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回到床上的人身上,昏暗发黄的烛光笼罩在床闱之间,平生一层暧昧隐秘的色彩,藏在角落里的不再是让人不安的怪物而是隐而不发,酸涩的甜蜜的无法道出口的心思。
在这张绝艳的脸上她似乎能找到一丝,陪伴她那些日夜的女鬼的影子。
其实她们从来不都是同一个人吗?王琳坐在床上迷惑中带着眷恋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倾身唇瓣落在她额上,真正的肤若凝脂,细腻的触感让她从心底发出轻叹。
触感比以往每一次偷来的都来得真实,不过如果可以,她愿意拥有一辈子的虚幻,而不要这短暂的真实。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的姑娘该多好,她会好好的照顾她……
老妇人不让她出院子,果真就有人在院落门口拦着她,她只是想试试,去找赵卓颜。
也有人一大早拿着教条来教她礼数,一板一眼的面无表情可能是想如果王琳摆谱,就先给王琳一个下马威。
结果没让她如愿,王琳尊老本性温和,也没想挑事,相反她对此还十分的感兴趣。
电视剧和书上早听说过旧时候大宅子里繁文缛节多,她还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
虽然是旧时代的毒瘤可也是渊源文化的一部分。
一上午下来,相敬如宾,没有摩擦,中午吃过饭,王琳睡了一觉,还没睡醒就被人摇醒。
赵卓颜被安排住在外院,赵兮凝的院子在内院,虽然她没被禁足,可没有合理的原由出现在内院一定会被老妇人说道甚至禁足,所以她是偷偷来的。
路上问了几个女童才找到这里,幸亏这里的女童单纯,她随便撒了个谎就信了,也的亏了这里地方大,消息流传慢内院的女童都还不知道她是谁。
“卓颜?”看清来人,王琳迷糊的睡意一下子消失无踪,一脸的惊喜。
见王琳这个样子,赵卓颜反而不急了,微微笑了笑,坐在床头,记得分开时王琳脚步虚浮,黑眼圈十分重,脸色白的和那只女鬼有得一拼,关心的问道,“还难受吗?”
王琳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感觉,除了感动就是感激,“我没事了,你呢?”
赵卓颜笑容云淡风轻,摇了摇头,问,“还想离开吗?”
王琳一愣点了点头。
唇角一勾,赵卓颜凑到王琳耳边。
赵兮凝在洞房花烛夜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后,第二日就能醒来,因此如果不想赵兮凝来搅局只有在她醒来之前就悄悄离开。
那夜所有的下人必定忙着招待来宾,会有松懈,赵卓颜在这两天先熟悉赵家路线,到后半夜来找她,再带她离开赵府。
她会让人开车停在当初她们下车的地方,出了赵府往那边赶,坐上车就算是尘埃落定,赵家人发现她们走了也是第二日中午的事,那时候她们已经在几百公里之外。
她的证件护照也都在赵卓颜那,到时候直接找到最近的机场,随便往哪个国家飞,就是赵家在国内有通天的能力也不可能找到她。
“琳?”见王琳走神,赵卓颜眸色变深,“琳,你舍不得她”
王琳一怔,呆呆地摇了摇头,可是她茫然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琳,她之前是不是允诺过你什么?你信了?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和她成亲,她一定巧言――”
“没有”王琳摇了摇头,低低道,赵兮凝允诺过她什么,似乎没有,威胁倒不少。
不过,“姐姐,我会护你”王琳忽然想起这句话,当时她没当真,现在想来,会不会就是赵卓颜口中的允诺。
会护着她,在这座大宅子里,这个充满阴谋算计的深渊里。
她还是觉得心里一暖,像是黑暗里照进的一丝光亮。
毕竟赵兮凝还是为她考虑过,没有和她母亲一样,理所当然的只当她是一个引魂人。
见到王琳眼角不自觉浮起的的笑意,赵卓颜眉尾一挑,目光冷了下来。
王琳太过优柔寡断,也太容易被迷惑动摇,她这时却不能做什么,免得起到反作用。
“那到时你提前换身衣服,我来接你时能立刻就走,以免节外生枝”赵卓颜缓缓的交代道。
“嗯”王琳点了点头。
“琳”她轻叹了声,引来王琳疑惑的目光,赵卓颜对她笑了笑,“如果明天我找不到机会来看你的话,那就后天晚上见,照顾好自己”
☆、第 25 章
赵卓颜走后,王琳也睡不着,起来到赵兮凝房里坐在她的床边就静静看着她。
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上午教她礼数的老妈子找到赵兮凝房里来,没有走进来而是站在帏幔外。
王琳没有注意到,老妈子本来有些轻慢的态度在进到这间房里后,变得十分恭敬卑微,骨子里透出的小心翼翼,甚至有几分畏惧。
王琳站起来,无意中看到床尾灯罩中幽幽发光的蜡烛,伸手放在它乌黑的骨架上,摸起来很硬实,随口问道,“这蜡烛为什么白天还点着?”
“回小姐夫人,老奴也不清楚,只知这两支长生烛,自大小姐出事后便点着,燃起就未灭过,”老妈子大气不敢出,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么神奇”王琳弯腰仔细看了看里面的蜡烛,烧了这么久,烛身几乎没有怎么消耗。
太不合常理了,不过鬼她都已经见过,再不合常理的事,现在她也能接受。
跟老妈子一起走出赵兮凝的房间,跨过门槛双脚站在门外老妈子明显松了口气,下午连带着对待王琳也变得小心翼翼,就连王琳也察觉到了老妈子态度的转变。
老妈子离开时看着赵兮凝房里幽幽亮着的窗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叮嘱明日事忙,怕是不能来,让她自己把她教给她的都熟记于心。
是夜,王琳站在窗前抬头看着天上悬挂的明月,喃喃自语,“没有星星,明天会下雨吗”
王琳睡不着,在窗前站了许久,无意间低头往后瞥了眼才发现,女童也一直在一旁站着,瞌睡得小脑袋一直点着。
她睡不着,可是这里的人习惯早睡,是她疏忽,王琳转身拿了只灯笼点着,她一动女童就被惊醒了,见她在点灯笼,连忙过来帮她,问,“小姐夫人是想去大小姐房里?”
王琳把点亮的灯笼推到她手里,“夜深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女童抬头疑惑的看着王琳,她脸上明明没有一丝困意。
“走吧”王琳拍了拍她的肩。
“哦”
女童走后,王琳也就吹了灯,脱了衣服躺下。
果然第二天天微微亮就下起了蒙蒙细雨,院子像是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所有人都在为明天的婚礼做准备。
府上张灯结彩,冷清的院落里一下子不少人进进出出,把院子里能换的东西都换作了红色,房门上挂上红绸和大红灯笼。
喜庆的颜色在这个被烟雨笼罩的府上不显得喜庆,反而让她觉得些许诡异。
再加上忙里忙外的这些人脸上不见一丝喜色,王琳的心也变得沉重。
来到赵兮凝房里,她们在布置房间,可能是怕打扰了床上躺着的人,房里同时有四五个人在走动却都是静悄悄的。
帏幔也换成了大红色,王琳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们忙碌,视线一移,瞥到窗前放着几张大红喜字,走过去拿起了一张低头看了起来。
很常见的双喜,明艳艳的大红色,是为她和小兮凝准备的……
这是她的婚事,就是它再怎么古怪沉闷也好,也是她和赵兮凝的婚事,是她和她喜欢的人的婚事。
没有人当回事也好,也是对于她来说是意义非凡的……
王琳拿起喜字端端正正贴在窗上。
这雨下了一整天,天色昏暗了才停,院里的草叶都挂着闪亮的水滴。
视野像是被洗刷了一遍般,干净又清晰。
忙了一天的人现在也终于慢慢停歇下来,院子里又归于平静。
雨一停老妈子又来了,话不多说直接把那个红布包双手捧起来,带着她走出院子。
来这里两天,她还是头一次走出院子,看看外面,被领进来的那次不算,那时候她晕晕乎乎的只知道跟着走。
黑夜已经降临,一路所看到之处都是喜庆的颜色,房屋假山树林只见一个轮廓,四处挂着红色的灯笼。
最后王琳随着老妈子走到一处偏远雅致的院子里,老妈子把布包谨慎的交到她手上。
“今夜您就在这歇息,明日老奴会带人来为您梳妆打扮,不要忘了老奴教您的礼数……”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最重要的一天,过了明天,那只女鬼,小兮凝也该醒了,她也该走了。
晚上王琳早早就睡下,半夜外面又下起了小雨,直到清晨天上缠绵的云雾才散开。
天微亮,王琳就听到远处传来的鞭炮声,一阵接一阵,送来清粥的女童说是在迎客。
早上王琳多喝了一碗粥,因为老妈子说过从早上到昏时这段时间新娘子是不能吃东西的,让她早上最好多吃些。
吃完早饭,老妈子带着两位老妇人为她沐浴净身,如果都是脱光了一起洗澡,她还不会不自在,偏偏就她一个人被扒个精光,几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还怕她洗不干净似的,拿着澡巾用力在她身上搓。
她都这个年纪,扭捏的话太难看,过了最初的尴尬,王琳尽量忽视她们的目光和手,还有身上几乎要被搓破皮的火辣辣的痛感。
洗完澡王琳暗暗松了口气,接下来迎接她的是古老的洁面方式,绞面。
先在她脸上抹上一层细腻的面粉,然后用绷直的细线将她脸上的汗毛扒干净。
虽然不是很痛,可是一会一下一会一下,漫长的过程很磨人,而且……
为她绞面的老妇人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她是连这种痛都受不了,轻蔑的横了她一眼。
好吧,王琳闭上眼,不再多想了。
半个时辰过去,她脸上滑腻的面粉弄下来,给她绞面的老妇人一见,脸一白手一哆嗦差点直接跪了下来。
老妈子正端了盅汤水回来,看老妇人诚惶诚恐的看着她,猜到了什么脸皮一绷,走过去一看到王琳的脸,气得手上的汤差些直接砸她身上。
“没事”王琳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跟得了红斑狼疮一样,一片一片的红色,她知道她的皮肤一向敏感,有时候用错洗面奶也会红起来,“很快就会消下去”
抬手放在老妈子气得直发抖的手上,对吓得面容失色的老妇人微微笑了笑,“等会多敷些粉就可以遮住了”
再给王琳敷粉描眉打胭脂上口脂,老妇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走一步望十步,生怕再出差错。
趁着王琳还没上口脂,老妈子舀了碗汤过来,“喝口参汤,时间还长着呢”
“谢谢”王琳接过碗来,几口喝完,老妈子拿着碗又去舀了些,“多喝点,免得撑不住”
为她上完妆,粉很厚脸上的红印看起来淡了不少,老妈子看了看绷着脸微不可见点了点头,老妇人屏着气鞠了一躬逃一样的退下。
接下来是为她梳头发,比化妆名堂更多,听说命很好的老妇人在她身后拿起她的头发梳一下唱一句,王琳听不懂也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心里忍不住觉得这幅画面有些好笑,老妈子瞪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看着老妇人为她梳头发,见梳得差不多了,把之前的红布包拿出来。
这不是给她的聘礼吗,见老妇人拿起梳子以发护耳为她梳出一个博鬓,然后拿起布包里的花钗簪笈戴她两侧鬓上,王琳一脸疑惑看向老妈子。
老妈子正低头整理嫁衣没看到她的眼神,倒是她一偏头梳头发的老妇人手上的金花差点插错地儿,把她的脑袋又掰回来。
头发梳好,老妇人退下,王琳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摇了摇头,耳畔的流苏叮呤响,并没有她想得花哨,耳边盘髻将金花流苏戴在髻上,再插上些花钗就是,后面及腰的黑发上垂落着一排细长的红色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