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全身的衣服都被扒光，秦意盛怒之中吊高的眼角瞥到对方戴在手腕上的手链。
“呵，既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关系，何必天天戴着。”
“不要！”
唐依手腕一疼，想要护住水晶手链已经是来不及了。
这手链是高中时候秦意送给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当时两人路过校外的饰品店，她站在窗边看了好久。
但是她不敢说喜欢，也没有钱买。
想不到生日的时候，秦意把手链扔给她，说是送她的生日礼物。
隔了许久之后，她才知道秦意每天去酒店大厅给人弹钢琴，用她亲手赚的钱买来的礼物。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剩下这个念想了。
“秦意，不要……”
秦意冷眼看着她，恨不得将她这幅怯懦的样子一巴掌打醒。
她高高举起手臂，“唐依，我给你一个机会解释，如果今后你还是这样阴阳怪气，我不会再对你心软。”
唐依张了张嘴，仰着头看着灯光下美丽到耀眼的秦意，最终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打烂她的嘴，她也不能说。
“呵，很好。”
高高扬起巴掌握成拳头，保养精致的手因用力握着骨节泛白。
秦意这一辈子从来犹豫，没有心软过，唯独对这个小尾巴有了妥协。
既然无话可说，那索性，大家什么都别要。
哗啦。
唐依只来得及仓皇一睁眼，在空中颗颗散落的水晶折射出五彩的光芒，璀璨的光芒一点点砸在地面上，就像是砸碎了她的心。
手链断了。
唐依的眼泪也跟断了线的水晶一样，啪嗒啪嗒打在了地板上。
一颗两颗三颗……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顾不上抹眼泪，指尖摸索着地面拼命捡回那些水晶。
秦意垂眸看她，瘦弱的肩膀，仓皇而出的泪水刺进她的瞳孔，像是一把尖刀扎碎她层层叠叠累积起来的怒火。
一腔的愤然跟冷硬稀里哗啦碎成了地上的水晶，明明该生气，现在却被自己脚下的水晶割痛自己的心。
“为什么？”
唐依一愣，隔着泪水呆呆望着面前的秦意。
修长的指尖摸上她的脸，拭去她的眼泪，秦意轻轻叹了一口气。
“唐依，我不明白，在乎手链，不应该更在意我吗？”
她了解唐依对她的在乎，要是现在有一颗子弹打向她，唐依绝对是第一个给她挡子弹的人。
“秦意……”
唐依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唐依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傻乎乎只懂得捧着一颗真心放在秦意的面前。
就算秦意再铁石心肠，也舍不得拒绝跟伤害。
所以，秦意终究还是妥协了。
低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臂将人搂进怀里，光裸的脊背一片冰凉。
“不闹了，我不碰你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做回好朋友。
退回那条界线。
唐依瑟缩躲进她的怀里，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堵住了秘密破开的封口。
她离不开秦意，却又害怕秘密被揭开。
她自私地希望秦意能退一步，她能再这样跟在她身边。
幸好，秦意选择了退让。
当天晚上，唐依不幸感冒了。
“唔……秦意，你别忙活了，我睡一下就好。”
唐依裹着被子只露出脑袋，堵着鼻子奶声奶气看秦意给她满屋子找药箱。
秦意回头见着她坐在床上，瞪了她一眼。
“你躺下别说话。”
“哦。”
唐依恹恹倒回床上，随手拿过秦意床头的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翻了不过几页，从里面忽然掉出来一张卡片。
绿色藤蔓印花的请柬上赫然标识的班级就是高三一班。
“同学会？”
秦意走过来看了一眼，随手就把卡片抽走放到一边，将水跟药递给她。
“把药吃了。”
“哦。”
咕噜咕噜吃完药，喝完水，唐依眼珠子转来转去还是在那张请柬上。
“秦意，同学会，你要去吗？”
“有通告。”
“也是。”
不过，唐依郁闷了。
明明是同班，为什么她就没有请柬了？
秦意哪里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走过来拍拍她的头，把请柬展开。
上头署名连续两行写着的正是秦意跟唐依的名字。
“你要是想去就排一下时间。”
“好。”
唐依埋头扣着请柬并列的两个名字，克制不住自己的脸红心跳。
薄薄一页纸，感觉就跟什么似的。
高三是每个学生的噩梦。
三点一线的生活，考试，睡觉，分数，枯燥乏味的时间像是头顶上吱呀作响的电风扇一样生锈带着斑驳的痕迹。
这个高三，也是唐依经历过的人生大关。
当天晚上，唐依在翻找高中校服的时候无意发现了以前的试卷。
皱巴巴好几十张试卷压在箱底找不到的地方，唐依仔仔细细摸着那头的每一道褶皱，脑子里全都是的夏日余晖下教室里秦意清冷的声音。
“哭什么，不就是考不及格，重新学就好。”
修长柔软的手揉上她的发顶，唐依赶紧将眼泪擦在手背上。
“嗯。”
她垂下头把试卷揉得皱巴巴，那可耻的分数如果可以，真想把它抠下来。
但是，秦意并不会这样放过她。
“打开试卷，重新做题。”
看着已经拿着笔坐在对面的秦意，唐依动了动嘴唇。
“你不用去忙学生会的事情吗？”
“处理完了。”
唐依手指揪着试卷更紧了。
自己猪脑子八门考试三四门不及格，而秦意人长得漂亮，平日里担任了学生会的职务，成绩还是该死的好。
人比人气死人，就算只是站在秦意的身后，她也是压力山大。
秦意扣扣敲了两下她的桌面。
“试卷，纸笔，把头抬起来。”
已经被揉成一团的试卷展开，满满当当的红色小叉叉，她脸红羞愧，眼睛落在了秦意校服上。
领口下第二颗，白白的，圆润的，光滑细腻的纽扣就像是在诱惑她去触碰，去得到。
还有一个学期就高考了，高考之后就是毕业典礼了。
她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这道化学公式可以解开前面的填空，给你十分钟。”
啊？
唐依回过神来，白纸上已经写了一道漂亮的化学公式。
糟了。
她都忘记秦意指的是哪一道题。
她一抿嘴，秦意冷眼就丢了过来。
指尖一指，“这里。”
“哦哦。”
唐依赶紧抓起笔埋头解题。
每次考试之后，都是秦意给她讲解题目，规定时间，说一不二。
十分钟之后，秦意百般聊赖看着落日，回头见那道填空题还是空空如也，唐依咬着笔，小脸上眉头紧皱。
秦意的指尖敲打在薄薄的纸上。
“大学别选理科了，我不在你身边，也没人能教你了。”
猛然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秦意。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
唐依想说些什么，手上的纸却被抽走，秦意挑着笔刷刷写下更加详细的解答过程。
不过几十秒，她苦恼了十分钟的题目答案就完整呈现在眼前。
她忽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不敢说，她想跟秦意考同一所大学。
她不敢说，她贪心地想继续跟在秦意的身边。
她不敢说，只因为现在的她没有那个资格。
落日余晖下，丝丝温热的风吹进窗台，窗帘纱布拂过唐依满目通红的试卷。
在实现心愿之前，她还有很长一段艰辛的路途要走。
换上高中时候的校服，站在镜子前望着数年间几乎没有变化的自己。
唐依抬手轻轻抚摸上胸前，领子望下第二颗纽扣。
圆润的，洁白的，小小精致的扣子。
有的，有变化的。
她变得眷恋，明知不可以却沉迷不可自拔。
周末的早上，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唐依穿着白色淑女鞋蹦跶着下楼。
久违的同学聚会，请柬上要大家都穿上高中校服。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秦意了。
矮小的昏暗楼梯间下面是满目阳光的街道，红色的跑车张扬肆意停在旧公寓下面。
黑色英伦校裙，褶皱下面修长有型的长腿蹬着一双黑色漆皮高跟靴，本就亭亭玉立的身形随便往那里一站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唐依只能是她的
“秦意，你穿校服真好看。”
唐依由衷赞叹。
秦意低头看她，白白净净的小脸还是脱不开青涩，就像是一颗永远停留在将熟未熟的苹果，见了让人想咬一口，掐一把。
只是视线往下，在瞧见某一处的时候，她的目光徒然一冷。
“上车吧。”
砰地一声转身关上车门，唐依一怔。
这是怎么了？
通往学校的道路两旁种满了迎宾树，高大挺拔的身姿像是军人站岗一样。
绿草如茵，白云软绵绵像棉花糖。
这些青春的记忆浮现在脑海，总会令人感慨，令人怀念与微笑。
然而，这一路上唐依格外别扭。
因为秦意自始自终都冷着脸，也不知道在生气什么。
难道是嫌弃她长得丑？
她左看右看，终于看到了重点。
那颗纽扣。
虽然制服大家是一样的，纽扣上下一整排都是统一的白色。
但做贼心虚的唐依还是下意识想要去掩饰。
偷偷瞄向秦意的校服，果然上面第二颗纽扣已经缝制上了新的纽扣，颜色跟其他比较显眼许多。
难道，她是发现了自己的丑事，所以生气了？
那是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但是，要是秦意要回纽扣怎么办？
万分纠结的唐依直到学校大门都没有得出结论。
战战兢兢下车之后，斜道里立刻响起了口哨声。
“哈哈，就说她们是万年不变连体婴。我赢了，快给钱，不然待会吃饭买单。”
唐依跟秦意回头一看，可不就是当年最不着调的老班长嘛。
怀安上前，当年一身肥膘保存良好，一脸笑容冲到秦意的面前，一把掏出小本子。
“老同学，我可是任务艰巨，得知可以见到你，已经一百多人求着我要你的亲笔签名了。”
秦意挑眉。
“签名没问题，待会吃饭你付账。”
老班长一听当场跳脚。
“我可是好不容易摆脱了冤大头，你又把我往坑里推。唐依，你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