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哪里话,我能做的,一定竭尽全力。”
“请国师奏请父皇,想办法务必让我陪你寻找长生不老药,免我回宫。”
楚离皱眉想了想,“好。”
上谷公主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却几步走到楚离面前,伸手捏掉她肩头几片杂叶,笑说,“国师,为了方便起见,从今日起,我不再是上谷公主。以后,你唤我渠迪就好。”她眨眨眼,略带几分调皮地道,“还望国师大人多多照顾呀。”
楚离忍俊,“渠姑娘尽管放心,本国师一定尽心尽力。”
上谷公主又道,“楚离,咱们是朋友,对吗?”
“对!”楚离坚定地点点头,“朋友。”
上谷公主却不再说话,半晌才道,“朋友交,贵在诚。愿本宫……不,希望我能成为值得信任的朋友。”
楚离脸色一变,不知道上谷公主是不是猜到了自己故意不告诉她奏折的事情,当下薄面羞愧地直发烫。
上谷公主却恍若没看见,只笑笑说,“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愿意相信你。”
好像她并没有发现奏折的事情,只是就事论事。
楚离讪讪点头,“多……多谢,我也……也会相信你的。”说着重重点头,“我也相信你。”
上谷公主笑了笑,“能彼此信任……真好。”那幽潭一样的眸子里,此刻尽是脉脉温情,夹杂着几许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
“早点休息。我很期待明天能够跟你回家,见到你师姐,和你的临山友人。”
她施施然离去,楚离却捂了捂脸,怪自己不该小人之心。便愈发坚定了要好好待上谷公主的心思。
☆、第34章
翌日就启程进山。
楚离带着拓跋迪和珠儿一路,公输定有事未能前来。她们刚绕完山路就看见迎面过来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带着两个侍从。看样貌也就二十出头,双眸狭长。乍看起来温良文质,可楚离扫了他一眼,低声对拓跋迪说,“咱们且让一让,不要与他争。”
拓跋迪皱眉,不解的望向楚离。这山路是狭窄逼仄,但凭什么让她们让路?上谷公主拓跋迪即便如今不再颐指气使,可也不能让她给旁人让路。
楚离打量她神情,悄悄道,“这人身上阴戾之气极重,若与他争执只怕不妙。如今你重伤未愈,我又不会武,还有珠儿要照顾,可那人不仅侍从内力深厚,恐他自己都不是等闲之辈。咱们还是避一避。”
听得拓跋迪心内暗惊,倒不为别的,她吃惊在楚离只看了人家一眼,怎地看出这么多东西来?要知道拓跋迪自己也是练家子出身,虽然内力不深,但功夫也算中上了。可她也只能看出迎面来的三人下盘稳,当是练武之人而已。可楚离一个不会武功的,不仅能看出人家内力深浅,还能看出青年心性,这让拓跋迪如何不吃惊。她顿了顿,故意道,“你怎么知道?不会又是胡诌吧?”
楚离不满地皱鼻子,“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而且从来没有看错人过。”
拓跋迪心里又是一咯噔,犹豫了下装作不经意地样子笑问她,“那你看我呢?”
楚离看她一眼,撇嘴道,“我只能感受出戾气,无论藏多深都能感觉到,但别的……看不出来。”
拓跋迪松了口气,笑道,“国师还真是奇人。”
她们低语着,那青年已经快到面前,楚离连忙拉住拓跋迪和珠儿往一旁靠了靠。
青年和他们擦肩而过,那眸子里却闪过一抹寒光。
待他们走远了,楚离才松了口气,“还有杀气。”转头看见拓跋迪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问,“怎么了?”
“有点眼熟。”拓跋迪凝眉细思,“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看起来倒不像大魏子民,”楚离说,“不过这里本就接近南朝,百姓混杂很正常。”
她们边说边走,忽然拓跋迪恍然一声,“我想起来了!”
“公主——不,渠迪,你还真认识他?”楚离奇道,“可他刚刚不像认识你的样子。”
渠迪笑了笑,“我是女眷,他自然不认识我。可我却认得他。”她眯了眯眼睛,“南朝宋帝刘义隆的长子,当今太子刘劭。”说完狐疑地望向刘劭离开的方向,“他到这里来干什么?荒无人烟的。”
又嘀咕了句,“难道也是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楚离也有点怀疑,“看他来的方向,倒像是往临山去的。难道是巫溪认识他?”想到这里有些不适,“恐怕就是巫溪。他身上的气息跟巫溪有些类似,巫溪是阴测测,他是阴沉沉戾气重。”
“巫溪是谁?”
“穗穗的长姐。”楚离道,“跟我们隔了一座山。绕过去就可以找他们玩了。他们那里叫墨庄,全都姓邬。”
这一小段插曲很快就掀了过去,她们一路闲聊,楚离正说着百里雁融的故事呢,已经带着两人来到住处。
只不过山路难走,楚离一边牵着珠儿,一边不时拉一把渠迪。
远远地,石霂就迎了出来。她换了身粗糙的葛布麻衣,正在河边洗衣服,见楚离几人来到忙放下挽起的袖子,几步走过来,“寒舍简陋,失礼处还望海涵。”
渠迪打量着这个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女人,见她额上汗珠晶莹,面含微笑,神态着实和气可亲。看起来像是个粗衣百姓,可言谈举止间却自有一股风流,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便觉得她身上那粗陋的衣服根本衬不上她。
“石姑娘不必客气,渠迪不敢当。”算是自我介绍了。在石霂转身看珠儿时,渠迪看清了她左侧脸颊上那道又深又长的暗疤,不经意地打量一会儿,忽然眼皮一跳。
石霂回头看她,“抱歉,吓到你了。”便伸手摸了摸衣领,挡住那疤痕。又低头笑盈盈地对珠儿说,“你就是珠儿吧?”
珠儿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觉得这个师姐真让人喜欢,看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她连忙点头,“师姐好,我是珠儿。”
石霂眸子越发弯了弯,“乖孩子。”
说着牵住她的手,又对渠迪说,“渠姑娘请。”
她们便径自走了进去。
“师姐!”楚离不乐意了,上前拉住她手臂,“你怎么没跟我说话!”
“有客人呢,你别闹。”石霂嗔她一眼,“好好招呼客人。”
“可你就是没跟我打招呼!”楚离不开心,噘起嘴巴瞪她。
石霂笑容莫测地看她一眼,忽然抬手捏住她耳垂,让楚离脖子一缩,唯恐她用力。却听她声音温柔,“去把洗完的衣服晾好。”可眼睛里却完全不似声音那么温柔,楚离看她眸子严厉,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只好不满的气哼一声,转而去河边取衣服。
石霂看着她离开,才转头对渠迪说,“见笑。”
渠迪眸子闪了闪,笑答,“哪里话。”
将她们迎近房间,石霂亲自给她斟茶,珠儿坐了会儿,觉得不自在,石霂便让她去找楚离了。
渠迪道,“常听国师提起石姑娘,如雷贯耳,早就盼着见上一见,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石霂温温雅雅地笑道,“渠姑娘莫听离儿言语,她定然没说我好话。”
渠迪摇头,“我看国师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姑娘。”
石霂啜饮一口,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渠姑娘既然是离儿的朋友,就不必如此客套。我虚长你们几岁,不介意的话,你也叫我一声姐姐便是。”
渠迪一顿,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既如此,姐姐也不必客气,就称我名姓即可。”
“那我便唤你迪儿吧。”石霂眨了眨眼,“可介意?”
渠迪嘴角一抽,端起茶盏小饮一口,掩饰性地道,“自然……不介意。”
她们正寒暄着,楚离带着珠儿回来了。
石霂刚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就被楚离急匆匆过来从她手中夺了去,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石霂脸色不善,“又牛饮,让你晾衣服,你这是把自己晾干了?”
楚离喝完才松口气,睁大眼睛道,“霂霂——”说着又瞧见石霂越发不善的脸色,连忙轻咳一声转而道,“师姐,没想到公输定自己找来了。”
“公输定?”石霂皱眉。
楚离连忙点头,“我刚刚收到穗穗的飞鸽传书,公输定本来已经进山了,可是路上遇到了刘宋太子——”石霂指尖一抖,又听楚离顿了顿接着说,“我和渠迪来的时候也遇见了,看起来好像是从巫溪那里来的。”她一颗心往上更加提了提。楚离眼珠转了转,凑过去问她,“师姐,那太子是来找巫溪的吗?巫溪怎么会和南朝太子有什么瓜葛?”她又说,“难道……难道那个救了南朝皇帝的人就是她?”
没等石霂说话,渠迪皱眉道,“救了南朝皇帝?”
“就是路上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啊,”楚离道,“从百里雁融那里听来的,不知真假。不过我觉得不大可能是真的,巫溪本来就体质阴柔,要是再空手取了那碧海寒蟾,只怕性命难保。可我昨天见她来的时候,也是面色红润毫无异样呢。”
石霂心里抖了又抖,楚离转而问她,“师姐,你听过那个故事吗?你跟巫溪关系那么好,你知道这事儿吗?”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致勃勃,好像探险找到了宝藏似的。
“……略有耳闻。”石霂垂了眸子,又掩饰性地端起茶盏,可端起来时便觉一轻,才想起被楚离一口气喝光了。楚离顺手接过来,又给她斟满,贼兮兮地道,“师姐,你一定知道吧?这事儿可真有趣。巫溪本事这么大,我竟没看出来。没有鱼肠剑,她是怎么取到碧海寒蟾的?”
“百里雁融的话,你也信。”石霂缓了缓情绪,淡然道,“他那人专爱胡天海地的夸大,哪里有那么奇异的事情。”
“我觉得也是。”楚离赞同的颔首,看了看渠迪和珠儿,对石霂说,“师姐,咱们房间不多,晚上我睡你那,让渠迪和珠儿睡在我房间,成不?”
石霂稍微一顿,却拒绝了,“不妥。”
“咦——”楚离奇道,“哪里不妥了?”她狐疑地看石霂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石霂却不敢说自己元气大伤,每到子时便身上结寒霜的事情,只好道,“你睡觉不老实,扰我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