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桂从宫里回来直奔卧房,进门后就找人要那件小衣,等到把小衣拿到手里,就着灯光反复检查,见并无破损才放下心。握着小衣默默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雪落无声,暗自担心远方的紫鸾。
你的仇我已经帮你报了一点点,希望你不要再那么难过了。现在,你在做什么呢?可有想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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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鸾现在很紧张,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别的。
她一个人潜伏在雪里,把身上的羊皮大衣反穿,身上又落了雪,就算看到也不会发现那里是一个人,所以她才有机会靠近那群人,那群商人,那群没有带货物的商人。
紫鸾把一根打通的竹筒悄悄伸进营帐,偷听那些人讲话。
”我还真擅长偷听呢!“紫鸾自嘲的想。
这群人是前哨在傍晚时分遇到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因为风雪交加,天黑的早,也没办法再寻找其他扎营的地方,所以风老将军虽然命众人加强警戒,看上去并没有把那些商人放在心上。
但是紫鸾发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那丝不对劲就如一种奇怪的味道从鼻端一飘而过,一般人遇到了也许奇怪一下就忘记了,可紫鸾记得父亲的教诲:如果你觉得不对,那就是你的直觉在示警,千万不可忽视。
于是紫鸾悄悄报给了风老将军,风老将军久经沙场,对“直觉”深信不疑,可紫鸾又给不出证据,现在还在龙国的境内,总不好无故发难。
“我会潜伏术。”紫鸾悄声说道:“我可以先悄悄去打探一下,如有不对,我会见机行事;要是我误伤了人,你可以责罚我擅自行事。”
风老将军深深的看了紫鸾一眼,然后低下头,不发一言,紫鸾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紫鸾换好衣服,运上轻功,风雪中一片落叶一样,飘进了那群人的营帐之间。
紫鸾躲在一颗枯树后观察一下,这群人一共是十一个,三个营帐,一个靠近山坡,两个个在外围,呈扇形护着里面那个营帐。
紫鸾看着营帐的布局,脑中思索着到底是什么让自己起疑的?
一个魁梧的汉子低头靠近山坡前的营帐,进去之前先四处扫视了一遍,然后在门口低声说了句什么,等了一会儿,才拉开帐门,弯腰走了进去。
“是了,他们在对口令!”紫鸾终于醒悟过来,虽然他们看上去平平常常,连武器都没有带,可是,他们无意中表现出来的却是军队的惯常动作,特别是那一身杀气,普通旅人那里会有?想来也是,普通商人赶路,怎么身上一件防身的武器都不带呢?真是欲盖弥彰。
☆、打探
紫鸾趴在雪地上,悄悄向营帐靠近,冰冷的雪花被呼出的热气融化,又冻结在她的发梢上,可紫鸾浑然未觉。
那三个营帐布局很是巧妙,紫鸾唯恐惊倒对方,靠到一米有余不再前进,凄厉的风卷着雪花呼啸而过,什么都看不清,更不用说听到营帐里说什么了。
好在紫鸾早有准备,拿出准备好的竹筒,这个竹筒细细的,一米有余,是扎营的时候紫鸾无意中发现的,看上去是用来装水的,也许是秋天的时候过路人遗弃的也不一定。来之前紫鸾把竹筒底端去掉做成空筒,现在把一端抵到营帐紧绷的底部,把耳朵凑到另一端凝神聆听。
一听之下大惊失色:里面的人正在用靺鞨语对话。
“不可。”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我们这次潜进龙国有大事要做,不可打草惊蛇。”
“乌木尔是个笨蛋!花了这么些年才杀了沈墨林夫妻,最后还放跑了小崽子。”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总算是除掉沈墨林了,要不然我们靺鞨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杀进龙国。”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加入讨论。
“嘿嘿,这说明龙国该亡了,那天让乌拉一刀砍下他的头算了!”低沉的声音说。
“真要那样,不知道要有多少龙国人去抢那个位子呢,还是让乌拉的儿子当皇帝比较好,到时候不用打,龙国就是咱们靺鞨人的了!”沙哑的声音说。
众人哄笑起来,过了会儿笑声止息,那个年轻人冷冷的说:“乌拉的儿子当了皇帝,还会认咱们这帮穷远房亲戚吗?”
众人默然,年轻人接着说:“还是要靠自己的刀夺来的土地才能真正是自己的,不要妄想走捷径。”
听到众人的议论,紫鸾如坠冰窟,冷的全身都在颤抖,气愤之余又觉得如释重负——爹爹果然是被冤枉的。
还待多听些消息,众人却开始说起琐事来,紫鸾只得耐心等待。
突然,一个矮瘦靺鞨人从营帐里钻了出来,手提着裤子东张西望的,看样子是在找地方上厕所。
紫鸾卧在雪中丝毫不敢动,暗自庆幸鹅毛大雪已经把竹竿掩埋,可巧的是,那人偏偏哼着歌儿向这边走过来。
紫鸾闭上眼睛,慢慢把脸埋在雪里,只留着一双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就在那一刻,风突然停了,紫鸾耳听脚步声走近,突然一道冷风带着杀气直奔紫鸾后脑,紫鸾吓的双手在地上一撑,在雪地上向后滑出一米有余。
当的一声,厚重的刀背重重的嗑在石头上,那人收回刀再次横扫。
紫鸾无心恋战,脚尖点地向后跃起,不料后面有人拦截,一记铜锤奔着紫鸾的头顶砸下,可怜紫鸾人在半空,躲闪不及,只能堪堪避开头部,被铜锤狠狠砸在肩上,受伤倒地。
后面那人上前一脚踏在紫鸾的后背上,将铜锤对着紫鸾的脑袋砸下。
“巴扎干,不可!”先前瘦小男子制止道:“留着活口,问问他是什么来头。”
巴扎干不满的冷哼一声,一锤重重击在紫鸾后背上,打的紫鸾狂喷鲜血。
此时风停雪收,那鲜血喷在雪地上,如红梅绽放,鲜艳夺目。
巴扎干拽着紫鸾的头发一路拖进营帐中,丢到营帐中间。
紫鸾勉强睁开眼,打量四周,发现这个营帐不同一般,靠近山壁的背面还有一个小的出口,让人完全想不到,想必巴扎干就是从那个出口出去,和人前后围击自己。
“你是什么人?”坐在中间的中年男子用龙国语问道。
“我有机密要禀报!”紫鸾忍着剧痛用靺鞨话回答。
那个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中年人用靺鞨话说:“你直接说好了,这里没有外人。”
“我有重要的东西要呈给狼王……”紫鸾说着挣扎起来,伸手在怀里摸索,口里说着:“其实我是来……”
话未说完,紫鸾开始咳嗽起来,接连吐了几口血,然后才接着说道:“其实我是来……”
众人皆看着她的嘴,等着她继续说下面的话。
突然紫鸾冲那个年轻人一扬手,用龙国话大喊道:“我是来杀你的!”
众人皆惊,巴扎干不知道紫鸾喊了什么,大张着嘴一动不动。
坐着的中年人则迅速向那个年轻人扑去,把身体挡在他的前面,那个瘦小个子的男人虽不懂龙国话,可见紫鸾扬手,不利于主子,飞快抽出腰间弯刀,向紫鸾颈中砍去。
紫鸾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等待的那一刻显得分外漫长,紫鸾心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再不能见到龙姐姐了,希望她早点忘记我这个不详的人。
初次见面,龙姐姐站在树枝上,飘飘然随着树枝摇晃,轻盈如树之精灵,一身黑色的衣服融入夜色,只有那双眼睛灿如星辰。
这样谪仙一样的人物偏偏浑身烟火气,说起笑话来总能让人笑个不停,真希望能永远和她在一起,那样就不会觉得闷了……
紫鸾东想西想,觉得等待的时间也略长了一些,忍不住回头看去,见那持刀的男人高举弯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脸的不可置信。
紫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的胸口一只锐利枪尖穿胸而出,露出一点银光。
巴扎干还未发现他不对,用靺鞨语问道:“你怎么不动了?”
枪尖回缩,带起一蓬鲜血,瘦小男子被带的向后仰躺倒地,气绝身亡。
巴扎干吓的向后跳去,大喊道:“他会巫术!”
话音未落,两只只长枪穿破营帐向他刺去,巴扎干人虽然傻了点,动作却很敏捷,悍然用手抓住枪身,向里猛的一拉!
长枪竟然被他拉进了营帐,向后飞去,扎到了那个中年人的身上,一只扎到腿上,另一只扎到他的肚子上。
中年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用手扶住扎在肚子上的枪,恨恨的望向巴扎干。
巴扎干回头见到误伤自己人,又愧又急,手上一用力,把长枪从中年人的身上拔了出来。
中年人此时才感觉到疼,大叫一声,眼看着自己的肠子从肚子上的破洞里流了出来。
巴扎干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反倒是那个中年人大喊:“快带二王子走!”
巴扎干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拉中年人身后的二王子,可二王子却萎顿在地上,不肯随巴扎干站起。
拉扯间,紫鸾捡起地上的弯刀,拼了性命用力向巴扎干的身上砍去。
巴扎干侧过身,用铜锤全力一磕,紫鸾力气小,被磕气血翻腾倒飞出去,穿过营帐的正门跌到营帐外。
巴扎干背着王子随后也钻出营帐,发现营帐已经被一队人马团团围住,鲜血从另外两个营帐中流了出来,结成深红色的薄冰,想必营帐中的人也是凶多吉少。
巴扎干气极,向紫鸾大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紫鸾全身每处骨头都在痛,但是仍然挣扎坐起,冷笑道:“我就是你知道的那个……”
☆、冒名
“咳咳……”站在外围被人护卫的老将军低声咳嗽了两声打断紫鸾的话,低声说道:“宰相不是嘱咐过你不要对外人提起你的身份吗?”
紫鸾明了,用靺鞨语大声说:“反正你是要死的人,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乌木尔的儿子!”
巴扎干闻言气的仰天长啸,骂道:“乌木尔你竟然吃里扒外!”
喊完,铜锤一挥,向离自己最近的人猛击过去,可惜他背上背着二王子施展不开,亲卫队的人也处处攻击二王子让他左右为难。
二王子在巴扎干耳边低声说:“你快走……回去报信,此事十万火急……”
此时巴扎干已经身中数刀,浑身浴血,听了二王子的话,不及细想,当下把二王子放下,独自杀出重围。
二王子呆呆的看着远去的巴扎干,心里说完剩下的话:千万不要轻信小人的挑拨。可巴扎干早已远去,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他能“实话实说”,让聪明的祭司梅林能够想通其中关节。
风老将军派几个人在后边追赶了一下,让巴扎干跑的更快一点,又留下人手打扫战场,然后带着紫鸾和二王子回到他的主帐。
到了主帐,有人把紫鸾安放到火堆旁边,风老将军温言对她说道:“委屈你了,要不你先去请大夫治疗一下?”
紫鸾赶紧摇头,说道:“不必了,这是靺鞨族的二王子,中了我的毒针,就怕过了一时三刻就会毙命,还请老将军先问他话吧,我来作翻译。”
“二王子?!”风老将军一时心中惊疑不定,客气的请二王子上座,可是二王子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用眼睛狠狠的瞪着紫鸾。
紫鸾喘口气,勉强压下欲呕的感觉,对二王子说道:“若是你配合,我就把解药给你。”
二万子冷笑:“你们龙国就要亡了!”
队长张猛上前用力踹了二王子一脚,斥道:“知道什么赶紧说,别磨磨蹭蹭的,小心把你皮拔下来给你爹送去。”
“不可慢待了王子。”风老将军温和的说,“快扶王子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