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栏含笑看柳娘 作者:阳和【完结】(11)

2019-03-29  作者|标签:阳和 报仇雪恨 豪门世家 甜文

  平君捏紧拳头,怒火一点一点烧了起来,王家一门忠烈,为了元氏皇族出生入死多年,到头来狡兔死走狗烹,一家男丁几乎死绝,这样一个结果却是在自己的亲姑父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想要复仇还要不知道等待多久,还要考虑到官家的喜好。

  平君心中一片冰冷,若是官家早日驾鹤西去该多好,若是圣人的病能治好该多好。

  她低着头,任由杏仁儿不轻不重的按捏着自己的颈部。

  赵世卿从王庸府上出来,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他心情很好的来回拨弄垂挂在身上的玉佩,上马车之前还随手赏了贴身小厮一锭银子,乐的那小厮笑开了花。

  回去的路上赵世卿一路上都在想着王庸给自己递的这个消息,官家一直以来都好修道,也常常差人去名山大川深处请一些高人来陪自己讲话,最近这几年更是痴迷,宫中有丹炉日日炼丹不息,几个常常出入宫闱道士更被封为国师。

  这是个得到官家宠幸的好机会,写得几篇花团锦簇的好青词,入了官家的眼,此后就算只靠着自己也能让赵家重回到赵甫仁当家时的辉煌。

  赵世卿忍不住幻想自己入阁拜相时的样子,越想越是兴奋,赵甫仁本来就出生寒门,只凭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走到文人权力的最高峰,本以为可以就此可以让赵家成为有底蕴的世家,却没有想到只是一场风寒,此后便越病越重,乃至一命呜呼。

  只留下赵世卿一个独苗苗,人走茶凉,守孝要三年,待三年之后,赵甫仁留下的那点人脉也实在是难以走动。如今得到了这个机会,赵世卿只觉得自己野心勃勃,恨不得马上做出点东西来给世人瞧瞧,还有,待到他功成名就,定要休了王平君那泼妇!

  回到了府中,他那点重振赵家的雄心壮志还在燃烧着,赵世卿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上一次见他们已经有些日子了,他想了想,冲小厮说道:“要大郎二郎到外书房来一趟。”

  小厮听了赶紧出门到后院去,在角门上央了婢女去知会正院跟小香院一声,要大郎跟二郎去外书房见郎君。

  婢女们听了匆匆去传了消息,小香院里大伙正聚在章姑娘的正屋里一齐逗二郎呢,这个哄着二郎说二郎作个揖姑娘给你糖吃,那个说二郎别给她作揖她才没有糖给你吃,二郎又要作揖又要收回手来,小模样憨态可掬,逗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却乍听的婢女这样一说,大家收了笑面面相觑,二郎也立刻怏怏不乐起来。

  章姑娘静了一会,强笑着对二郎道:“二郎乖,去见父亲要乖,回来给你做蒸鸡蛋羹吃,啊。”

  柳娘跟谢姑娘互看了一眼,都不说话,眼瞧着章姑娘忧心忡忡的叫了二郎的婢女来给他好生打扮了一回,叫她领着往外书房去了。

  待到二郎去了,谢姑娘才壮着胆子问了一句:“阿姐,不过是叫二郎去见父亲,何故这样害怕呀?”

  章姑娘苦笑着道:“二郎生的不壮实,我又不识字,教不好二郎,每回郎君见了二郎都要不喜的。”

  柳娘跟谢姑娘又互相看了一眼,更加不敢说话了。

  二郎牵着婢女的手,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的走着,正巧在路上碰见了大郎,他顿时乐了,叫道:“哥哥!”

  大郎也是被自家的婢女牵着手刚从正院里头出来,兄弟两个每回去见父亲总要落的几句不是,哪怕是年纪还小呢,心中也是有了难兄难弟的想法,两人互相打气般的糯米团子手牵着糯米团子手,一齐到了后院。

  赵世卿见了两个小的,见他们都打扮的整整齐齐的,长得也是玉雪可爱,心中还是颇有几分满足感,可是又要撑起严父的架势,便板着脸问道:“最近可读了什么书?”

  大郎二郎都不过虚岁三岁出头的样子,小人儿还没有椅子的腿儿高,哪里要读的什么书了,特别是二郎,章姑娘跟二郎的奶娘婢女均是大字不识的,如何教的二郎?

  大郎看了眼被吓得不敢抬头的弟弟,摇头道:“儿子近日背了半篇三字经,还没有背熟。”

  赵世卿闻言便有了几分不喜,沉下脸喝道:“怎生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你倒是背来给我听听。”

  大郎耷拉着头便开始背,背了几句便磕磕绊绊,好似背不下去了。

  赵世卿黑了脸,斥责道:“你老子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三字经已是倒背如流。”他忍了忍,把剩下半句骂儿子像了他娘的话咽了下去。转头看向二郎,扬了扬眉:“二郎呢?”

  二郎被吓得动也不敢动,弱弱的道:“二郎、二郎没有读书。”

  一路上都想着要重振家业,让赵家成为一流世家的赵世卿,本是对儿子充满了幻想,盼着他们聪慧,却没有想到一个只背的半篇三字经,一个连三字经都背不得,只觉得自己气不行。

  他站起来转了好几圈,喝道:“我怎么生的出你们这样的孽障?!你们母亲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继续呵斥了儿子们几句,赵世卿只觉得瞧着他们碍眼,特别是二郎,因为经常生病,站在哥哥身边更是显得瘦弱,赵世卿忍不住责骂道:“快些回你的小香院去!”

  他往圈椅上一坐,冲着兄弟两个人挥了挥手,道:“你们两个都回去!”

  大郎抓住了二郎的手,冲赵世卿恭敬的行了礼,迈着小短腿领着弟弟出了门。

  一出门二郎就忍不住拿手背抹眼泪,也不敢哭得大声,只敢咬着嘴唇小声的啜泣。

  大郎瞧着弟弟哭得可怜,像小大人般的给他拍背,哄道:“好二郎,别哭了。”

  二郎忍了又忍,好歹是把眼泪憋了回去,红着眼睛道:“哥哥最是聪明了,定是因为二郎才没有把书背完,对不起!”

  顶着一张小包子脸的大郎见弟弟这样这样自责,想了想,见左右都没有人,婢女们都候在院门外,快速的低着头噘嘴轻轻在弟弟的脸蛋上啾了一下,红着脸轻声道:“阿娘说,啾过以后就要开心哦!二郎不要哭哦!”

  二郎揉了揉被哥哥亲过的小脸,暂时把严苛的父亲抛在了脑后,傻乎乎的笑道:“嗯!”

☆、第14章 再见郎君

  平君这些天忧思过重,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回了府中便想要回房休息一会儿,可她才踏入正屋,便有留守的婢女来禀告,是说大郎被他父亲叫去前边了。

  想到赵世卿那等狗脾气,大郎年纪又还小,不知道又要受到何种搓揉,平君只觉得自己的头疼症又严重了一些,她靠坐在圈椅上,狠狠的砸了一下八仙桌,把婢女们吓得均不敢言语。

  还好没过一会儿,大郎便由他的奶娘牵着回来了,小孩儿一见到自己亲娘,先前那些不快立刻散了去,高高兴兴的上前朝着阿娘撒娇来了。

  平君一把把大郎搂在怀中,点点他的小鼻子,温柔笑道:“可是又挨了训?”

  大郎嘿嘿一笑,把头埋在平君肩头,小短手环住阿娘的脖子,小猫般撒娇道:“大郎还好呢!”他停了一停,声音低落了下去,“可是二郎又惹得父亲不喜了。”

  大郎抬头小心翼翼的直视平君的眼睛,轻声道:“阿娘,以后可以让二郎跟着我一起学习吗?”他像是怕阿娘不同意,举着小手发誓,“我的桌子可以分他一半的,我的书也可以给他看的!”

  小孩子眼神总是十分澄澈,在请求大人做什么事情方面更是天然有加成的效果,大郎屏气凝神的瞧着自家阿娘的表情,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惹人怜。

  平君到底是没有扛得住,失笑的在大郎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你要是让章姑娘跟二郎都同意了,你阿娘像是那般不近人情?不过好生生的,你倒是为什么要二郎跟着你一块?”她搂着大郎的腰,伸手去挠他痒痒,逗得大郎咯咯直笑,“该不会是大郎贪玩罢?”

  大郎拿手挡开平君作乱的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章姑娘不识字,没法子叫弟弟念书,弟弟又生的瘦弱,又不会念书,父亲总是会责骂他的!我是二郎的哥哥,自然要维护二郎的,可不想让二郎被父亲责骂。”他又一头扎进了平君怀中,左扭右扭的直蹭,“阿娘,答应大郎好不好?”

  儿子懂事,懂得为他人着想又有担当,做娘的总是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的,便同他商议等明天章姑娘带着二郎过来请安时再与他们说。

  好容易安抚好了儿子,平君搂着他又说了一会儿母子俩之间的私房话,才让奶娘带着大郎回房去歇息了。

  想着大郎马上也快三岁多了,也该寻个好师傅来给他开蒙了,平君脑子里过滤着有哪些名师可能愿意做大郎西席的,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这事情得让自家弟弟拿个主意。

  “阿李,你回头给三郎带个话,说要他留心着有外头有哪些可给大郎启蒙的先生。”平君嘱咐了句,顿了顿又想到,“今儿赵世卿可是出了门?去了哪?”

  阿李福身称是,又听得平君这样问,答道:“娘子出门不久后,他便去了王庸府上,我问了跟车的侍从,他们都道郎君今儿兴致颇高,所以才叫了大郎二郎去到前院里的。”

  阿李又想了想,轻声道:“郎君还在书房里挑了好些书在看呢。”

  平君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讽刺道:“倒是忘了他做的一手好诗呢,簪花公子。”她随手端起杏仁儿奉上的龙井,轻啜一口,又嘱咐阿李,“他去找王秃子,回来又那般高兴,定是王秃子许了他什么好职位,你同三郎讲一声,要他留心着王庸找着什么职位。”

  阿李一一应下了,平君略坐了一会儿,实在是觉得头疼,便让婢女们服侍着早早的歇下了。

  因着二郎回来时难过不已,小香院里头也是一片愁云惨淡,章姑娘听了儿子复述了在前院的经过,又是心疼儿子,又是恨自个儿不识字不能好好教好了二郎,惹得他被父亲埋怨。谢姑娘不敢再在章姑娘面前凑趣了,逃到了柳娘屋里跟柳娘并阿用招娣几个摸叶子牌。

  赌场上面几个人也不分什么主仆了,一阵血战之后倒是招娣赢了不少,谢姑娘那人看着精明得很,打牌倒是笨里笨气的,十打九输,偏偏还老是想着翻本,硬是赖在柳娘屋里不走,嚷嚷着要叫她们好看。

  过了晚膳,胡乱用了点,谢姑娘便吵吵嚷嚷的又要开始,把柳娘乐的不行,直笑她是散财童子,气的谢姑娘发了好一阵脾气,追着柳娘打打闹闹一番。

  这般一闹,两人倒是失了摸牌的兴致了,叫招娣沏了一壶茶水,便围在八仙桌上边嗑瓜子边聊起天来。

  谢姑娘呱唧呱唧吃着瓜子,对着柳娘抱怨道:“章阿姐又不识字,怎生教的二郎读书?郎君真是好不讲道理。”

  柳娘也是深有同感,悄声说道:“可不是嘛,郎君是二郎的阿爹,倒是怨做阿姨的不教自己儿子读书了。”

  实时姑娘出的小郎君、小娘子,均是管嫡母叫母亲阿娘的,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是称呼的阿姨。

  谢姑娘勤勤快快的翻了好大一个白眼,拿了瓜子壳扔柳娘道:“那就是正院里头那位的错!你也晓得二郎管她才叫母亲的?合该她好好管教二郎,就是她不管,才惹得二郎在郎君前面得不了好处!”

  谢姑娘、章姑娘与柳娘都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不是穷的没边儿也不会拿好生生的女儿卖去做妾,原她们在家中的时候就没有见过妾的,满以为这大户人家的主母都跟那戏文里头写的似得,不许妾生子上进,常常打压妾生子的。实际上庶子便是庶子,认得也是嫡母做母亲,哪怕他在外头犯了事儿,受罚的也是这嫡母,万不会倒罚到妾身上去了。若是不上进常常惹麻烦的,倒还是嫡母受了不是,所以这大户人家的嫡母,便是为了自己,也不会教庶子糊涂的,旁人可不管那是不是庶子,总之是喊你做母亲的。

  柳娘也不明白这其中的门路,可凭着自己对平君那些没由来的崇拜,也是反驳谢姑娘道:“哪能怪的了娘子了?二郎这不是还小吗?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要读起书来了?分明是郎君那人糊涂!”

  谢姑娘想想也对,仍然是满不服气的小声说道:“就是她错!就是就是!”

  两人正打着嘴仗,招娣却是听到外头有人喊她,出去一趟等回来了脸色都发白,颤声道:“姑娘们,郎君今晚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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