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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阴沈沈的天色笼罩著整个皇宫,几只乌鸦停在树上,呱呱叫了几声,又振翅而起,为本就肃穆庄严的地方凭添了几丝悲凉。
宣德殿内,聚集了朝廷中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一个个虽都面露焦急之态,眼中神情却是各异,有窃喜,有悲凄,有的精光闪烁,有的茫然失措。
忽闻殿外一声高唱:“宣大将军卫青鸿见驾。”当中一名气度从容的年轻将军连忙步出,匆匆而去。
至养心殿,只见帘幕低垂,满室药香缭绕,听一个极轻的声音道:“青鸿,你过来。”
卫青鸿连忙趋步至塌前,小心掀开纱帐,只见床上之人面色苍灰,眼内无神,显是垂死之兆,他心头剧震,不由满眼滚下泪来,却强作镇定道:“父皇,青鸿来了。”
岚帝抬眼望了望他,唇边勉力露出一丝笑容,双手动了几动,仍是抬不起来,卫青鸿忙一把握住,只说了“父皇”两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岚帝目中倒是露出释然之色,轻声道:“青鸿莫要伤心,人生百年,谁能不去,为父有你相助,平反王,驱强虏,还天下太平强盛,已是心满意足。只惜朕那公主孩儿芳年早逝,无法伴你到老,可怜你孤身一人至今。朕有私心,一直不曾为你再娶,想来皆是因朕之过……”他未说完,卫青鸿已连忙沿塌跪下,哽咽道:“父皇莫要自责,儿臣与公主两情相悦,公主虽逝,却长存我心,此生早已立誓,绝不再娶,纵然父皇逼迫,也只有一死而已,万万不能从命。”
岚帝长叹了一声,语气却轻松起来,点头道:“好孩子,不愧是朕亲选的驸马,你既如此说,这万里江山,少不得要暂时托付给你了。你知道,彻儿还小,亲戚虽然众多,却都是些虎狼之辈,无不垂涎那张龙椅,他虽然聪明,又怎斗得过这些老谋深算之人?好在你手握天下兵权,智谋武功也都出众,你务必要和其他几个贤臣辅佐幼主,直到他成年方可还政於他。青鸿,这大范的万里山河,还有彻儿母子,朕就全交给你了,你定要护他们周全啊。”说到後来,已是语若游丝,几不可闻。
卫青鸿此时早已泪湿重衣,唯有点头道:“父皇放心,若皇後太子有一丝差池,将来九泉之下,亦无颜面见父皇与公主。”这句话说完,只觉握住的双手一沈,再看过去,岚帝已是含笑而逝。
景平三十六年,岚帝驾崩,太子龙彻即位,名丰帝,年号“锦华”,大将军卫青鸿受遗命主理国事,另有太康,李风,方源三位贤臣辅政。一时间,举国哀痛,万里悲歌,富商巨贾,贫民百姓,无不举家缟素,悼念这位勤政爱民,创造了大范太平盛世的一代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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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御花园的沁梅亭里,传来一个仍带著些许童音的读书声,放眼望去,卫青鸿一脸沈静的坐在那里,对面则是登基不满一年的龙彻,正在认真的背诵《论语》。
声音忽然断了下来,卫青鸿抬眼望向龙彻,微微一笑道:“怎麽?背不下来吗?”
龙彻也笑嘻嘻的看向他道:“非也。四书五经我已倒背如流,姐夫,这些书都无趣的紧,你还是教我骑马剑术吧。凡为君者,理应文武双全,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
卫青鸿叹了口气,揉揉眉心,对龙彻,他实在不知该怎样教导才好。许是因父皇早逝的关系,让这孩子将对父亲的依恋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每日里只粘著他,别人都不肯亲近。开始还好,只缠著他教授武艺,後越发变本加厉起来,也不知用的什麽方法,竟无人敢教他治国之道。只好又让他这姐夫接过千斤重担,他也知自己一介武将,学识实远不及太康,李风等渊博,只有边学边教。谁料龙彻聪明异常,自己三日才学会的东西,他不到一天便能融会贯通,且举一反三,讲的比自己还要精彩。他心中高兴之余,也不免担忧,若再让龙彻这样任性赶跑所有老师,只怕一代明主就要让自己给耽误了。
“皇上既如此说,就歇一会儿吧。”卫青鸿心里虽是愁肠百结,面上却波澜不兴,起身又道:“今日梅花开的倒好,皇上不妨就著香气用些茶点,微臣去去便回。”
龙彻忙拉住他衣袖,依依不舍道:“姐夫不陪我一起赏梅吗?我刚命御膳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糯米糕,有什麽事这麽要紧?”
卫青鸿欠身笑道:“皇上爱惜,微臣感激不尽,只是太後刚才宣召,不知有何要事,须得去走一趟,立刻就回来的。”说完连退几步,这才转身匆匆去了。
2
龙彻一直望著他的背影,一个面容端丽的宫女上前为他覆上一件披风,一边抿嘴笑道:“还看,人都走远了。”
龙彻这才收回目光,冷冷看了周围一眼,一挥手,其余太监宫女忙都退下,他这才闷闷不乐道:“怜香,你说朕很像狼吗?为什麽姐夫这麽急著逃跑呢?”
怜香轻柔的为他系上胸前的带子,笑道:“皇上多虑了,大将军虽然向来谦恭有礼,却也因为辅政关系,不肯拉帮结派,予人疏远之感也是常情,尤其你是皇上,他身为皇亲,又怎肯与你过分亲近落人口实呢?”
龙彻哼了一声道:“你不必为他说话,朕知道他在躲著我,有时候召他都不来,来了也不过坐两三个时辰,朕正在兴头上,他就说有事走了。”
怜香无奈摇头,“嗨”了一声道:“两三个时辰,亏你说得出来,你还不知足,分明不是他躲你,是你自己越来越贪心,他只是你的姐夫,又是辅国重臣,每日里看不完的公务,哪有天天到後宫陪你下棋看花,读书练剑的道理?别说大将军,就是太後皇後,你也不能形影不离啊。你逼得他够苦了,我听说为了教导你治国之道,大将军每日都要请有名的士大夫为自己讲学,回府後往往复习至深夜不寐,白天还要应付权臣们的钩心斗角和你这小魔星,你就让他喘口气吧。”
龙彻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朕也知道他乃武将,文的方面远不及我,熟料他竟如此好学,他原本已很厉害,可万万不能再让他变得更聪明了,否则他手握天下兵权,朕怎能控制得住。”目光看了一眼石桌上的《论语》,忽又展颜笑道:“好在他为了教朕,尽看这些迂腐无用的书,量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怜香宠爱的摸了摸他年少英俊的脸庞,笑道:“你呀,看你说的这些话,再看这算计大将军的心计,哪里像个十二岁的孩子。”
龙彻听了这话,不怒反喜,傲然一笑道:“朕乃少年天子,自然要有些非凡本事。”忽又凝重道:“姐夫说母後召他,非年非节的,又不是父皇姐姐的忌日,母後又从不参政,召他去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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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凤宫里,锦帘低垂,静谧无声,一杯香茶嫋嫋冒著热气,卫青鸿此时便坐在一张椅子上,望著这热气出神。
忽听一阵脚步声响,一个极温和的声音在帘後道:“都是自家人,把帘子掀了吧。“接著一位仪态万方的高贵妇人缓缓步了出来,身後跟著十几个太监宫女。
卫青鸿连忙跪倒,恭敬道:“儿臣参见母後,母後近来可好,儿臣因国事繁忙,又兼後宫重地,无事不敢擅入,父皇逝後,竟无一日在膝下承欢,实在惭愧的很。”
端仪太後忙令左右上前扶起,慈爱笑道:“青鸿不必多虑,母後亦知道你忙,又要教导彻儿,哀家生活的很好,你千万要以江山社稷为重才是。”说完注目打量了他几眼,惊讶道:“不过几个月,青鸿你怎麽瘦了这许多?敢是太过劳累吗?虽是以江山为重,但你也要爱惜身子才是,彻儿还小,一切都还要依靠你呢。”
卫青鸿垂首道:“母後的关爱,儿臣谨记在心,适才母後说到教导皇上,儿臣正是为此事前来,还望母後帮儿臣一把。”
端仪太後大惊道:“青鸿,莫不是彻儿出了什麽事吗?”
卫青鸿连忙道:“母後且请宽心,皇上很好。”
端仪太後这才松了口气,温言道:“既如此,青鸿有什麽话不妨直言,你知道,自你父皇逝後,哀家潜心向佛,难免对彻儿疏於管教,可是他给你惹了什麽乱子?”
卫青鸿想到龙彻的聪颖悟性,心中实感欣慰无比,不由笑了笑道:“母後言重了,皇上聪颖好学,年纪虽小,朝堂上却已隐露王者之风,他日必是大范的一代圣君。只是母後想也知道,他从小就有些粘儿臣,自父皇逝後,他更是愿与儿臣亲近,反不肯接近别人,儿臣为他请的几位老师,俱是才高德重之前辈,偏他不知使了什麽法子,都赶了出去,不得已儿臣只有现学现卖,这点辛苦倒也不算什麽,只是皇上实在聪明过人,母後亦知儿臣擅武不擅文,以我之微才,万万教不得他,否则若因我之故,耽误了他似锦前程,九泉之下也难见父皇与公主,因此儿臣大胆,来请母後做主,是否您规劝皇上一下,让他接受名师教导,儿臣也好放心。”
端仪太後点头笑道:“原来为的是这事,彻儿粘你,哀家也知道,却未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这深一层,难怪你这几个月来瘦了不少,一边处理朝政,一边还要学习辅导彻儿,想必是辛苦的很了。青鸿请宽心,哀家会劝说彻儿的。”
卫青鸿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垂首展颜道:“母後如此说,儿臣也就放心,那边还有些国事要处理,儿臣就不打扰母後清修了,这就告退。”说完再施一礼,方面带笑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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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雅宫里,当今的皇上──年仅十二岁的龙彻正在大发雷霆,宫外站了一地噤若寒蝉的太监宫女。只有怜香在里面不住的劝慰。
“他竟然敢到母後跟前告朕的状。”随著咆哮声,又一个名贵的青花瓷瓶支离破碎,可这显然无法抑制龙彻的怒火:“他竟然敢想著怎麽逃离朕,怜香,他竟然敢想著逃避我,他是谁?他是我的臣子,他整个人都是我的,可是他竟然想著逃开,他逃得了吗?”咚的一声,一座玉雕也惨遭不幸。
怜香无奈的看著一室的狼藉,一边劝道:“皇上说的是,大将军逃不了,既如此,又何必发这麽大的脾气?来日方长,到时你自然知道大将军的苦心,他不过是发觉自己教不了你,生怕耽误你而已,还不快命人把屋子收拾了呢,被大将军看到,他会说你的。”
龙彻哼了一声道:“他看得到吗?自朕登基,他何尝来过这里一遭?”说完气冲冲的坐了下来。
怜香笑道:“这是後宫,又是你的寝宫,他一个臣子,怎能到这里来惹嫌疑?”
“惹嫌疑?”龙彻冷冷一笑,目光望向精致的龙床,忽然道:“总有一天,朕要和他一起睡在这张龙塌上,怜香,你是知道的,除了他,朕容不下别人。”
怜香忙为他倒了杯茶,见龙彻接了过去,她方坐下语重心长道:“皇上,若说您的心思这宫里还有一个人知道,那便是我了,蒙皇上错爱,从未将我看作奴婢,只当是姐姐般的尊敬照顾,我也是将你当亲弟弟般的看待。你一天天长大,本领也一天一天的见长,我看在心里,著实欢喜。只是皇上,你切要记住,再如何厉害,你如今还是一个未亲政的皇帝,什麽大权都握在大将军那里,你也要靠他来保全你这个皇位。不是我杞人忧天,大将军对皇上与大范的忠诚,那是勿庸置疑的,可是皇上,若有一天他知道你对他存的是这般心思,他那样守礼的一个人,能接受的了吗?一旦闹僵,你得不到他的帮助不打紧,要紧的是逼他有了二心,岂不得不偿失?古语有云‘小不忍则乱大谋’看你现今的表现,是越来越把心思写在脸上了,你难道就真的不怕给大将军识破,到时候爱人与江山一个也得不到吗?”
龙彻端著茶注目看了她半晌,忽然一笑道:“果然是朕身边最得力的人。怜香,你说的对,朕每日里看著他,想著他,确有些得意忘形,沈不住气了些。从今之後,朕会注意收敛,一直到亲政那天。”悠悠喝了一口茶,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沈声问道:“怜香,你知道朕亲政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麽吗?”
怜香微叹了口气,有些不忍的道:“自然是要剪去大将军的羽翼,让他再也飞不出你的手掌心。”
“啪”的一声脆响,精致的茶杯竟生生被龙彻握碎,唇边泄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没错,朕会一步步的把他逼到绝境,让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怜香认真的审视著他冷静的侧脸,心中暗道:也许一切都是天意,皇上从未经过什麽磨难,论理本应还是个孩童,可看他现在的表现,这哪是一个十二岁小孩该有的心智。只是一个情字,便有如此大的魔力,想来若用情太深,也未尝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正沈思,忽又听龙彻轻快笑道:“不过若让朕从此不见他,似乎也太过难捱了些。”言毕叫进一个太监,吩咐道:“你去大将军府,就说朕有急事,宣他立刻进宫。”
怜香正诧异间,暗想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麽转眼又这麽迫不及待起来,待要询问,却见龙彻的目光向她看来,一笑道:“怜香,你不必问我,待会儿就知道了,姐夫他想让我乖乖听话,再练个五千年吧,哈哈哈……”
果然不多时分,卫青鸿便匆匆赶至,龙彻早在偏殿相候,见他来了,含笑起身道:“姐夫这两天似乎忙的很,可是国事太繁重,让你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了吗?”
卫青鸿似乎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欠身道:“皇上此话何意?可是臣在国事上有什麽处理不当的地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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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彻一笑,走到他跟前,拉著他坐到椅子上,亲切道:“姐夫你想太多了,适才母後把我叫去说了一顿,说我整日里缠著你,让你劳累不堪,所以我猜想是不是姐夫太为国事操劳,偏我还不知趣……”
他话未说完,卫青鸿已连忙站起,沈声道:“皇上,微臣因为自知才疏学浅,生怕耽误你,才求助太後,盼你能受教於明师,好生学习治国之道。苍天可鉴,臣对皇上绝无他意。”
龙彻认真的看著他良久,忽然悠悠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前怅然道:“姐夫,你太像一个大臣了,我虽每日里叫你姐夫,也从不肯在你面前称朕,可你对我,仍是没有半点亲人的意思,难道做皇上就注定是孤家寡人吗?我想念你带我去逛天街,到猎场上骑马,用大筐罩麻雀的那些日子……”说著说著,眼圈已红了起来。他长得本就比同龄孩子高大,因此虽只有十二岁,却已及得上不算甚高的卫青鸿的肩膀,便将头埋在他怀里,更显得依恋不舍。
卫青鸿一手抬起,却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犹豫片刻,终於将手抚上龙彻的背脊,语气里带著一丝宠溺道:“彻儿,姐夫对你,仍一如既往,只是如今你已不仅仅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你的肩上,担负著大范的万里山河与这太平盛世,这些都是你父皇辛苦创下的,绝不可在你的手里让它没落。彻儿,我要你不仅看到为君者号令天下的风光,更要知晓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艰难,现今我虽替你理政,却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慎,就有意外之祸。他日还政於你,若有了经验准备还好,若欠缺了这些,怕就是如履薄冰,更有甚者,或许这皇位都会朝不保夕,你……明白姐夫的苦心吗?”
龙彻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忽又抬头兴奋道:“姐夫既如此说,就搬到我的书房里处理国事好不好?这样学习之余,我也可跟著姐夫习些处事之道,是姐夫说的,要我有经验准备的。”
卫青鸿苦笑一下,知他终不肯放过自己,但细细一想,这已比自己教他好的多了,若不答应,只怕他从此无心向学,毕竟不过是个孩子,始终是想依靠自己亲人的。他只以为龙彻仍是孩童的心理对待自己,却不知自己早成了那不符合真正年龄的心智下唯一的猎物。
待送走卫青鸿,龙彻再也忍不住面上的得意之色,回头向从屏风後转出的怜香道:“怜香,你看朕这一招如何?姐夫他还会怀疑朕对他的异样心思吗?”
怜香笑著摇头道:“果然高明的很,这一来,别说大将军对你没半点怀疑,只怕就是有了一些,也要烟消云散了,他还当著你是那个只贪恋和他逛天街,抓麻雀的小孩子呢。只可惜他聪明一世,却怎麽也想不到竟会被自己最亲的人给一步步的引进那万劫不复之地。可惜啊可惜。”说完摇头叹息不已,但龙彻又怎会放在心上,只琢磨著要怎麽利用以後的时间和“姐夫”相处周旋。
次日,卫青鸿果然遵从“圣谕”,搬到龙彻的书房里办公,彼时正是早朝之後,龙彻因起的迟了,未及吃饭便上朝,下朝後便嚷著饿了,卫青鸿便命怜香带他去吃些东西,自己则先到书房批阅今日递上来的奏章。
忽闻门外一声长笑,他不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敢在宫中这样放肆无礼的,除了辅政大臣太康外,再不作他人想,当下只低头一笑道:“看来你今日心情不错,竟不埋怨我又将你拉了进来。”
“不埋怨是假的,上次我被赶出来的狼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耳边响起太康忿忿不平的责怪,卫青鸿不由抬起头来笑道:“何谓百折不挠?你不过被赶出来一次而已,况且这次我向你保证,就算是被赶出去,也一定有我和你为伴。”
太康向上翻了一下眼睛,凉凉道:“我当然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有你大将军坐在这里,皇上只怕比谁都要听话,我还怕什麽?实话说给你听了吧,若不是深知这点,我说什麽也不再来讨没趣的。”说完仔细打量了卫青鸿几眼,不忿道:“趁著这机会,我倒要好好看看,皇上究竟喜欢你哪一点,同样是辅政大臣,我又不比你长得难看,因何他就对你青眼有加,难道就单单因为你是他姐夫不成?”
卫青生平:
公元前三世纪的战国时期,在我国北方的大草原上兴起了一个游牧民族──匈奴族。秦末汉初,即匈奴冒顿单於、老上单於、军臣单於统治时期(公元前209年──前128年),匈奴势力达到极盛,统治著东到大兴安岭,西到祁连山、天山,北到贝加尔湖,南到河套的广大地区。匈奴贵族为了掠夺财物和奴隶,经常南下骚扰中原王朝的北部边疆。
西汉初年,汉王朝由於经济力量尚未恢复起来,而且内部不够稳定,从刘邦到汉武帝初年,一直对匈奴采取和亲政策,每年送给匈奴大量的礼物和金钱。但是,和亲政策并没能阻挡匈奴贵族的掠夺,北部边疆的生产时常遭到破坏,无数汉族人民被抢走或杀死。汉武帝即位後,专制集权空前强化,社会经济有了很大发展,军事力量也得到加强。汉武帝决定改变和亲政策,发动了全面反击匈奴的大规模战争。卫青和霍去病正是在这场战争中涌现出来的杰出将领。
卫青,字仲卿,河东平阳(今山西省临汾市西南)人。他的母亲在平阳公主家做女仆,因丈夫姓卫,她就被称为卫媪。平阳公主原号阳信长公主,是汉武帝的姐姐,因嫁与平阳侯曹寿(汉初名臣曹参之曾孙)为妻,所以也称平阳公主。
卫媪生有一男三女,即儿子长君,长女君孺、次女少儿、三女子夫。丈夫死後,她仍在平阳侯家中帮佣,与同在平阳侯家中做事的县吏郑季私通,生了卫青。卫青在母亲的关怀下渡过了童年。後来,他的母亲感觉供养他非常艰苦,就把他送到了亲生父亲郑季的家里。但郑季的夫人根本看不起卫青这个私生子,让他到山上放羊,郑家的几个儿子也不把卫青看成手足兄弟,随意苛责。卫青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受尽了苦难,在他的性格形成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有一次,卫青跟随别人来到甘泉宫,一位囚徒看到他的相貌後说:“你现在穷困,将来定为贵人,官至封侯。”卫青笑道:“我身为人奴,只求免遭笞骂,已是万幸,哪里谈得上立功封侯呢?”
卫青长大後,不愿再受郑家的奴役,便回到母亲身边。平阳公主看到卫青已长成了一个相貌堂堂的彪形大汉,非常喜欢,就让他做了自己的骑奴。每当公主出行,卫青即骑马相随。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但与在郑家时的情景相比已是天壤之别。卫青聪明好学,渐渐学到了一些文化知识,懂得了一些上层阶级礼节。他怨恨郑家对他没有一点亲情,决定冒姓为卫,完全与郑家断绝关系。
公元前 139年春,卫青的姐姐卫子夫被汉武帝选入宫中,卫青也被召到建章宫当差。这是卫青命运的一大转折点。
卫子夫入宫不久,就有了身孕,引起了陈皇後的嫉妒。陈皇後就是汉武帝姑姑的女儿,当年曾让他许下“金屋藏娇”誓言的陈阿娇,与汉武帝成亲後,被立为皇後,但一直未能给汉武帝生一个儿子。她担心卫子夫一旦生下的是个男孩,那就会被立为太子,而卫子夫也就会因为儿子的关系,青云直上,成为皇後。这对她的地位无异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但是,眼下卫子夫正得汉武帝的宠幸,陈皇後对她不敢加害,就找母亲大长公主诉屈。大长公主是汉武帝的姑姑,为了给女儿出气,嫁祸於卫青。她找了一个借口,把卫青抓了起来,并准备处死。卫青当骑奴时结识的好友公孙敖听到了消息,马上召集了几名壮士,赶往抢救,把卫青从死亡的边缘夺了回来。另一方面,公孙敖还派人给汉武帝送信。汉武帝得知後,大为愤怒,索性召见卫青,任命他为建章宫监、侍中。不久,汉武帝封卫子夫为夫人,提升卫青为太中大夫。可以说,卫青是沾了他姐姐的大光的。
公元前
129年,匈奴又一次兴兵南下,前锋直指上谷(今河北省怀来县)。汉武帝果断地任命卫青为车骑将军,迎击匈奴。从此,卫青开始了他的戎马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