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秋把门重新关上,还没等易禾站稳反应过来,她就忽然推了一下易禾:“易禾!帮我阻止他们——”
易禾还没来得及问阻止谁,抬眼就见一堆人扭打在一起。两边都是荒无人烟的郊野,他们一个个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画面看上去有些奇怪。咂咂嘴,她现在明明只想好好坐下来歇歇,所以快些了事吧——这么想着,易禾从腰后抽出了枪,一边往人群的方向走,一边抬手毫不客气地朝天上开了几枪。
几声震耳的枪声惊住了所有人,他们往自己这边往的同时都散开了,唯独人群中有一个短发的男生还是背对着自己的,见他缓缓地回头,易禾突然冲上去朝着那人的脸就打了一拳。
她也不想下手太重,初衷是做给周围那些普通人看的,没想到却对上这个男生极其凶狠的眼神。易禾一愣,发觉这人明显和周围的人不一样,她快速打量了一下这个人,比自己高些,看上去有些狼狈,而这人的脚边坐着一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女人,那人看向自己的神色稍微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和。
“怎么,你就是莫语秋说的那个人?看起来很弱鸡而且很容易炸毛啊,跟她说的冷静沉稳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呢,倒是地上那位小姐比较像。”她将枪拿在手中转着玩儿,脸凑近了面前这个男生,心想如果周娴在这儿的话,肯定又会为这人的脸而花起来吧。“所以匆匆忙忙把我拉出来,就是来见这种人啊……好没意思。”
那人皱着眉望着自己,半天就是不说话。易禾都快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哑巴了,于是继续挑衅他:“唷,好凶的眼神!你以为我和你身后那些人一路货色,光这样瞪瞪就会腿软吗?不过你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傍晚时分,欺负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是你的恶趣味?”
不管她怎么说,那人就是站在那打量她,一直没有动作也不说话。
很快莫语秋就赶了过来,她见到这人以后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换上了平常稍微带着笑容的表情:“礼洋,你还好吗?抱歉我们来晚了,这附近没有地方可以让飞机降落,只好停在山那边,过来这边比较快的方式只能从他们地下钻过来,一半的电力供应被破坏了,底下什么设备都使用不了,开这边这扇门花了我一点时间,是你做的吧?”
那人点点头,易禾也跟着点点头,只不过她是为自己猜中了这人就是莫语秋口中的程礼洋。然后莫语秋才退开了些,让那人面对着易禾,指了指易禾对那人道:“礼洋,这位就是易禾,你哥哥在国外赶不过来,带个人帮忙总是需要的……”
“我知道她。”程礼洋扫了易禾一眼。
“你们怎么都知道我?”易禾喊道,不、不等等,这个人是女生!?听到了面前这人的声音以后,易禾再一次反复打量了那人的脸,作为亚洲人来说五官很深邃。要说这样深邃的五官还是女孩子的话,而且这个眼神和气质,她记忆中不是没有这样一个人。
沉默了片刻,易禾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我好像记得你!那个杀掉了十九个人便被放走了的十九。我的编号是十四,那个时候排在你后面,杀了大概……我想想,好像是十二个吧。”过往的那段记忆开始止不住地被回想起来,易禾越笑越兴奋,眼里挑衅的意味就更浓:“你知道吗!如果你不在,第一轮竞技就能出去的人就是我了,结果我又得在里面呆了三年才出来……那个时候被丢出来的地方好像也是这样的荒郊野岭,真是怀念啊!”
程礼洋淡淡地撇了她一眼:“话挺多……”
“啧!”
她比自己高了些,她看她的时候甚至没有低头,只是眼睛往下挪了一点,那个眼神让易禾不爽透了,她绕过程礼洋往旁边那些人的方向走过去。如果按照莫语秋所说的,那么接下来她就应该要想办法带着这些人,走她们刚刚来时的路了……光是想想就很麻烦。易禾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这些人……易禾快速地扫了他们一眼,都是些毫无求生技能和危机意识的普通人,所以最简单省事的方法就是杀鸡吓猴了吧,鸡找那一只呢?正这么想着,易禾就对上了一个正要退后的人的视线,停顿了一秒,发觉这个女人就是刚刚被程礼洋按倒在地的那个,现在看这人退后走动的动作,似乎左腿有些跛。
“那个,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有个男人一瘸一拐地上前问易禾,看样子是刚刚被程礼洋打成这样的。为那人流浪动物般求助似的眼神和语气,易禾在心里叹了口气,一会儿要打碎他们脆弱的梦了。
见有人已经向自己问出了这话,旁边三三两两的人都聚了过来。
易禾翻了个白眼,把刚刚收起来的刀抽了出来在手上抛着玩:“哦——怎么办?也不看看你们这群人能做什么,一声枪响就可以吓尿你们,还要带着走简直就是累赘。”
她边在指尖灵活地甩着刀,一边在人群中绕着走了一圈,挑着下巴用轻蔑的眼神挨个看了一遍。语气里没有狠戾,但满满的是戏谑:“我说,除了点意外受枪伤失血过多而死是很痛苦的,反正都是活不成,你们就不能直接死得痛快一点?反正活着也没有价值,你们都呼吸空气的时候都没有一种拖累世界的罪恶感吗?”好像是说到这里时真的觉得自己说的挺有道理的,易禾回头向莫语秋喊道:“喂——我们真的要带着这些智障走吗?”
莫语秋没说话只是看向程礼洋,程礼洋轻轻点点头,说了些什么,莫语秋才对易禾微微一笑,说:“是的,麻烦你了。”这一幕被易禾望见了,她望着那边的程礼洋,忽然浮现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到刚刚为止,她都以为程礼洋还像当初一样,独来独往,自己人的命才是首要考虑的事,而不是一个会估计他人的……有攻击性的野生肉食动物。
好吧,易禾转过头,叹了口气:“没办法啦,看来我必须得要关爱你们这些少见病患者了。我就说一次,很重要,想或者回去的都给我记好——”
她稍微提高了音量:“到了下面以后,闭上你们的嘴,跟着我们,让你们做什么都给我做到……当然了,我不指望你们这些货色能帮上忙,所以你们只要跟紧我们就是,尤其是走在后面的人,我不管你们那些掉队的是因为什么事情,就算是缺胳膊少腿也别嚷嚷,没人关心你到底是死是活。”
“哦对了,我跟那边那个不爽了就揍你们的人不一样。”指指身后的程礼洋,易禾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哪个要是太麻烦或者不配合,我会直接杀掉的。”
看着周围的人脸色忽然一下全都白了,易禾直得意地想笑。
忽然她听见身旁有个人喘了口大气,正好就是刚刚自己挑中拿来开刀的那个女人。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拉过她,那人吓了一跳,由于她腿脚不方便被易禾往前拽了一步差点没站稳,易禾一手把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扼着她喉咙,面向其他人道:“吶,就像这种还有点残疾的人……”就该这样乖乖的站到最后一声也别吭。这话还没说完,这人就开始挣扎了。
挣扎得动作还挺激烈,易禾发觉自己掐住她喉咙的气管了,松开以后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别动来动去的!”
“被抓着还不动那不是王八么……”那人的喉咙通畅后立马深深吸了一口气,刚说完她就猛地闭上了嘴。
易禾想笑,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但她忍住了。
一松开这人,她就立马拖着行动不方便的腿跑出去好远,在那站着看自己。易禾没理她,继续说道:“还有,我很不喜欢!很不喜欢……你们这些人以为我可以救你们命,依赖心理在这样的场合里有害无益,所以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死不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围的人脸色更难看了,但他们表情看上去越糟糕,易禾心里就越得意。“好,就这样!我们要到天色暗下来以后在行动,所以在那之前,希望各位抓紧时间休息,毕竟自己的命要自己加油抓住呀!”她语气比起刚刚柔和了太多,但明显没有起到丝毫安慰作用。
易禾找了个小土坡坐下来,一直饶有兴趣地望着那边的程礼洋。她有些难以描述现在的自己的感觉,怀念和兴奋掺和在一起,在她看来那个十九表明上看起来变化并不大,当初的她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动起手来快又狠,看那样子似乎在离开那个地方以后也一直在执行着这样的任务,但……
望着程礼洋在莫语秋那边处理着伤口,看得出她们两人动作和对话都非常有默契,她捧着莫语秋的电脑似乎在翻阅资料和记地图吧,易禾不知道,反正莫语秋是不会让她碰她电脑的。程礼洋看起来状态不是特别好,但就在她们赶到之到底发生了什么,易禾是没机会了解的了。
在莫语秋那边包扎完,程礼洋拿了点没用完的药剂走到了旁边的人群中,先是给几个看起来伤得比较厉害人丢了些,最后给一个角落里女生扔了一份。那些人似乎都有些怕程礼洋,就易禾刚刚赶到时那场面,她感觉自己已经能猜到个大概了。
从那边折返易禾,程礼洋径直往易禾这边走来。易禾一抬眼就对上了那人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她抄手就朝程礼洋甩过去一把刀子,但程礼洋的反应速度远远超过了她的预估,她在自己抬手时就已经侧身闪过去了。
自己的那把刀子正好甩到刚刚那行动不方便的女人附近,程礼洋立马回头去看她有没有事,易禾也就是趁着这个空档冲上前去擒住她的手臂,抓住了以后便熟练地往她背部扭曲她的肩关节和肘关节。而程礼洋看起来似乎没任何疼痛的感觉,一回身就挥拳猛击易禾的肩膀。
“嘶——”易禾吃痛,程礼洋每一拳的力道都很大,而且都是打在骨头之间的位置,她痛得只能松开钳制着程礼洋的手并退后了两步。全身的关节都可以更自由地活动,可以完成普通人不可能做到的动作,包括眼球和舌头之类,真正做到极限那画面诡异万分,易禾也可以,这是训练营在他们身上用药之后的结果。
“你也用了那个药吗?可你走的时候那个药还在试验阶段,没能正式使用,你是实验品?”
“刚刚才用的,严格来说你们才是试验品。”程礼洋毫无语气地说。
“嘿,好像是呢……疼吧?”易禾笑笑,退后几步上了一个土坡尖蹲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定改良了不少。刚刚我来的时候经过一个房间,里面看起来都是实验用的人,那惨叫声,听得我都能想起六年前那感觉,疼得宁可死……”易禾说着说着,表情沉了下去,她还记得那些疼痛,蔓延在全身各个关节和每一寸肌肉组织上,那些人会拿东西堵住你的嘴,免得你忍受不了痛苦想自我了断——而面前这个人刚刚才经历过。
程礼洋望着易禾皱了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也没再理会易禾,转身走到刚刚那个女人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不过那两人一直都没什么对话,就这么坐着,旁边的莫语秋在捣鼓自己的资料,周围的其他人几乎都在小睡积攒体力。易禾没事干,在土坡上躺下,她来的一路都在飞机上睡,现在完全没有那个困意。
但于苒知道,程礼洋这样的人和她并不是一个世界的,她们这样的两个人,相遇真的只是因为意外的成分,程礼洋他们是要去完成那些常人所不能及的事,而她,她得平平凡凡过她普通人的生活……
望着天上一片云都没有的天空因为夕阳的光而染着均匀的颜色,易禾觉得周娴会喜欢这样的天空吧。想到周娴,她就忍不住想到那个人现在应该跟那个男生在一起你侬我侬,易禾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时候她一侧头,竟然看见那个一脸阴沉的程礼洋对身边的女人轻轻地笑着说了些什么,然后把伸手圈住了她,把头枕在她肩上。
易禾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这是当初那个三米之内不许人近身的十九。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果然和她当初认识的那个十九相差还是很大的,所以那个女人是谁?刚刚自己还欺负过她。
这么想着,易禾随手捡起身边一个石块往那边扔过去,正中程礼洋身边的那人,那人慢了半拍才望向自己,在这之前程礼洋就已经看了过来,可能程礼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几乎是在一瞬间换上了凌冽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