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我又不是狗仔……”
钟离然从化妆间走出来,随手把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下。她头发很长,中分,染了黑色。发梢烫出两个大旋,看起来很自然,稍显凌乱美。
子桑问:“这是配合你新剧的造型吧?”
钟离然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突然问的是什么,勾着手指理了理耳后挂的那一缕:“是啊,看得出来?”
子桑摇摇头,没怎么走心的样子。
其实是有点感慨。
明星都讲究一个荧屏形象,不管是粉还是路人,一提到某个明星,脑海中会首先浮现出几个关键词,穿衣混搭嘻哈,或者齐刘海萌萌哒。就连子桑,虽然没什么出镜率,偶尔微博曝光也要保持黑长直的高冷女神范。
钟离然不是。
她在造型上……实在是太任性。从摇滚少女到御姐、女王,包括软萌傻白甜都试过。换得多了,不管她做个什么新造型出来,粉丝看起来也都不会违和——反正上个造型还没看习惯。
不过这有个好处,钟离然光靠换造型就圈了不同口味的粉丝。
估计《嫁妆》这个剧出来,女主那么高贵冷艳攻气十足,她又要圈一部分抖m宅男粉、少女粉了。
已经能想象微博上一片喊着“求嫁”的场面。毕竟……那种傲慢疏离的美感,是直观粗暴的,很难抵抗得了。
钟离然里边是一件浅灰色的顺纹高领毛衣,风衣也随了《嫁妆》女主的风格,黑色,毫无修饰,简洁大方。脚上是一双包腿黑色长靴,腿长又饱满,形状很好看。
很素淡的一身,在毛衣上加了一条很复古的项链,锁骨微微靠下的位置,悬了一块儿绿碧玺。
子桑挪开视线,率先走出去。
钟离然追上,问道:“这个造型好不好看?”
子桑淡淡地看她一眼。
钟离然自己回答:“我有不好看的时候吗?”
子桑:“……”
由着她自己发挥,指不定话题会歪到哪一个荒岛上。两个人先后跨进风雪之中,四周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了。子桑缩了缩脖子,开口问道:“正经点,我来问你,有人来找过你?”
钟离然茫然地眨眨眼:“什么?”
没有?难道姚林说瞎话唬我呢?还是……就为了试探我?
钟离然往前凑了凑,桃花眼弯弯,笑眯眯地问:“这不是你来了嘛!?”
“没有就算了。”
子桑准备走,钟离然拦住她:“就这样?你不问问那个绯闻的事情?”
子桑:“问那个做什么?”
钟离然:“……该说你是心大还是什么……即使是现在,大众对于同性恋的宽容程度也没有那么高吧?你倒是一点不着急。”
子桑抽了下鼻子,欲哭无泪似的:“我怎么不急,我急死了快!”
钟离然:“……这也太假了……”
子桑挑了下眉,恢复正常,摆摆手:“有什么好担心的?”
反正她的粉丝不多,掉也掉不到哪里去。蒋家兄妹压着她,她原本就没有什么出头之地,不怕前途被毁。对于钟离然来说,她的根基足够强大,不是一则捕风捉影的同性绯闻就能撼动的。
既然对彼此都没有影响,那还纠结个什么劲儿?
钟离然无奈地笑起来:“你真是混娱乐圈的?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我工作室的人已经在处理了,放心,会把你摘干净的。”
子桑好无所谓的样子,意思很明显:干不干净对于一个永远的配角来说,有什么关系?
钟离然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屋顶,突然开口:“也别自暴自弃得太早。路还长得很,这个圈子啊,不一定谁走在前边领头。”
子桑心脏“咚”,声音扩大了无数倍,在脑内盘旋。
钟离然接了一句:“现在是我。”
子桑:“……”
不现能死吗?
子桑转身,踩着潮湿的的青砖地板,简直不想再和这个女人多说一句话。
手机响起来,子桑无视机身上的裂痕,接通电话。桑芸清的声音小小的,底气不足,带着谨慎和试探。她一般肯把嗓门降低的时候,就是犯大事儿了——比如花八万块钱去买了一块儿高僧开过光的石头。
“宝贝儿啊,你在哪儿呢?”
子桑:“升天路上。”
桑芸清:“能不能等会儿再升,先回人间一趟?”
子桑没出声。
桑芸清的声音更小了:“我钥匙丢了,跟你爸爸在家门口站着呢,你来给我们开一下门好吗?”
子桑还是没回应。
桑芸清就慌了,张皇失措地解释起来:“哎呀你也知道,外边这么冷,你爸爸他身体不好,受不得寒的。”
子桑往旁边走了两步,钟离然很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回避意味,也转身到另一侧,摸出手机打电话。
子桑回头看一眼钟离然的背影,才开口:“你每个月的生活费谁给的?”
“你……”
“水电费网费暖气费,日常开销,包括你的衣服包包鞋子美容卡,是谁掏钱?”
“你……”
“桑云舒每年两次画展,是谁出钱办的?”
“你……”
“看来清楚得很嘛!”
桑芸清低低地叫了一声:“淑……”
子桑凌厉地打断她:“别叫我——你这么清楚,还合着别人来骗我?你是打算从他那里领钱了吧!?”
眼看被拆穿了,桑芸清小声地辩解起来:“那不是别人,是你爷爷……”
子桑咄咄逼人:“是谁?”
桑芸清:“……你外公……你也不能怪我呀!你看这次出这么大事儿,姚家肯定着急了!”
子桑气笑了:“多大事儿?我是卖|yín了还是贩|毒了?”
桑芸清也生气了:“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听筒里传来一阵咳嗽声,是桑云舒。他确实不能见风,容易发哮喘。
子桑听着桑芸清在那边又是担心又是安抚,切断电话,恶狠狠地自己骂道:“我也没有十八岁就跟人家私奔生孩子!”
那边钟离然最后说一句:“今天的事儿你就当不知道,没人来找过我,出去别说。”
钟离然看子桑攥着手机,一张素净的脸色阵阵青白,走过去搭上她的肩。
“哟!向来你毒舌别人,还没见谁能把你气成这样。”
子桑晃了下肩,躲开她的手臂。
钟离然眉眼含笑:“得了,我又没招惹你,连带责任也得有的连——车在前边,送你回家挂水。”
☆、第21章
“送你回家挂水。”
子桑挑着一双凤眼,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显得分外凌厉无情。
钟离然在这种注视下依旧淡定,还能慢慢眨着眼,把眼波流转勾魂多情的那一套做得标准完美。
子桑深呼吸:“你是闲得蛋疼还是有钱烧得慌油票没地方用?你实在精力旺盛就去找个山区支教,教人自拍也行,或者拿钱去盖希望小学!”
桑芸清是子桑的板块碰撞,结局要么是地震,要么是火山。钟离然撞上余波未消,一腔热心,要承受子桑劈头盖脸的责难。
钟离然在意的其实是……
“我还以为你骂人从来不用脏字——但其实你用这样的词是很不合适的,毕竟我是女人,生理结构来说——”
子桑的手机又响起来。
子桑烦躁地看一眼来电显示,隐忍着接了起来。
“又干嘛?——那你们在外边冻着吧!发哮喘?医院用来表演制服play的?——呵呵我去给你付医药费?你身边的那群人是用来看的?细腰长腿很好看?——我可以帮你拟一个帖子,公务人员草菅人命,目睹群众发病无动于衷致人死亡——我不会管的!”
子桑愤恨地挂断电话。
钟离然提醒:“要是哮喘,那可是真会要命的。”
“我比你清楚!”
子桑转身就走,钟离然跟上,碎碎念道:“小时候见过一次哮喘发作,也就是十分钟吧,人就断气了。他家人赶到的时候人都凉了。诶你说,这最后一面——”
“闭嘴!”
钟离然很配合地闭嘴。
子桑气得白皙的脸都泛出红,胸膛有些起伏,完全没有吐槽别人时的淡定。她就这么一个软肋,恰好被钟离然看到。
子桑盯着钟离然:“你倒是说说,你见着谁十分钟就凉了?”
钟离然:“……”
子桑呵呵一笑:“天后从小想象力就这么丰富,你家柜子里是不是还藏有你妈看不到的小朋友?”
钟离然跟着笑:“我这不是劝你呢吗!初衷是好的,目的也是好的,过程不用在意。”
子桑:“那你倒是说说,你什么初衷什么目的?”
钟离然:“圣母心泛滥,想光芒普照大地。”
子桑:“那劳烦你去拯救一下大山深处没鞋子穿的留守儿童。”
钟离然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对留守儿童这么执着?世上需要拯救的人多了去了,孤寡老人、先心、失明、失聪、失足……”
子桑被某个词刺得眉角抽了抽,一腔怒火都变成了怨懑,打在棉花上似的,软绵无力。
子桑叹口气,算了,失足少女都成了人|妻、人母了,蠢了这么多年,还能指望她突然争出一口气?自己拿她没办法,姚家那群人……又何尝不是她的软肋?
子桑闷闷地往前走,钟离然凑上来:“送你回家还是去医院?”
子桑没理,但到底没再说过分的话——插科打诨扰乱别人情绪的家伙,你说她到底是好还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