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给皮卡明点了杯热橙汁,让他暖暖身子再走。皮卡明也不客气,坐下来开始闲扯:“阿然正在戏上呢,就让我来接你。她说你待会儿要回家的话,就把那一篮子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子桑:“……我是病号,管休养身体不管洗衣服。我不回家。”
皮卡明继续说:“阿然说你肯定不洗,所以就让我接你到剧组,有些龙套镜头能给你演。”
子桑:“又不发盒饭,免费劳动力她用得很好哦?”
皮卡明耸耸肩膀,表示话传完了,这一句他没有后续应对。
蒋千菱在一边听得很不是味儿,难得她居然强忍着没有插话打断他们。只是皮卡明开始喝热橙汁的时候,她一脸怨念地看着子桑:“你干嘛让她住你家啊?叔叔在家呢,多不方便!”
“谁跟你说她住我家了?”
蒋千菱:“你们刚刚不是说……”
“我住她家。”
蒋千菱:“……你一个t市本地人,住一个外地人的家里。你缺房子啊?”
“我说缺,你送我一套?”
蒋千菱真地合算了一下,按照t市现在的房价,送一套还是有点困难的。于是她换个方向,跟子桑说:“你家怎么不能住了?那你来我家啊!保姆阿姨都有,也不用你自己洗衣服。”
皮卡明把杯子放到桌上,抹了把嘴:“该走了。”
实力打断,完全不给对方留机会。
蒋千菱:“这可是热饮啊!你居然一口气灌下去了!?”
皮卡明:“你一定不知道工厂大伙上抢饭是什么样子的。”
皮卡明帮子桑坐到车上,准备走的时候,蒋千菱正围着她的车前引擎盖转圈。他往外看了一眼,跟子桑说:“估计是温度太低,发动机打不着了。”
“那——”
话没说完,皮卡明一踩油门,就那么扬长而去。
子桑:“……”
没看出来,长相如此忠厚老实的司机大哥,其实是个耿直的boy。蒋千菱蹲在萧瑟寒风里给裴南打电话:“我车开不走了,你快点来啊!”
子桑其实不太想去剧组。钟离然可能没发现,但她自己的感觉是很明显的,这几天身体上总有点不太对的地方。膝盖僵硬,其次就是腰是真得疼。跟蒋千菱在咖啡厅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觉得浑身要散架子一样难受,想找个地方躺下来歇一歇。
在横国准备下车的时候,蒋千菱追进来一个电话:“刚刚一打岔我就给忘了,其实我最近接了个工作,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没有。”
蒋千菱在那边开始跳脚:“子桑你能不能等人说完话啊!”
“不能。我不想跟你有合作,懂?”
“那你还要我的戏1?”
那是因为那部戏我必须要演,不然我这辈子腿都不会好了。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要这么折磨自己,跟一个超级不顺眼的人在一个组里。
自虐?
子桑挂了电话,田田在外边接她,扶着她从车里出来。子桑一动,就觉得腰里的骨头都在咯吱咯吱地想。田田也感觉到了,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再动了:“刚刚是什么声儿?骨头?子桑你要散了?”
“散了也还有筋肉连着呢!赶紧的,这么卡着很难受!”
田田回去就跟钟离然说了,正好放盒饭了,钟离然把她那份超豪华的套餐拿给子桑,自己在一边喝汤,问道:“你这几天都蔫蔫的,怎么着,太阳晒多了?”
“是啊,该浇水了。”
钟离然盛了一匙蛋花汤,送到子桑嘴边:“来,浇汤。”
两个人分吃了一份饭,钟离然饭量小,子桑是没胃口,最后居然还剩了只鸡腿。田田一脸怨念地看着她们俩:“为什么不给我吃!”
子桑把饭盒递过去。
田田悲愤怒吼:“我吃了两份白米饭!梦梦的白米饭也是我吃的!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吗!?”
钟离然看看田田的肚子:“你可减减肥吧!?这样,你要瘦到九十斤,我就给你投资一部女主角。”
子桑补充:“十分钟微电影。”
田田:“子桑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子桑很严肃很认真,以讨论一个专业学术问题的态度说道:“其实对你来说,十分钟还是一百分钟,没太大区别——反正你也瘦不下来。”
调侃归调侃,子桑还是蛮喜欢田田的。性格很好,豁达爽朗,很可爱。
她是很向往心中有山川大地的人的,只可惜她自小养成了这样的脾性,只能装得下计较。
闹也闹完了,钟离然在折叠椅上犯困。子桑拿手机玩儿游戏,里边有一只兔子执事,一口轻小说语气:“阿维王子,女王殿下是特洛伊美亚的公主”。
钟离然突然睁开眼凑过来,咂咂嘴感慨:“乙女向的玛丽苏游戏,你居然能取这样一个名字。”
子桑呵斥:“大胆刁民!”
钟离然立刻跟道:“女王陛下饶命!给小人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啊!让小的伺候女王大人就寝好吗?”
钟离影后也是爱演,浮夸起来不要观众。
子桑低着头在手机上戳戳戳,头也不抬:“你祸乱朝政,朕赐你冷宫一座,去里边蹲着吧。”
钟离然站起来拉她的手腕:“臣妾新学了东方按摩术,女王陛下可要试试?”
原来是在这里盘算呢!子桑手机一挥,把诸多王子们都退到后台:“准奏。”
钟离然有一间自己的休息室,寻摸了两件军大衣铺在桌上,把子桑扶上去。她按摩的手法不怎么样,但是力道还行,子桑吃饱喝足也跟王子们共同战斗过了,这会儿昏昏欲睡,眼睛都闭上了。
钟离然一边琢磨着她都抽到什么王子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跟子桑说道:“据说几大卫视联手搞了一个新项目,你有兴趣没有?”
☆、第67章
钟离然:“最近几个大卫视联手办了个什么节目,你有兴趣没?”
子桑琢磨着,倒霉了这么长时间,到今天终于要转运了?一个两个的,都来问我有没有兴趣。该不会……钟离然跟蒋千菱说的是同一个活动吧……
子桑撑起上半身,回头看着钟离然:“什么节目?”
“也是真人秀,不是竞技类。具体我还没打听出来,他们还在策划。”
子桑白了她一眼:“又没打听出来,你献什么宝?”
钟离然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子桑“嗷”了一嗓子,反手就去抓她,拍开她的手:“大逆不道!要弑君啊!?”
钟离然点头附和:“是啊,我要逼供篡位,自己当女皇——认真的,我现在对真人秀没什么兴趣,你要是有想法的话,我就去问问看。”
子桑趴回去,闷闷不乐地说道:“就算有兴趣也没办法。我这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什么节目都参加不了。”
钟离然:“那这样说的话,我先去问问。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说起来,蒋千菱找你是说新戏的事情?怎么说的?”
子桑跟她讲了蒋千菱是如何被坑的,钟离然也乐了半天:“蒋家这位公主可真是傻白甜啊!标准的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拉倒吧,你可别糟践傻白甜这个词了。不过说起来,我倒是觉得这是个法子。占卜让我拿下这个角色,也没说一定要演完。先进组,应该就算成了。只剩最后那个……”
压根不知道内容,这可怎么去执行?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钟离然问:“你最近身上不順劲,是不是坐得时间太长了?”
“感觉是。关节都涩了,活动不开似的。估计再这么坐下去,等我好了也得半残。”
“瞎胡说!是我之前忽略了,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今天开始吧,我晚上回去了多给你揉揉。”
子桑没说话。一部戏拍到最后有多累,子桑自己也是演员,能体会到的。剧组在横国附近安排了酒店,也只有钟离然下了戏要赶回市里来,大早上开一个多钟头的车赶回去。
子桑看着都替她累。尤其这并不是她的家。
偏偏钟离然从来没提过,什么时候都是精神满满的样子,鸡血打进去就没失效的时候。她一直很有活力,半夜回来还要把子桑从被窝里拉出来,好好揉搓一顿才肯放手。每次也是子桑揍她一顿自己继续睡,她什么时候睡的,子桑并不太清楚。
子桑强势了二十多年,在钟离然面前,突然成了被圈起来呵护的那一个,像是个小女孩。
这种感觉其实很微妙的。理智上告诉自己应该抵抗,不能被她娇惯坏了,不然等以后分开了,自己还怎么继续坚强下去?然而情感上……或者说只是情愫吧,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消极被动,一遍遍说着谎话、
我是没有办法的,她那么烦,那么黏人,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遇到这么烦的人,还能怎么办呢?
只好继续如此下去。总会有天,她转身走了,我的生活就回到过去的平静状态。这是必然的,子桑从来没想过,现在的温存能持续下去,长远她都不会相信,更惶恐一生。
感情本身就是不稳定的,谁敢保证这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子桑顿了一下,跟钟离然说:“请个专业的按摩师比较好,这种人去哪里找?家政中心还是医院?”
钟离然一脸无语:“你签给蒋千林的时候,都没有人跟你说艺人注意事项的吗?”
子桑没听明白。
钟离然:“艺人家用保姆,也要找长期合作的可靠。你随随便便拉一个阿姨就敢放在家里?明天你的私照都能出现在头条版面了。”
这倒是,只不过子桑一直没火起来,就那么一丁点粉丝,没这种困扰。但是钟离然不同,她的国民知名度太广,并且是全龄化的,从十几岁的中学小妹妹,到超市排队抢特价菜的大妈,什么样子的人都有。
子桑抿了下嘴唇,眼睛看着前边的墙皮:“那不然我回家里住吧。我倒不至于被人——”
子桑的话没有说下去,钟离然也没有打断她。只是钟离然贴在她腰间的手缓缓停了下来,并不突然,是那种力道渐渐变轻的,最后只是虚虚搭在她腰间。
这么一沉默,比说十句百句话都直接,彼此都了然。
子桑突然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