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前的束缚已经消失了,阵眼中柳挽枫的佩刀“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傲因自由了。
他忽然甩开手,紧捏着手中的枫叶坠子,低声却坚定道:“我不走。”
“他们都在里面,没有我会害怕的。”傲因说。
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飞沙走石之中。
束缚他的禁制消失了,但似乎有新的羁绊在他、他们之间产生了。
当一切尘埃落地,谢宴和简素虞牵着手在入口静静伫立了一会,一时间相对无言。正待离开的时候,内里似乎传来了轻微的乐声,仿佛是谁折下了一片柳叶,细细吹奏着。先是微弱的,然后越来越响,温柔缱绻,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静静听了一会,谢宴忽然出声,认真道:“师兄,我愿意为你吃一辈子的萝卜。”
简素虞淡淡扫了灰头土脸的人一眼,松开手,大步向前迈去:“……你早辟谷了。”
“唉?我是认真的啊!”谢宴连忙追上去。
前方仍然是一片路遥天远,风高云清。
第45章 痴心妄想
听闻了前因后果的柳掌门久久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望向天际,最后幽幽叹息一声:“如眉早已坦白了整件事,没想到她最后还是——人各有命吧。”
而后,天都云的弟子间都传闻柳如眉奉掌门密令镇守禁地,归期未定。
柳如眉就那么消失了,少了她的天都云海一切如常。
只有柳时新小声地说他会每天画一幅画等着小师妹回来,一直画到她回来。
望着师弟信誓旦旦的模样,柳孤灯终是没有忍心告诉他真相。
后来谢宴想再去摸下试炼石,却被天都云海打扫的弟子告知,陪伴门派弟子多年的试炼石不知何时碎成了一堆白色齑粉。
此事便成了天都云海的一大未解之谜。
“孤灯,若是有天我误入歧途,你一定要阻止我。”谢宴翘着二郎腿坐在屋顶上,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
“我不。”柳孤灯断然拒绝。正当谢宴在心底感叹兄弟情深的时候,就听他把玩着手里的石子,认真道:“我打不过你,我要喊你家那位动手。”
“师兄才不舍得呢。”谢宴扬起眉,笑了笑,“当初柳如眉说我寿命短暂,不过我不相信,正所谓祸害遗千年,我觉得自己是要长命百岁的。”
谁知话音刚落,就见在一旁练剑的简素虞放下宵练,郑重地点了点头:“祸害与否,为恶皆当诛。”他不知为何想到了谢宴踏进禁地湖中时的倒影,似乎也有些不太一样……
月黄昏在一边偷笑。
“当真舍得?”谢宴一脸怨念地嘀咕了几句,突然敛去笑意,垂下了头,面上神情再看不分明,“所以你记住了,能杀我的只有你……”
当谢宴还打算在天都云海c-h-a科打诨几天的时候,简素虞收到了门派的传音符。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苍深急着催他们回去,于是通知了月黄昏之后,他们便收拾好行李准备不日回山。
柳孤灯代替天都云海的掌门为他们设了饯别宴,到了离别这日,带领了着天都云海的众人在镇派的千年古松底下为他们送行。
“下回你们来,天都云海必要以门中年代最久远的醉江湖相待。”柳孤灯豪爽地承诺。
时间不久,但是不难看出柳掌门对自己大儿子的喜爱,想必要不多久,柳孤灯就要成为天都云海的下一代掌门了吧。望着自己意气风发的兄弟,谢宴打心底地为他高兴:“好啊,到时候不醉不归。”
突然柳孤灯勾住谢宴的脖子,悄悄瞥了简素虞一眼,笑得神秘兮兮:“我可是在你身上下了不少注的,别让我失望噢!”他坏笑着,心照不宣地拍拍谢宴的肩膀。
“那还真不好跟你反着来,等着吧。”谢宴了然地冲他眨眨眼。
月黄昏与柳鸣鸿寒暄了几句,最后递给了他好几瓶聚灵丹,一行人挥别了众人踏上归途。
风尘仆仆的谢宴回来第一件事就直奔羽峰苍深居住的宫殿,而简素虞则被鸢折纸拉回商峰谈了许久的天。
“素虞,师姐觉得你出门一趟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鸢折纸难得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
不觉握紧了手中的杯盏,简素虞茫然地望着她:“是吗?”
“似乎——”鸢折纸眯着眼细细地打量了他片刻,两分调侃,八分认真,道,“似乎有了点人情味,是因为谢宴?”
“不是。”
鸢折纸带着好奇与揶揄笑意追问道:“谢宴这x_ing子确实挺讨喜的,你否认得这么快做什么?”
简素虞:“……”
那头谢宴直奔羽峰,却被打扫的师弟们告知师尊似乎有什么急事一早就下山去了。
“下山去了?”谢宴一头雾水。苍深急匆匆把自己召回来,自己却不知何处去了,也是蹊跷。“好的,你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吧。”
“是,大师兄。”扫地的弟子应声退下了。
没有师尊镇着,谢宴可谓喜出望外,没人拉着自己挨揍了,没人罚自己顶水桶了,连一大清早的早课也爱去不去,他更可以时不时地溜出山门,在山下的繁华小镇逛个尽兴。
这天他正刚山下回来,捧着好几只糖葫芦,准备分发给门派里的师弟师妹们,却在山门遇到一个人。
“老伯,你是来入派的?”谢宴望着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这年纪——额现在开始修仙有点迟了吧。
“少年,你说笑呢,老夫一大把年纪,半入土的人了。”老人被他逗笑了。此时他身着一身素锦玄色华服,上面用银线绣满了祥云纹,估计家世也是不会差的。此时他望着自己手下一个紫檀雕花食盒,纹理细密,色泽光润,满面愁云。“老夫就想来看看犬子,但是他……唉……”
“没见着?说不定他是在闭关吧。修道之人有所顿悟时便会闭关,以求突破境界,时限不定——半年一年的都是正常的。”谢宴咬着糖葫芦,宽慰道。
老人重重叹了口气,而后收起面上哀伤,冲他笑笑:“年轻人,相遇一场,这碗莲子羹就留给你吧。”
“这……”谢宴为难地望着华服老人颤着身子走下登天梯的身影。
登天梯有上千阶,他刚入门的时候爬上来都累得气喘吁吁,更别说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家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伯,令郎尊姓大名啊?若是在下得空,必将这碗莲子羹送他手上。”突然灵光一闪,谢宴喊道。但愿不要太久,否则这碗莲子羹早就不能吃了。
老人家的脚步顿了一下,忍不住道:“估计是等不着了吧……”踏出两步,还是轻声道了句:“素虞,犬子素虞,无论如何,多谢少侠好意了。”
素虞?简素虞的父亲?!谢宴风中凌乱。急急急!简素虞的父亲他该如何称呼?
提着莲子羹奔上徵峰的时候,谢宴脑海里还在纠结为何简素虞的样貌与简老伯的那般不同。简老伯虽说剑眉星目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气风姿,但简素虞那俊秀的长眉,因常年专修剑道而沾染上几分杀意,那清灵如山间朝露的深邃眼眸,还有那色淡如水的薄唇……根本一点就不像好嘛。
谢宴正胡思乱着,一抬眼就见脑海里的人出现在了面前。
简素虞紧闭着眼,正一袭白衣静坐在寒冰池的千年池水之上,周身满是寒冰肃杀之意,煞是气质绝尘。许是听到了动静,他微微蹙起眉,身下的池水蓦然在他心意松动之时,缓缓地敛成一层寒冰,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
“师兄师兄!”谢宴抬起脚,手忙脚乱地躲避着朝着自己蔓延过来的冰阵。
池子上的人蓦然睁开了眼,一双灵秀眸子里满是冰霜寒意:“何事?”
见他理会自己了,谢宴的语气也欢快起来:“我受人之托来给你送个东西,喏——”他把食盒往前一提,絮絮叨叨,“莲子羹。简伯父他一把年纪又大老远地爬了上千登天梯,就为了给你送碗莲子羹……”他说的顺畅,完全没注意对面的人早已双唇紧抿面色冷峻。
一道肃杀剑气扑面而来,霎时间谢宴手里的食盒便四分五裂,甚至有不少汁水溅到了谢宴的脸上,带着莲花微弱的香气。
“滚出去。”简素虞闭上眼,冷冷道。
看这出手是动了怒,而且还气得不轻,谢宴呼吸一顿,又惊又气又懵逼,有些手足无措:“师兄?我就是看简老伯他——”
“你是我什么人?”简素虞冰冷的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嘲讽,“凭什么来管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