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他长长地一声叹息,看见我又要掉眼泪,赶紧地出言安抚,“你其实……也不用担心成这样,我想着……他爷爷再怎么狠,毕竟阿启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一定还是会给阿启留下余地的!更何况……姑妈毕竟是他们司徒家的人,他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你不知道……他爷爷这个人,为了他们家族的脸面和利益,他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这个……关键是要弄清楚他姑妈到底得的什么病,为什么阿启……会这样忍气吞声!不过……阿启对你感情这么深,一定会找机会再给你打电话回来!所以你现在急也没用,索性暂时不要去想它!不要……等阿启打电话回来,你又病倒了,那不是更给阿启增加了压力?”
我想想他说得确实有道理,说真话我也希望暂时不要再想这件事,因为一想起来,心就会揪着痛。
可是人的思想就是这样不听话,你越是不想想的事,它越是会萦绕在你的脑海里,任凭你想尽办法也驱散不出。白天忙碌着做事还好点儿,每到晚上,我就会辗转反侧,一边想,一边心揪着痛。
然而光这样还不够,没过多久,又一件事情找到我的身上来,更让我整个的仿佛掉进了无底的深洞,看不见光亮,也找不到出路。
☆、第十四章
在元宵节过后,我跟钊曜一同去出了一趟差。因为怕司徒启心里不舒坦,从我回到公司,钊曜都尽量不让我出差。但是现在我呆在家里,每天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心里会更难受,所以我主动提出跟他一块儿去出差。然后等我出差回来,我门上的锁已经被人换掉了。
我一开始当然并不知道,还在那儿着急地摆弄着钥匙,直到门忽然从里边打了开来。
那一瞬间我的心还涌动着无限狂喜,因为我以为是司徒启回来了,但是等到门完全打开,站在门内的,却不是司徒启,而是一个陌生的彪形汉子。
“你是……”我的狂喜瞬时间化为惊诧,而我的神经也在那瞬时间进入防备,“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这已经不是你的家!”那人语气生硬,面无表情,“你是艾杨先生吧?董事长已经另外为启少爷选定了未婚妻,很快启少爷就会在新加坡成亲,所以这套房子你以后不能再住。董事长安排我一直等在这儿,是要把车子也从你这儿收回来。”
“可是……”我迅速地调整情绪,让自己冷静地面对眼前的突发状况,“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何况这房子是司徒启名下的,你们董事长也无权要我离开!”
那人不再多说,直接拿出一张文件交给我看。
“这是启少爷的亲笔签名,你应该认识吧?”
我接过看,那是一份有关财产处置的委托书。在委托人那一项的落款,确实是司徒启的笔迹。
我在一瞬间心中划过无数念头。我甚至想起来,以前司徒启下定决心要跟许梦远完全了断的时候,也曾经请他爷爷派人来将许梦远从房子里赶走。而如今,我也落到了如此下场。
此时此景,我根本无权作出选择。我只能尽量保持着我的尊严,平静地将文件交回给那人,再将车钥匙找出来交到他手上。之后我转身要走,那人说了一句:“这屋子里还有你的东西,董事长说了,你可以把你的东西全部收拾走。”
我真的不想再进去,但是我的衣物以及日常的所有用品都在这儿,我总不能马上出门全部买新的。所以我还是强忍着心中那一抹羞辱感,换鞋进屋,随便收拾了几身衣服,把属于我的洗漱用品也都带上,然后背了包出来。那汉子等我出了门,也跟着出来。
“车子停在那儿?”他问。
“就在楼下!”我回答。
他应了一声,伸手按了电梯。我实在是不想跟他一同挤在那狭小的空间内,所以等电梯到了,那人进了电梯,我却转身等在了另一边的电梯口。
那人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也没有勉强我。等电梯门关上,我重新按了向下的按键,在等电梯的空档,我情不自禁转头看着司徒启那套公寓的大门。
这里曾经是我的家,然而,现在,我又站在了家的门外。
※※※
我乘着电梯下了楼,站在大街上,我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我几乎没考虑去找弟弟艾松,因为我怕他见了我会说一些“一直觉得那个帅哥儿不可靠”之类的话,而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一类的安抚。
很自然地,我还是拨通了钊曜的电话。
“我被赶出家门了,现在我没地方可去了!”开口我就这样跟他说。
“啊?”他几乎是大吃一惊。但是他什么也不问,直接来了一句,“你现在在哪儿?你等着,我马上来接你!”
我实在是筋疲力尽,所以我就在街边的花坛上坐下来,也没等多长时间,钊曜就赶到了。
他还是什么也没问,等到我坐上了车子,他甚至回头冲我一笑:“正好,你的那间房子还没动,我一个人住着也无聊,你现在可以回来给我做伴了!”
我稍微考虑一下,正正经经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不想到你那儿住!”
“为什么?”他侧过脸来问一声,又转回头去专心开车。
“我怕……李婷对我还是有些顾忌,而且……我也不想等以后阿启回来,又不高兴!”
“你觉得……”他停住嘴,我觉得他是想问“司徒启还能回来吗”这样的话,不过话到嘴边,他改了措辞,“……司徒启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平静地回答,是说给钊曜听的,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但是他一天不回来,我就会等他一天!他永远不会来,我会永远等着他!”
钊曜轻轻叹了一声,将车子向前开了一阵,才又说了一句:“那也得……等找到住房才能从我那儿搬走吧?”
“嗯!”我点头,目前也只能先这样。
※※※
我不得不在钊曜为我留的那间房里先住了下来。直到一个星期以后,钊曜托人帮我另外找到了一处住房,我才从他那儿搬出来,一个人住进了新的住房。
那一个星期,钊曜每天带我一起下班,而在家里他会竭尽所能地制造轻松气氛,竭尽所能地表达着对我的关怀与爱惜。但是我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做,不是想要挽回什么,他只是想要安抚我的心,告诉我就算我失去所有,也绝对不会失去他。
事实上我知道这一点,正因为我始终知道,我才会对他如此不舍,才会不惜跟司徒启闹了一场又一场,也绝不要丢掉他对我的那份情。
但是那份情,现在已经无干爱情。
所以钊曜的安抚,并不能解开我揪紧的心,因为我不是为我自己揪心,我是为了司徒启!虽然看到了司徒启亲笔签名的那封委托书,可是我对他一点儿埋怨也没有。有的,只是揪心的牵挂。因为我坚信,他绝对绝对不可能如此对我!凭他的善良天性,就算是得罪他到底的人,他也不会赶尽杀绝。——当时他会赶许梦远走,实在是因为许梦远伤透了他的心。而且许梦远已经从他那儿攫取很多,包括在深圳的车子房子,甚至还有一间“莫须有”的公司。
而我,只是拥有他的爱。
我坚信他对我的爱根本不是当时的许梦远可以比拟,就算真的要跟我分手,他只会尽量多地对我作出补偿,而绝无可能将我赶出家门流落街头。
唯一的解释,是他承受了不知道多么巨大的压力,才会写了那封委托书,那一定比杀了他的头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所以我不为自己揪心,我只为他揪心扯肺。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飞去新加坡。但是真的飞过去了又能怎么样?我能够神奇地让姑妈的病情好转吗?我的出现,不单无法为他分担,反而是给他平添了另外一重压力。
更何况,我现在根本连他的电话也打不通,就算我真去了新加坡,也找不到他。
我现在能做的,只能是静静地等在这里。唯一可以多少为我提供一点儿他的信息的,也只能是林枫一个人。
所以,在找到住处从钊曜那儿搬出来以后,我再次给林枫打了电话。
“林枫,阿启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感觉他……几乎没有行动自由了,是不是?”开口我就问。
“啊?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已经被人从他的那间房子赶出来了。我坚信他不会那样对我,他一定是……不知道承受着怎样的重压。所以,我现在真的……很担心他,担心得……都想死了算了!”
说到最后,我感觉鼻子发酸,只能咳嗽一声掩饰过去。林枫在那边赶紧地安抚一声。
“你千万别胡思乱想!这个死老头,怎么会……这么狠!”
他恨恨地一句,之后稍微安静了一下,好像是在考虑有些事要不要告诉我。我静静地不敢去打搅,直到他再次开口。
“阿启确实承受了很大压力,也确实……行动都被他爷爷派人监视着,为了姑妈的病,阿启不得不暂时忍气吞声,连我现在见他一面都很困难!不过……你知道阿启那脾气,那老头既然不择手段,咱们走着瞧,阿启……早晚也不会让这老头好受!”
“可是……”我焦急地追问,“到底姑妈得的什么病?阿启他……又准备怎么对付他爷爷?你都告诉我好不好?求你了!”
“这个……有些事阿启不肯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所以……你还是别问了,暂时先把他丢在一边别管了!”
“我能不管吗?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我……”我一下子哽住了,顺了一顺气,才接着往下说:“这些天我就像掉进了黑洞里,四面摸不着边,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吗?难受到……真的想死了算了!”
“唉~!”林枫在那边长长一叹,“要不这样吧,等我想办法再联络一下阿启,他让我告诉你,我再告诉你,这样好不好?”
“那拜托你了!请你告诉他,无论发生任何事,我总是在会这里等着他。他一天不回来,我就等他一天!他一辈子不回来,我就等他一辈子!所以,我求他,就当是为了我,首先要保重好他自己!”
“我会跟他说的,如果……能够联络上他的话。”
林枫又是一声长叹,从那边挂掉了电话。
☆、第十五章
跟林枫的通话,没能减轻我对司徒启的牵挂,反而让我愈发地焦虑。因为,他现在为了姑妈的病不能不忍气吞声,但是,正像林枫所说,以他的性子,早晚,他也会让司徒爷爷不好受。而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越是对爷爷俯首帖耳,他隐忍着的反击,会更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