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想起曾有两面之缘的“千面阎罗”,该是和这“竹人”有异曲同工之处,也不是很难去想象。他继续听下去。
“即使我们族很少与外界联系,但还是被狂妄之徒盯上了。所以,每十年族长会选出灵力最丰沛、实力最强的族人担任筇族的守护者,守护结界,排除异己。”说到这儿,她的眼神里忽然多出了一点光彩。
楚秀接道:“这一任的守护者就是孙正吧?”
宁晚心点头,嘴角翘起一抹笑意:“孙正是族长的孙子,也是筇族里勇猛果敢的战士,很多人都爱戴他。‘点竹’比试过后,孙正不负众望成为了新的守护者,那时候的他心怀大义,锄强扶弱,不论是族内或族外,只要有人有事相求他都不会推脱。我自小与他有婚约,他也未曾因我是点竹匠的女儿而嫌弃我卑微的出身。”
听到这里,楚秀不禁又想起巨鹿台上的旧事,这么一比较起来孙正当真是变了许多,难怪刑台上的宁晚心会那么失望。正好奇是什么让孙正改变了心x_ing,宁晚心立刻送上了答案。
“一切进展都是那么顺利,可就在某天的晚上,一名受伤的修士误闯了我们的领地。按照孙正当时的做派,绝不会对那人的处境袖手旁观,二话不说打开了结界送他去大夫那儿治疗。我当时也在场,可我要是知道这个修士会给我们族人带来灭顶之灾,肯定会当场杀了他!”
楚秀问:“你知道那个修士是谁吗?”
“太久了,记不得了。只能隐隐记得他应该是上陵的人。”
宁晚心眸中恨意愈深,道:“我和孙正一开始都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修士,怎想那人还有些舌灿莲花之能。仅仅三句判词,就取得了族长和孙正的信任。事情到这里,我渐渐察觉到不对劲,也是从这里开始,孙正他变了。”
“以前无论对任何人都以礼相待的他,脾气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有时候我悄悄跟在他身后,总能见他拿着剑发呆,神色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我们成亲前夕,他才告诉我他要走了。”
她自嘲一笑,继续说:“我当时吓坏了,急忙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说他要去一个叫‘上陵’的地方去做‘朝天子’。可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什么是上陵、什么是朝天子,我只知他是筇族的守护者,他必须留在这里。”
“那晚我们大吵了一架,他说他找到人接替他的位置,我不支持他反而处处阻碍。没想到第二天,还没等我将此事汇报给族长,孙正竟与那修士一同消失了。”
楚秀直起身子,惊讶道:“他竟然真的就这样走了?!那族人的安危怎么办?”
宁晚心摇头:“族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去向何方,只知肯定是上陵的修士带走了他。可天大地大,我们这儿的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荒山,就算寻了过去,又怎会是上陵的对手?没有办法,只得按照孙正的安排处理后事。”
楚秀:“他找的谁?”
“我的好姐妹阿红。她的修为只比孙正低一阶,要说胜任这个职位也是绰绰有余,还能顺带照顾照顾我。原本也相安无事,毕竟寇匪已经好些r.ì子没有上门S_āo扰了,然而,就在移j_iao‘竹人’的当天,竟出了差错!”
“送出大量的竹人,就需要打开长久笼罩在外的结界。每一处地方、每一次开闭,都需要守护者j.īng_心筹备。以往这些事都是孙正负责,现在阿红临时接替,很难做得面面俱到。‘闭’时没有问题,而是‘开’留出了破绽。”
“寇匪趁着打开结界的关卡,找到漏洞偷偷溜进了族里,埋伏在四周。待我的族人回来之后,他们便用火器相逼,威胁我们j_iao出制造‘竹人’的秘法。”
楚秀用手托着下巴,思索道:“火器并非寻常之物,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搜集到大量的火器,必得是准备许久的。寇匪并非放弃了贪念,反而是在等待时机。”
宁晚心绝望地闭眼:“是的。事发突然,武器凶猛,我们没有一个人做好了准备,当然也没有一个人向寇匪屈服。而就是因为我们的骨气激怒了寇匪,他们便对族人进行大规模屠杀!”说着,她的眼睛又红了,眼泪很快夺眶而出,滑过苍白的脸颊。
“也就是你们在刑场最后看到的那一幕,都是我曾亲身经历的。他们太残忍,太残忍!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阿红在这时奋起反击想要保护族人,可是她输了,她被寇匪抓了起来关进了黑笼子里。直到三天以后,他们才把人放了出来。”
楚秀有些听不下去了,他不敢想象这位姑娘会遭受到怎样的虐待。但为了得到答案,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听下去,一双手紧紧握拳。
“阿红出来的时候是我去接的她。她躺在地上浑身都是伤,甚至连呼吸都几不可闻。而最让我愤怒的,是他们竟然将她的整张脸割了下来!”
宁晚心呜咽出声,泪珠连成线滴落在金光里,泛起层层光晕。
“后来,我们所有人都死了。而我怨恨极深,便一直留在了这片焦土,等着孙正回来给我们报仇。可是我等啊等,等到r.ì升,等到月落,孙正却再也没有回来。”她伸手将眼泪擦干,眼神中再次露出坚定。
“阿红用转世的机会为我求得了一副身躯。从那天起,我潜心修炼,不敢有一丝怠慢,发誓定要让孙正血债血偿!终于上天不负有心人,我通过了太华的试炼,我倒要亲眼看看,是否那名利声誉当真比上千条人命还重要!”
楚秀深吸一口气,了然道:“所以你早早布了局,引他前来此地,重见当年之事。那位名叫阿红的女子就是我们遇见的无面女鬼吧。不过当初你为什么不选择上陵?报仇不是更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