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狼王眉头皱的更紧了。
“千真万确!”紫鸾大声答道:“这样的反复小人,狼王不如将计就计,先把他杀了!”
狼王不答,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近紫鸾,对她说:“你抬起头!”
紫鸾抬起头,看到狼王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赶紧复低下头去,嘴里喊道:“狼王威武!”
眼睛余光瞥见两边的将领俱都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里发虚——别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吧?
狼王冷笑一声,说道:“好,我将计就计,来人啊!”
有两个士兵进入帐篷。
“把他拉出去砍了,脑袋挂在旗杆上,好让风童岭那个老家伙看到!”狼王一指紫鸾,暴喝道。
紫鸾大惊,大呼道:“冤枉啊!我真的是乌木尔派来的!”
挣扎着不肯跟士兵离开。
狼王冷冷的说:“来之前梅林祭司让我小心,不要轻信陌生人,没想到你真的是胆大包天,竟然真的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紫鸾暗自懊恼自己太过莽撞,如今赔了性命是小,坏了老将军的大事就不妙了。
索性闹起来,大声骂道:“你这个不顾子民死活的恶棍!妄称狼王,不过是用别人的命让你自己痛快!你这个只想着自己的混蛋,有什么资格当狼王?”
狼王这次出征,虽然是准备已久的必然一击,但确实是因为狼王的丧子之痛而提前计划,连随军的粮食都没带多少,准备不是那么充分,毕竟中年丧子对人打击是毁灭性的,狼王暴怒之下,不顾敏林的反对坚持出兵。
听到紫鸾句句直指要害,狼王怒气勃发,大喊道:“留他一条小命,把她绑到旗杆上,明日出发前拿他的血祭司天神,保佑我们旗开得胜!”
士兵把紫鸾拖了下去,可骂声在大帐里余音不绝,几位将军脸上或愤怒或沉默,只有狼王面沉似水。
他身边的大将军戈木干上前劝道:“狼王,不要被小人挑唆,轻易动怒……”
“我知道。”狼王打断戈木干的话,“我知道这次出征并没有准备的那么充分,可是,就算再给我们时间,我们还能准备出什么?是强壮的儿郎?还是充足的牛羊?我们没有选择,不是拼着生,就是等着死。”
众将想起苦寒之地生存的艰辛,默然低头。
☆、妙计
紫鸾被反绑双手缚在旗杆上,心中暗自懊恼:果然每次都指望好运是不行的,这次看来是死定了,不知道自己死了会不会有人难过。
冷风吹到身上带走温度,紫鸾反而因四肢被冻的麻木而感觉不到寒冷,她抬头仰望星空,想找颗流星许愿,可黑沉沉的天空上看不到一颗星星,只有一轮皎洁圆月挂在天际。
“天涯共此时,龙姐姐是不是也在看月亮呢?”
龙桂自然是没时间赏月的,她紧跟着紫鸾的脚步,带着三千人马,护着十辆装满棉衣棉鞋的马车给边疆战士送物资,此时已经到了固城城外。
听到斥候回报靺鞨族竟然在龙国境内围住了固城,龙桂大惊失色,“他们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恒城城破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啊?”
无数疑问在龙桂脑中升起,无人解答,急的她一脚把身边抱着暖手炉睡觉的天残子的踹醒,喝道:“死神棍,快起来!固城怎么被靺鞨族的围住了?”
天残子被惊醒,揉揉眼睛里的眼屎,把脑袋探出车外往天上看了一眼,又缩回车内,无奈的对龙桂说:“月明星稀,主强从弱,恐怕这次就得看主将谁运气好了。”
龙桂白了他一眼,“神棍就是神棍,说了和没说一样。”
手里把玩着虎符,心里盘算着:自己手里只有三千士兵,十辆装满棉衣棉鞋的沉重大车,人少、车重,根本跑不快,与其送死,不如去恒城调兵,兵合一处再反攻,反正固城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被攻下来。
这样想着,龙桂叫人请来一同前来慰军的副官曹志忠,问道:“固城被围,大人你看怎么办?”
曹志忠最是胆小,远远看见靺鞨族的大帐一望无际,吓的下巴上的胡须乱抖,嘴上却说道:“我们此行的任务是安抚军士,不是参战,既然固城被围,前进无路,我们不如转去恒城,把东西交接给恒城守备郭仪,也是不辱使命!”
龙桂点头同意,客气的说道:“如此,就按副官说的做。”
传令下去,众人调转马头,后队变前队,向恒城慢慢前进,前行不过片刻,后面就有一匹马狂奔而来,早有护卫拉弓搭箭,打算把来者射杀在马上,龙桂钻出马车,站在车辕上向来者观望,即使是月下也看得出马是宝马,跑起来姿态飞扬。
龙桂觉出骑马的人姿势异样,大喊:“不要放箭,放它过来!”
守卫紧绷弓弦等待那马靠近,等到马匹近了,才发现马身上的人已经浑身浴血,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有人上前拦住马,想把马背上的人弄下来,发现那人被自己的腰带捆在马背上,想必是知道自己力气不支,在昏迷前把自己捆好,于是用刀割开腰带,把人抬到地上放好。
马一靠近龙桂就认出是踏血,情知有变,马被拦住之后第一个冲过去查看,发现晕死过去的并不是紫鸾,心里一松,随即又提了起来。
“把他叫醒!”龙桂冷冷的说。
军医上前翻看了一下那人的眼皮,用手在他身上上下摸了一下,说道:“这人受伤很重,失血过多,特别是跨下,因为重伤后骑马控制不当,可能被伤到了。”
围观的士兵们一阵唏嘘,龙桂冷着脸说:“我让你叫醒他!”
军医尴尬的回答:“恐怕不行……”
军医话音未落,龙桂弯腰抓起一大团雪,用力砸向地上昏迷的人,那人毫无防备的被砸个正着,砸到他的脸上的雪化成冰水,顺着他的脸淌到脖子里,看的人都浑身打冷战,可他许是在冷风中冻的久了,并没有醒转的迹象。
龙桂不语,从怀里摸出火石,点着一段引线炙烤那人的手指,围观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退。
很快一股皮肉被烤焦的味道蔓延开来,那人尖叫着醒来,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捂住自己的裆部低声呻吟。
“马从那里来的?”龙桂俯身把耳朵凑近那人的口,低声问道。
“是……是百岁让我骑着逃命的……”那人蠕动着嘴唇吐露出微弱的声音。
“她人呢?”龙桂急问,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被绑到旗杆上……”
龙桂眼见那人气若游丝,马上又要昏过去的样子,赶紧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大声逼问道:“在那里?”
那人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勉强举起手指指了指,然后就头一歪,昏死过去。
龙桂站起身,顺着那人手指方向望了过去,那里是靺鞨族的扎营地,众多的营帐中,一面巨大的四方帅旗在风中翻滚——那是狼王的标志。
有士兵见马上挂着的包裹外面有血迹,解下打开,赫然发现里面竟然是一颗人头!因为天气寒冷,保存完好,看上去竟然栩栩如生,不敢妄自决断,于是呈给龙桂过目。
龙桂只看了那颗头一眼,就喜出望外的说:“果然是狼王的人头!”
众士兵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窃窃私语道:“真是狼王的人头吗?不是说狼王是不死战神吗?”
“她怎么认得狼王呀,不是骗我们的吧……”
“说不定真的是呢,那个兵就是从靺鞨族大营的方向过来的。”
龙桂无视别人的议论,大声说:“风童岭老将军神机妙算,派这个人刺杀了狼王,还传消息叫我们现在进攻靺鞨族大营,他从城里杀出去接应,要把靺鞨人杀个片甲不留!”
众人大多未上过战场,一时犹豫不决。
龙桂冷哼一声,返身登上一辆运棉衣的马车,站在马车上大声说:“风老将军说了,让我们把棉衣点燃,直接冲向靺鞨营帐,先把他们烧的焦头烂额!现在我宣布,架马车者赏黄金百两!活着回来的赏万户侯!”
刚才曹志忠见士兵张弓拔剑的,吓的躲在旁边的人群里,后来看着没什么事了,又见龙桂许诺重赏,要点燃棉衣,连忙小跑着出来,拦住龙桂站的那辆马车前,怒道:“香桂公主,这是皇上赐的棉衣,你这样做是要抗旨吗?”
龙桂向他勾勾手,曹志忠以为她有话要对自己私下说,向前走了几步,站到龙桂面前,没料到龙桂一剑刺在他的胸口,戳了个透明窟窿。
曹志忠瞪大眼睛看着胸口上插的剑,不解的死去,尸体直挺挺的倒下。
龙桂把染血的剑高高举起,大声说道:“战机转瞬即逝,即刻就有敌兵尾随追至,受制于人不如向前进击!我将在第一辆马车上,龙国的男子汉们,难道你们打算躲在我这个女人的背后吗?!”
龙桂的话音刚落,斥候报有一小队靺鞨族人马尾随着踏血而来,正在试探。
血腥味和生死交关的压力激的士兵们群情激昂,争先恐后的上了其他的马车整装待发。
龙桂命令道:“前方骑兵开路杀敌,靠近大帐一里处向两边让开,再跟着马车杀敌!”
众士兵山呼听令,天残子趁机把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拖上龙桂乘坐的专门豪华马车,牵着踏血、驾着马车让到一边。
☆、运气
龙桂带领众人向靺鞨大营冲去,很快就遭遇到一小队靺鞨族的士兵。
龙国士兵气势如虹,片刻间就把那个小队的人都砍翻到马下,后面的人马再践踏而过,把还在地上呻吟的人踩成肉酱,继续向靺鞨族的大营急驶。
眼看着离营寨还有大约一里远的时候,先锋部队按照约定向两侧分开,龙桂率先冲出,回头把火把丢到车上,点燃车上的棉衣棉鞋,然后又点燃了驾车的马的马尾。
畜牲都是怕火了,马当时就惊了,疯了一样向前冲去。
龙桂暗自祈祷好运在自己这边——靺鞨族营寨前没有陷阱。
事实上,靺鞨族很淳朴,是不大懂设置陷阱、路障这些阴谋的,于是龙桂驾驶着熊熊燃烧的“战车”长驱直入,直奔旗杆的所在,狼王的大帐,而去。
靺鞨士兵看到马匹嘶鸣着拉着巨大的一团火焰迅疾而来,以为是天神降临,吓的呆立在原地,不是被马车碾压就是被马车撞飞,幸运躲过马车轮番攻击的又被后面的跟上来的龙国骑兵砍杀,一时哭爹叫娘的四处乱窜。
龙桂忍着熊熊烈火的炙烤,手里紧紧抓着马缰绳,勉力控制着马车直直的奔有旗杆的地方飞驰而去,眼看着靠近旗杆,看到上面果然捆着一个人,夜晚看不清衣着容貌,但直觉那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当马车驶过旗杆的时候,龙桂拿着人头从车上一跃而下,伸出没受伤的那侧手臂抓住旗杆绕了一圈减速,巨大的惯性把旗杆扯到,让她跌倒在地。
无人驾驶的马车依然前奔,冲到旗杆后面的营帐上,把营帐撞倒点燃,两匹高头大马困在车辕中脱身不得,被火烧的连连在营帐之上疯狂践踏。
龙桂顾不得看马车状况,在雪地上连滚了几滚,扑灭了身上的火焰,起身去查看和旗杆一起摔倒在地的那个人。
果然是紫鸾,龙桂摸着紫鸾还有呼吸,心中欣喜,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紫鸾慢慢睁开双眼,耳听着不知名野兽在嘶吼声,眼见到熊熊连天火焰,以及火光中对着自己微笑的龙桂,紫鸾不喜反悲,难过的想:“龙姐姐,你来地狱找我了吗?“
龙桂见她似乎无大碍,赶紧用剑割断她身上的绳索,问道:“你还能动吗?”
紫鸾略清醒了些,辨出眼前不是地狱,微微摇了摇头,勉力说道:“郭仪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