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秦校尉看上去年纪轻轻,却已经升到校尉,这般不给将军面子,将军却也是好声好气的与他说话,想来是有大好前途的官宦子弟,赵世卿混沌的脑子里想了想这城中姓秦的大户人家,却只想到了王定之的妻子秦氏。
赵世卿脑子里稍微清明了一点,仗着自家与秦氏也算是有点姻亲关系,便要开口斥责那校尉,话还没出口,又有一队人马匆匆赶来,为首的正是禁军统领周将军。
周将军瞪着眼睛,对秦校尉爆喝道:“滚你娘的蛋!让他们出城!”
秦校尉带着哭腔哀嚎道:“周将军!!小人误国!!小人误国啊!!我这大陈,难道是要亡在小人手中吗!!!”
周将军气的不行,马鞭一甩示意左右:“把这畜生给我捆起来!”
跟在周将军周围的亲兵一拥而上,将秦校尉掀翻在地,五花大绑的捆了起了,秦校尉身边的士兵想要反抗,奈何周将军这边人数众多,将他们一个两个捆的老老实实。
秦校尉此时脸被按在地上,年轻的面容上占满了灰尘,他一双眼睛怨毒的盯着赵世卿,口中大喊道:“卖国小贼!!卖国小贼!!你这贼子!不得好死!”
赵世卿像是被骇住了,身子僵硬着不能动弹。
秦校尉叫嚷的太大声,整个城门上头守卫的士兵都默默的低头看着这一处,四周死静无声,只剩下秦校尉惨烈的喊叫,周将军环顾四周,心中觉得不妙,生怕发生哗变,牙咬得死死的,朝着手下示意了一下,秦校尉立刻被人朝着嘴中塞了一大团杂物,拖着被带了下去。
周将军黑着脸,对着赵世卿示意道:“上马。”
赵世卿上了一次马,却没有爬上去,整个人跌落在地。
他身边的太监赶紧的把他扶起来,将他身上的灰拍干净,用力的送到马上,牵着他的马超前走,赵世卿浑浑噩噩的看着城门在他面前打开,在视野范围内便可以远远看到鞑子扎的营队。
他口舌发紧,心头突然涌上万般的后悔。
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太监牵着他的马一步一步的朝着那边走去,在他身后,城门在沉默的士兵们注视之中缓缓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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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君与赵世卿一走,都是三天没有回府。
府中缺了主人,后院这边还能在留守的小桃打理下过着有序的生活,前院那边已经沸反盈天了。听说每天都有婢女们吵架,还有人试图逃跑,把管家的双娘子是闹的焦头烂额。
这边平君走的时候怕柳娘担心,又想叫柳娘不要过多的担忧自己,便差人去了柳娘阿娘那里,把孙氏与她丈夫一块儿接到了赵府,果然柳娘每天在她阿娘身边照顾着,倒也没有多少心思胡思乱想。
孙氏与秦大柱住在后院的倒座,与马夫他们的家人住在一处,不过倒是给他们找了一间向阳的好屋子。
原先柳娘也想着要把阿娘接到小香院与自己一块儿住着,不过想到孙氏毕竟是有丈夫的人,小香院也都是女眷,实在是不好叫秦大柱时常来往。
再加上孙氏自己坚持要住在倒座那边,柳娘便只能忧心忡忡的拜托了同住在那一处的婶婶们照料着,自己常常往那边跑了。
这样每天两边跑着,她的心却是没有那么慌了,她的阿娘需要她,阿娘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也需要她,柳娘自个儿必须的撑起来,不然到叫这些人该如何是好?
不过,即便是如此,到了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柳娘还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鞑子都围了三天的城了,听说马上要打进来了,赵世卿第一天就去与鞑子谈,到现在还没回来。
柳娘也不是在乎那不相干的人,不过这总是代表着一些不好的消息,她每夜一闭上眼睛,总能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幻想,平君拿着剑,剑上染着血,平君的周围到处都是尸体……
这样的想法快要将她逼疯了,只有每天每天的忙碌才能让她缓和一点。
第四天的早上,柳娘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早早的到了孙氏那里,跟秦大柱一块服侍着孙氏洗漱收拾好,便一个人找了鸡毛掸子开始帮孙氏打扫。
孙氏捧着自己的肚子,默默的看着柳娘转过来转过去的背影,悄声道:“儿有心事。”
柳娘手一僵,背对着孙氏道:“哪能没有呢,这都是要被破城了,哪能没有心事。”
孙氏摇了摇头,断言道:“这城要是被破了,我们这平头百姓的,又能担忧什么呢?左右都是上面的事情,又要如何去操心?娘觉得不是这个。”
柳娘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她转过身来,流着眼泪看着孙氏,崩溃道:“阿娘。”
孙氏吓了一大跳,就这么捧着肚子想要下床,柳娘赶紧上前把她按在床上,整个人小心翼翼的倚在了孙氏的怀里,哭道:“阿娘,平君已经去了三天了,我受不住了,她若是有什么好歹,我也不想活了。”
孙氏一愣,谨慎道:“娘子那般的人,定能无事归来的。儿、儿且放宽心。”
柳娘却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只想在母亲的怀中好好的发泄一回,她抱着孙氏痛哭道:“我一闭上眼,就看到、就看到她满身的血,娘,我该怎么办,我要平君好好的,哪怕这城被破了,这大陈没了,都无妨,我只要平君活的好好的。”
孙氏一脸凝重,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却也再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能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女儿的背脊,听着她压抑的哭声。
☆、第51章 大结局
不管柳娘心中是如何焦急,但到底就是没有平君的消息,她一个弱女子,在此番境地下也成不了什么事情,只能干干的在府中煎熬罢了。
又过了一天,柳娘照往常一般在孙氏那里照料她,不妨招娣突然急急忙忙的跑到倒座来找到她道:“姑娘可曾听说了?官家已经与鞑子们谈好了,现如今已经把他们那个首领迎进城了!说是马上要退兵了!”
招娣高兴的语无伦次:“他们不打了!马上就要回去他们那块儿地方了,娘子也会马上回家了吧?真是太好了!菩萨保佑!总算是谈和了!”
柳娘听了身子都有些晃,不住的反问道:“可是真的?你从哪里晓得的?”
招娣一把扶住柳娘,眼里都含着泪:“外头都是这样说的!我听说还把找了好些工,去收拾地方给鞑子们住呢!想来是真的!”
柳娘又有些不可置信,心中又意外的更是紧张了,好像冥冥之中预见到了什么一般,捂着胸口道:“我这心里头慌得厉害,这明明也是好事,可是,怎么就这么叫人……”
招娣搀着柳娘坐在孙氏的床边,安慰道:“定是之前太过于焦急的缘故,姑娘你先缓缓。”
柳娘坐在孙氏的床侧,孙氏担心的伸手抓住女儿的手,安慰道:“儿是想的重了,已经没事儿了啊。”
柳娘脑子里一团浆糊,翻来覆去的只想到了平君之前对着自己说的那些话,突然猛地站了起来道:“不行!这当中一定有诈!今晚我们全部都要躲进地窖里去!”
她说着,立刻朝着屋外走去:“我要去找小桃阿姐说!”
招娣追在后面,一脑子雾水的问道:“能有什么诈?姑娘,你是不是……”
柳娘也没理她,一路冲到了正院里,正巧小桃刚刚从她自个儿房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同时开口道:“我刚好有事要寻你!”
柳娘一愣,又与小桃一同开口道:“你先说!”
小桃也颇为不耐,急急的冲柳娘道:“李姑娘今晚先去地窖里躲躲,我瞧着这些事儿有些不好的样子!”
柳娘赶忙道:“我来找你也是为着这个呢!料想那些鞑子没那么容易就答应谈和了,官家竟然还把他们迎进城里来,怕是有变数呢!”
小桃心事重重的点了头,焦虑道:“也不知这事情到底是该如何是好,娘子不在总归要先躲躲!”
柳娘应了,跟着小桃一块儿到小香院里头寻了章姑娘谢姑娘她们,又带了两个小郎君,并柳娘的阿娘,这几个妇孺收拾收拾一块儿下到平君专门在正院里头挖出来的地窖去了。
地窖里被阿桃收拾的十分舒适,里头还放了十几天的备用干粮,柳娘看着自家阿娘好好的躺在被褥上,心里也是稍稍放心了一些,也没有跟着她们一块儿呆在下面,而是与小桃一块儿爬了上去。
孙氏心头一震,艰难的支起身子,冲着柳娘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柳娘回头朝着众人笑了一笑,淡然道:“现在还早,没的一个府上住着的人都没了的道理,我在外头守着,你们别怕!”
说罢也不管后院的众人是什么脸色,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小桃看见柳娘出现在院中也是吓了一跳,急急道:“李姑娘快些下去!要是你有什么好歹,我又如何与娘子交代?”
柳娘平静的看着小桃道:“我要在这等着平君。”
小桃看着柳娘的眼神,突然一下子觉得自己无法反驳柳娘的话,心中感慨万千,也只能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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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将入夜的时候,长安城内近来少见的热闹了起来,官家差了人将鞑子的首领一行迎到皇城外一处官员献出的宅邸,派了泰王与禁军统领去好生招待,以表示求和的诚意。
鞑子的首领生的的十分英武,高鼻深目,虎背熊腰,眼中毫不掩饰的露着精光,他坐在上席任由泰王敬酒,嘴角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目光来来回回的在泰王的身上打量着。
泰王被他看着遍体生寒,心里不免有些嘀咕,莫非这鞑子是个断袖?换做是旁人,若敢这般觊觎泰王,他恐怕会教那人一辈子都打不了男子的注意,但现在坐着是鞑子首领木台,想着城外还围着的数万鞑子兵,泰王不得不强忍着把心中那不快扔到了一旁去,依旧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招待木台。
木台此次带了一百亲兵大摇大摆的进了城,不过是仗着城外他的大儿子仍旧带着部落的战士们围着城,若是他有一天没有对他儿子传话,鞑子就要破城,这才敢进来长安城里与官家和谈。
酒过三巡,伶人也弹了曲,又有舞姬献过舞,泰王看着气氛还算融洽,装着胆子问道:“不知阁下对我大陈有何要求?”
木台勾着嘴角斜斜的笑了一笑,叽里咕噜的冲着坐在他身下的一个剃了秃瓢的小童说了些什么,小童听了与在座的鞑子兵笑的仰倒,直到泰王的脸色有些垮了,才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冲泰王道:“我们大王说,明天,跟你们皇帝当面商量,在我们部落,大王要跟大王讲话,像你只配跟我们大王在床上讲话!”
“你!”此言一出,泰王的幕僚们当即就有冲动的一拍桌子就用手指着大大咧咧跨着大腿坐着的木台,想要替泰王出头,禁军统领周将军也是怒目相对,大有想要为泰王出头的意思。
却没想到他刚刚伸出手指,便有一位膀大腰圆,绑着无数小辫子的鞑子士兵桌子一掀,冲上猛地抓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掰,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幕僚应声跪倒在地捧着自己的手指哀嚎。
泰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忍了又忍,与周将军对视了一下,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忍让之色,他冲着身边的太监示意了一下,便任由太监们上前把那幕僚拖出了房间。
泰王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憋出一个笑,冲着木台拱拱手:“阁下真会说笑,那便到时与我阿爹再商议罢。”
木台乜了他一眼,也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的抄起一盘花生米全部倒进了嘴中,并随手将盘子冲着地上一扔,大声的说了句什么。
小童立刻翻译道:“我们大王说,你们汉人好小气,来大块儿的肉!”
太监们听了,立刻传令下去,叫了人上了烤全羊,木台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他们这一席十多位壮汉,一共吃了五头羊才作罢,把泰王看的是满面菜色,一个劲儿的抹着不存在的汗珠,一席吃到半夜,泰王被灌的不省人事,叫太监们领回了泰王府,周将军也是醉的被亲兵扛着去了府中的一处客房睡下,鞑子们这才扫兴的一人扯了一个舞姬回去睡觉。
待到这个府里是寂然无声,木台一行人突然集中在了木台的房中,他们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通话,木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便四散开来,摸进了周将军跟他亲兵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