将环球握回手中。是,我也知道虞明庭的死和陆总你无关,她那人心眼也挺实的,谁对她好她就要报答,也不看看自己几量重。虞明庭的死不是陆总你的错,是谁在后面捣鬼要了她的命我再清楚不过。我虽然恨她,也没法忘了她。我想要她死,但她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唐小姐是个能干的人,不过我和她的关系也就到她助我夺回环球为止……”
提及虞明庭,话题总是很容易就偏了,容易越说越多,蒋贝南自嘲地笑笑:“说回咱们的合作吧。”
陆静笙:“你丝毫不掩饰你的卑鄙。”
蒋贝南很坦诚:“她不是也借我之力让你倒了个大霉?互相利用,彼此彼此。”
陆静笙“哼”一声,蒋贝南接着说:
“环球上回被陆总弄得大伤元气,但也依然是业界龙头。博展这回也有损伤,不过都只是小伤,只要能工巧匠还在,咱们都会很快站起来,继续前进。环球保持龙头地位已经有几十年了,这些年来也有不少后起之秀,到没有一家能威胁到环球的地位。现在,博展让我有些担心。做朋友总比做敌人好吧,陆总。如果有环球的院线护航,博展的新电影破十亿不是大问题,甚至可以冲击十五亿,对于一部小制作的电影而言,票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博展的能力和口碑会得到空前的提升。这是非常好的事,关键它还不是难事。博展需要这些,就看你怎么决策了。”
蒋贝南这回诚意满满,像献上一块甜美的大蛋糕又像是布下一个温柔的陷阱。毕竟她曾经和唐景璐一同烧过博展的屁股,私人关系也比传闻中的复杂且深入。如果她这回还是奔着让博展倒霉的目的来的,她没必要亲自出马,不必放出和唐景璐关系的脆弱部分。
蒋贝南一副病容,却充满自信。
陆静笙心里有种不想承认的感觉——或许她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合作当然好,双赢的事儿谁都愿意。不过蒋小姐毕竟曾经是敌人,我要怎么相信你?”
蒋贝南轻轻掩口咳嗽,缓了会儿道:“给陆总献上你最想要的祭品,如何?”
陆静笙:“什么?”
蒋贝南:“唐景璐。”
听说陆静笙要去见蒋贝南,叶晓君非常担心。
柴臻安抚她:“没事,陆家的人都在,小季也跟去了,自己的地盘不会出什么事的。”
正说话,陆静笙回来了。
“找到途径……”陆静笙进门,对叶晓君说,“将你看到的画面公布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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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影千这几天都没去医院,她真受够了她妈。
她不太想回医院去,虽然她就职的医院是b城顶尖的私立医院,福利待遇都很好,可她妈这么一闹她还有什么脸继续待着?
好嘛,从大龄未婚女转了性向,本来只是登在娱乐版块没多少人看见,看见了也只是过来八卦一下,许影千淡定撇清就好:不过是和朋友一起出去一趟就被抓怕了,角度问题,我怎么会和个姑娘接吻?
当事人撇清后八卦谣言也显得没那么有力。谁知她妈几百年不来她工作地方看她一次,一来就给她投颗重磅炸弹。
一夜之间她的性取向成了整个医院人人皆知的事,还是和知名明星搅和在一起,许影千办公室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记者也闻风跑到医院,大小媒体争相发通稿:“童幼宁绯闻女友医院出柜,坐实同性恋情。”
许影千有点儿想自扇,怎么就这么嘴欠,被她妈妈一激把这事儿给捅出去了呢?这下好了,童幼宁好不容易盖下去的火被她一桶汽油给浇到天上去了……
许影千一个人待在家里,每天睡醒就打开dvd往里塞电影看,看不进去;偶尔翻翻书,字都不认识。
她特别想童幼宁,想见她。
从和童幼宁确定关系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她在和什么样的人交往,童幼宁的时间本就很少还有那么多事需要处理,她能和她在一起的时间简直能用“珍贵”来形容。不过她觉得挺合适的,她本就不是个喜欢粘人的人,她有信心维系好这段感情。
信心依旧,只是变得有些矫情,矫情地想让她现在就出现在这儿,好到她怀里撒个娇,给无趣又有些难过的房间加点温暖。
躺在浴缸里一直到水凉才慢吞吞站起来,擦身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动静。这么晚了……难道是小偷?
许影千裹上浴巾,在浴室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武器,只好操起一瓶最重的沐浴液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拐弯看童幼宁躺在她沙发上,长长的头发跟瀑布一样往下淌,悬在半空中。
她早前给过童幼宁她家钥匙,但童幼宁一直没用,她根本就很少来。
童幼宁累极了,一进屋就倒下。许影千站在她身边戳她脑门:“睡这儿干嘛,着凉算谁的?快进去睡。”
童幼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眼许影千,笑了:“怎么,这就洗干净等着我了?”
许影千“啧”一声:“不要脸!”
第136章 ————
一月二十六日,万里无云。
唐景璐坐在熟悉的阳台上晒太阳。冬天的太阳似乎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地球不过稍稍倾斜了一点角度,便带来了分明的四季。太阳依旧在那儿,只是已经失去温暖。
手边的茶早就凉了,没人过来为她换走。
今天唐家很忙碌,忙着布置灵堂。
电视里播放着唐志鸣同志的生平,唐景璐眼里是屋外和季节违和的一片绿色。
原来唐志鸣那么多事唐景璐一无所知,农民出身,从小小市长开始奋斗。和周一茹结婚后时来运转,平步青云。
她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就像她曾经以为自己很爱他。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要过去吗?”
有人在门口小声问。
唐景璐没回应。
煮饭阿姨关上门,门外一大堆的亲属。
“什么意思?不出来?”
“她是不去了么?”
“怎么可能不去,自己的亲爸爸走了能不来送一程?他们父女关系不错的啊。”
“大概伤心过度了吧。这孩子也挺可怜,几年内爸妈相继去世了,换成谁谁能受得了。”
“就是,给她时间缓缓吧,咱们先走,留个司机在这儿等她。”
“可是万一她真不去呢?那怎么行啊。”
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一句:“哼,伤心?一滴眼泪都没看她流,该她办的事也不过问,跟死的是别人父亲一样。父母相继去世时间隔得这么短……也是够奇怪的。”
有人附和:“哎,说真的,志鸣虽身体不好但药不离身,绝对有时间吃药,可药莫名其妙飞那么远。出事的时候他女儿还在隔壁屋呢,难道就一点动静没听到?”
“听说不是亲生女儿。”
“这种话你们怎么能乱说!唐老尸骨未寒,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说真话有什么好羞耻?”
“真话?你们有验证过你们刚才说的这些闲言碎语的可信度?”
“无风不起浪,闲言碎语怎么不说人家?”
突然屋门大开,唐景璐一身黑衣出现在他们面前,胸口的白花醒目,脸上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走吧。”她说。
穿过这些不知从哪儿来的“亲朋好友”,轻而易举。
情感就像现在松散的人群,一点点外力就能将其击碎打散。这外力可能是实实在在的仇怨,也有可能是一点好奇,一些存在感,甚至是一时口舌之快。
知名政要的灵堂地点和布置自然不同,不仅有诸多领导前来告别,更有忙碌的摄像团队在布线选景,看哪个角度才能把某某某的花圈拍进去。
还有,警察……
唐景璐低着头,全程无表情。所有人到她面前哭或者安慰,她都只是淡淡点头。
蒋贝南也来了,披着黑色的披肩,和她的助理一起,就像是唐志鸣去世的前一天,她来家中拜访时一样,面色泛白,永远都是一副病容。正是这副病容让唐景璐很疼爱。关上房门,尽情欢愉。
仅仅隔了两天,相见时的气氛全然不同。
“节哀顺变。”蒋贝南抱住她,拍拍她后背。
唐景璐依靠在她肩头,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有了一种踏实感。
“谢谢你来。”
“什么话。”蒋贝南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人生所有辉煌的时刻我都想陪在你身边,这次也一样。”
蒋贝南放开唐景璐,唐景璐看着她的表情,有些看不懂。
蒋贝南拍拍她的脸,走了。
摄像完毕,陆陆续续还有很多人来送唐志鸣,想要安抚安抚唐景璐,却找不到她人。
唐景璐在休息室里打电话,给白苏的电话打不通,再给刘斐打,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