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记起我们了吗?”听到萧骁叔叔的声音,我才意识到,他也过来了。我擦擦脸上的眼泪,停止抽泣声,静静地看着他们,听着他们说话。
她低了低头,笑了笑,这笑,竟然比我见过的眼泪还要更加悲伤,更加绝望,“我以为我假装忘记你们,忘记我自己,就可以忘记她。”
萧骁叔叔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甚至连一个真心的笑容都没有过,因为每次在我想要笑的时候,我想到司司她还在受着折磨,我就笑不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这十年以来我一个好觉都没睡过,因为我怕你出事,我怕你会想不开。我怕你,会把自己给折磨死。”
她抬起眼眸,看向远方,在这一刻之前,她还像一个平凡的女人一样,可是就在这一刻,她仿佛又重新散发出了光芒,让我看到了那个美若天仙的影后,“我连活着都不怕,还会怕死吗?”
萧骁叔叔问她这些年有想过了断了自己吗,她说没有,一秒钟,都没有。
一直到后来,她看向他,眼睛里泛着点点星光:“带我去沈家吧。”
这些年来,为了能够更好的照顾她,萧骁叔叔将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而不是上海。他本想亲自照顾她,可她偏要住在这里。这家疗养院,离沈家不远,却也不近,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
萧骁叔叔不问她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好。
对于沈家,我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认识,因为我每次问言婧阿姨,她都不会跟我说太多,只是跟我说心柠阿姨家很厉害,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只是靠着自己的想象去猜测。在车上,老妈坐在中间,我跟萧骁叔叔坐在两边。
萧骁叔叔握住她的手,说:“那之后,取代了心柠的人,并不是沈青青,而是沈琳,沈复的亲妹妹。沈青青竟意外的没有发飙,而是坦然接受了。”说到心柠二字的时候,萧骁叔叔顿了顿,“这些年,沈青青她变了很多,不再充满戾气,心态渐渐平和起来,去年,沈琳已经把沈家的一切,全部交给她了。”
她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只是淡淡问了句:“沈心宇呢。”
他皱了皱眉,停了片刻才说道:“彻底清醒了之后,说是折磨了自己三年,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然后自杀了。叶依琴先后失去了女儿和儿子,现在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沈青青倒还有点人性,一直照顾她。”
她没有再说话,思绪飘向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中][萧骁角度]
沈青青变了挺多,像是这次听说我们三人要来,她不是像以前那样刻薄,而是表示了欢迎。走进这座大宅之后,小恩跟着下人进了屋子里去吃甜点,而我则跟着司司一起去了后花园。
她走到一个秋千旁边,坐下,我以为她是想要荡秋千,我便走到她的身后想帮她摇,她却说了不用。
她就那么安静地在那儿坐着,而我就站在一旁陪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哼唱起歌来。
“偶尔我真的不懂你,又有谁真懂自己……”
“像焦虑不安我就任性,怕泄漏你怕所以你生气……”
“我爱你,让我听,你的疲惫和恐惧,我爱你,我想亲,你倔强到极限的心。”
“哪里都一起去,一起仰望星星,一起走出森林,一起品尝回忆,一起误会妒忌,一起雨过天晴,一起更懂自己,一起找到意义。”
“我爱你,我不要没有你,绝不能没有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过那么多歌,听过那么多人唱歌,却第一次听得有点想哭。她抬起头,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我对我说:“那时候我还是炙手可热得影后,我曾经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讲,我不要像May那样悲哀,一生只爱一个人,爱到失去了自我,失去了生命。那时候,我根本就不把爱情放在眼里,倚仗自己的美貌偷走了很多人的心。”
她的表情开始有细微的变化,变得沉重,变得悲恸:“当时看到她的时候我想偷走她的心,可我没想到的是,最先丢了心的人,竟然是我自己。这一丢,就是一生。”
她不再多言,起身走到秋千右边那棵香樟树旁边,摸了摸它的树干。而后蹲下去,一点一点扒拉着周围的土。我刚想过去帮她,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沈青青出现了。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沈大小姐。”我抱住双肩,用一种愤懑的眼神看着她,不可否认,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她的恨一刻也没有消散过。
而她却只是笑了笑,没理我,而是走到司司的旁边,对蹲在地上的她说道:“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报仇。”
司司站起来,同她面对面,看着她的双眼:“如果杀了你能换回她,你早就死了一千次一万次了。”
“如果我知道,现在的我过的是这样的生活,那么十年以前,我宁愿死掉的人是我。”沈青青眼眶泛红,“她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一直都在提醒着我,就算我现在才是沈家的当家人,也只是她的手下败将。其实,我早就输了。”
“你滚。”
沈青青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转身欲要离开,走了几步之后才回过头来说:“我后悔了,真的。”
她继续蹲下,挖着土,一直到挖出一个玻璃瓶来,她重新坐在秋千上,将那玻璃瓶打开,一个一个地取出里面的星星,然后打开。她开始掉泪,开始抽泣,最后抱着自己的头放肆嚎啕。
我走到她的身边,拾起掉在地上的一个细长的纸条,上面写着: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的生命可以结束在沁儿之后,这样她就不会为我而流泪了。
“心柠,我来赴约了,你在哪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下]
【尾声】[下]
霍司沁终于还是去了。
举办葬礼的时候霍孟尧也来了,这么久不见,他的儿子都已经六岁多了。时间过得真是快。萧骁看着霍孟尧泪流满面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大概真的是爱他姐的。血缘这种东西,倒也真的是奇妙。
小恩站在萧骁旁边哭个不停,萧骁却没有心情安慰她,因为萧骁自己也已经泣不成声。
其实这十年来,无论是萧骁还是言婧,过得都不是真正的快乐。萧骁一直单身,言婧倒是嫁了人,可他们心中一直有个挂念着的人,想到那个人的痛苦,自己就连快乐也不敢。
萧骁一直想,这十年来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着霍司沁活下去。可就在不久之前他找到了答案。原来霍司沁一直都没有忘记她跟沈心柠的那个约定。因着那个约定,才让那个早已心如死灰的女人撑到了现在。
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言婧倒在她丈夫的怀中,哭得几乎要断气。
萧骁没有打伞,走在雨中,雨滴随着风吹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望向天空,分不清脸上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霍司沁!”
“沈心柠!”
“我想你们!”
——司司,心柠。My Sweetheart。天堂里的你们,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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