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懒得和她争,“没有二十坛那么多,还剩三坛。”季无瑕撇撇嘴,“都上来吧,二楼开个雅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掌柜的不理她,从柜台后走出来到凌晟身边,恭恭敬敬的一拱手,“这位老爷,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凌晟看一眼漫不经心的季无瑕,道,“按照那位道长说的,二楼备上酒菜。住店的事,请掌柜和管家交涉。”
怀抱季无瑕算命布幡的“管家”齐顺向前一步,掌柜冲他点点头,喊了小二带凌晟他们去二楼。季无瑕昂首挺胸的经过掌柜的身边,轻声哼了一下,掌柜的笑道,“小神棍,可要吃饱喝足了,下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遇到一桩生意了。”季无瑕可不在意他的讽刺,跟着凌晟上二楼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好大的bug,改一改。。。
☆、第十六章
进了雅间,季无瑕往桌前一坐,得意洋洋的吩咐着,“贫道那三坛子梨花酿,还有你们的招牌菜,麻利点儿上来!”小二下去了,凌晟坐在季无瑕对面,敲了敲桌子,“道长说我有大灾,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凌慕清和凌慕然也坐在桌边,林琛和兰惜雨分别守在二人身后,其他三位侍卫抱剑站在凌晟身后。季无瑕拎起圆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推到凌晟面前,“贵人请喝茶。”凌晟没动,他身后一人抽出根银针来,季无瑕翻了个白眼,没等他试毒,把茶杯拿回去自己喝了。
“贫道算了,贵人可信?”季无瑕掐着手指在胸前,抬眼看凌晟。凌晟沉吟一下,轻轻点了下头,季无瑕微微一笑,动起手指来。凌慕然凑到凌慕清耳边,轻声问道,“皇姐,你信这个神棍吗?”凌慕清点头,又摇头,“是有些玄乎,不过看来也准,但是,比起信命,我更信我自己。”
季无瑕松了手指,笑嘻嘻道,“贵人欲往东,又向北,杞罗青州二城,总有一处是您要去的。”凌晟点了头,表示她说的对,季无瑕又道,“年关将至,您是不打算在京中了?”凌晟笑道,“与民同乐也不错。”
“贵人年关前后有一灾,水火双忌,不回京也是好的。贫道算来,您这一灾可避。”季无瑕神叨叨的,凌晟有了兴趣,“可避?”季无瑕点点头,摇头晃脑的,“师父说天机不可泄露,不然会瞎贫道这双眼,贫道本来是不信的,可贫道师父就是个瞎子,贫道可不想变成他那样。贵人莫要多问,能说的贫道自然会说,不能说的,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说。”
凌晟若有所思,笑道,“道长神机妙算,却为何我从未听闻过你?”季无瑕又倒了杯茶,推到凌慕清面前,凌慕清端起来喝了,季无瑕满意的点点头,“贫道下山不久,一直待在这平原郡内,他们那些俗人,还嫌我算命不准,是以没能名扬天下。说来道去,是贫道时运不济,今日得遇贵人,想我季无瑕,也离家喻户晓不远啦。”
“道长师从何人,在何方宝地修行?”凌慕清虽不信鬼怪,可眼前这人却真是奇怪的紧,凌慕清不由得对她高看三分。季无瑕道,“贫道的师父,不过一个瞎眼道人,自称什么神涯子,其实也就是一个算命的,他人眼中的神棍。贫道也没在什么宝地修行,在青阳郡内一座普通荒山,跟着师父种了二十多年的树。”
凌慕清可不信一个寻常瞎眼神棍能教出一个神机妙算的徒弟,只是季无瑕不愿说,她也不好再问。季无瑕又倒茶,自己喝了个底朝天,“酒菜再不上来,贫道就要饿死了。”凌晟回头,吩咐道,“去催一催。”一个侍卫领了命,出了雅间,齐顺也就在这当时进来了。
“老爷,都安排好了。”齐顺站到凌晟身边,点头哈腰的。凌晟点了一下头,季无瑕突然冒出一句,“贵人阳寿不足三载,生前事尽快了结吧。”“大胆!”齐顺尖着嗓子喊出声,季无瑕扶着额头叹道,“你可知贫道说了这句话就要折三年寿?你还吼贫道,真真是无情极了。”
齐顺掐着腰,嗓音尖细的要刺破人的耳膜,“我家主子万岁,寿与天齐!你个小神棍再胡说八道,即便你是个女子,我也对你不客气!”季无瑕翻了个白眼,“若非看在你忠心一片,贫道先对你不客气。”齐顺还想说什么,被凌晟阻止了。
凌晟面色如常,眼神却有些复杂,他冲季无瑕一拱手,语气中带了些尊敬之意,“道长可否指点一二?”“不要老说指点一二,这可不是小事儿。”季无瑕伸手拔了发髻上插的半截筷子,散开了头发,正色道,“贵人可见到,贫道的头发有一缕已白了?”
凌晟点头,那一头青丝如墨,中间夹杂的一缕白发确实显眼。季无瑕笑道,“贫道说的折寿三年可不是开玩笑,有些话不当讲,贫道讲了,自然要承受后果。刚才与贵人说的那句话,这便是后果了。贫道是第一次说不该说的话,以后日子还长,三年又三年,贵人可知是何后果?”
“师父说贫道口无遮拦,”凌晟未开口,季无瑕自己说了下去,“或许他说的对,贫道到最后,可能会变成一个英年早逝的白头瞎子。”她话有戚戚,凌晟自觉不应再问,季无瑕却兀自笑开,“一百两,贫道就为你指点一二。”
齐顺心里暗骂季无瑕财迷,却还是拿了一百两的银票递到凌晟眼前,凌晟把银票推到季无瑕面前,季无瑕随手塞进了袖子里,“君王大行,凌国必乱。新仇旧恨,兵从左右。浑浑噩噩,踉踉跄跄。君心分明,何再忧扰?天命既定,又欲何为?天子喝我一杯茶,我敬天子一盏酒。”
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众人没有听懂的,偏偏凌晟面色变得严肃,一群人都不敢吭声。季无瑕倒了杯茶,推到凌晟面前,“喝罢喝罢,无瑕倒的茶,可不是谁都能喝的。”凌晟刚饮罢茶水,雅间门被敲响,侍卫带着一众小二上酒菜来了。
季无瑕喜形于色,吩咐着小二摆盘子,又把三坛梨花酿都揽在脚边,仔仔细细的倒了三小杯。“三位贵人,相遇便是有缘,贫道敬三位。”季无瑕把酒杯分别推到三人面前,自己抱着个坛子,仰头便灌,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子。
凌晟轻叹了口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季无瑕放下酒坛子,撩起头发挽了个歪着的发髻,她拿起那半截筷子,有些嫌弃,转而笑嘻嘻的看向凌晟,“这东西太丑,贵人可与我一换?”齐顺一瞪眼,凌晟却笑了,拔下头上的青玉簪,递到季无瑕眼前。
季无瑕接过青玉簪,随手插在头上,然后把半截筷子顺手丢给了凌晟。一系列动作做完,也不管众人,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拿着筷子,吃吃喝喝好不自在。凌晟把筷子交给齐顺,齐顺颤着手,轻轻插在了他头上,心里哀嚎一声。
席上无话,季无瑕吃了个酒足饭饱,扶着桌子站起身来,“贫道这就走了,有缘再会。”凌慕然忙伸手扯了她的衣袖,“神棍,你不是说请你吃饭就帮我解命中之结吗?饭都吃了,酒也喝了,可不准耍赖。”
季无瑕哈哈大笑,“你怎还记得这一出?也罢,待会儿把贫道欠的三两饭钱还了,贫道便帮你一回。”凌慕然点了头,季无瑕捏指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凌慕然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片刻,季无瑕松了手,伸出一根手指来,“小郡主,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俗语?”
“什么俗语?”凌慕然懵懵懂懂的,季无瑕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烈女,怕缠郎啊。”凌慕然一愣神,季无瑕后退一步,瞥了一眼一直冷着脸安静的站在凌慕然身后的兰惜雨,笑着冲齐顺伸出手,“把贫道的算命幡还来,贫道可是要靠着它混迹江湖呐!”
齐顺已经被憋的没脾气了,“在楼下柜台处,你自己去拿。”季无瑕哦了一声,转身冲凌慕清勾勾手指,“送贫道一程,贫道有话与你说。”凌慕清看向凌晟,凌晟点了头,她这才站起身,随季无瑕下了楼。
季无瑕在柜台处拿了算命幡,不管掌柜的调侃,引着凌慕清出了客栈,走到无人拐角之处,才回头看她。凌慕清不明所以,季无瑕神色淡淡,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你可知天命难违?”凌慕清摇头,“我不是你,算不出天命,只知道按自己的方向走。”
“很好。”季无瑕抱着算命幡,靠在墙上看着她,弯着眉眼笑起来,“你和贫道有缘分,贫道赠你两句话。”凌慕清挑眉,“愿闻其详。”季无瑕掩唇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道,“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也会来。你要学会承受,更要学会承担。”
凌慕清并不懂她说的话,季无瑕挠了挠后脑勺,“不懂也没关系,到时候自然会懂。贫道自此便云游去了,若有缘再会,贫道再赠你两句话。”季无瑕说完就要走,凌慕清伸手拦住了她,“等一下。我还想请你为我算算命。”
“不算不算,”季无瑕连连摆手,“贫道今日太累了,不能再算了,贫道还没走遍天下完成师父遗愿,不能死太早。”凌慕清急了,“我可以给你钱。”季无瑕轻笑,饶有趣味的看着她,“贫道好像是有些财迷,但也不是为了钱不要命的人。”
凌慕清敛眉不说话,季无瑕摸着下巴想了会儿,还是妥协了,“好吧好吧,算最后一次。你说,想算什么?”凌慕清面上一喜,脱口而出,“算命定之人。”季无瑕揉揉眉心,把算命幡靠在墙上,从袖子里摸出两块黑色半月状的东西,不知是何物。
“别人算命用龟甲,我用千年檀木,是不是比他们厉害多了?”季无瑕有些得意,摩挲着那两块东西上刻着的奇怪花纹。凌慕清听了她的话,心里猛然一动,“千年檀木?”季无瑕头也不抬,蹲下来摆弄着那两块黑木头,“是啊,你知道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千年沉香吧?就是这木头还是树的时候,上面凝结出来的。”
季无瑕神神叨叨的咕哝了一会儿,把两块黑色檀木往天上一扔,任其掉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土,“贫道这样确实挺像神棍的,还是捏个诀好,方便又好看。”季无瑕和自己开了个玩笑,招过凌慕清,“中指血,滴上去。”
凌慕清愈发觉得季无瑕此人太玄乎,却还是听了她的话,从头上拔下一支珠钗,用尖头刺破中指,滴了血在两块檀木上。接下来凌慕清惊异的瞪大了双眼,那两滴血落在檀木上,居然立刻消失了!
季无瑕捡起檀木,吹了吹尘土,塞回到了袖子里,“此人在北方,身份尊贵,命途坎坷,啧,是要母仪天下的呀。”凌慕清心里咯噔一声,季无瑕算出的人摆明了是个女子,凌慕清心里自然想着是莫凉一,只是这母仪天下一说,未免太让人心寒。
“天子喝我一杯茶,你可还记得?”季无瑕笑说了一句,拿起算命幡转身走了,嘴里说着,“千里姻缘一线牵,今时不往,他日难言。无瑕今日为你凌家舍九载寿命,还望三年之后风云之变,莫要让无瑕失望。”她转过街角,再看不到身影,凌慕清只觉手脚冰凉,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作者有话要说: 关爱作者,拒绝吐槽。
_(:_」∠)_本神棍领便当了,以后有机会再出来!!!
☆、第十七章
凌晟等人十一月上旬从京城出发,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青州之时正值年关将近,即便是青州刚经大灾,在这盛大的节日里,也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凌晟看来心中也高兴,一路收集了不少关于各地贪官污吏的行事证据,早让人回京整理了,一行人也算是难得放松下来。齐顺赶着马车去处理安置事宜,凌晟带着两个孙女儿,还有随从的侍卫,徒步在街上溜溜达达,也算自在。
“我上次到青州,还是一番潦败景象,只是一场雨下来,倒是好了太多。”凌慕清感叹了一句,当日初到青州城,街边随处可见死人之景还历历在目。凌晟道,“水对于人来说实在重要,青州本算富饶,突逢旱灾,坐吃山空,自然坚持不久。如今下了雨,明年定然又是一场大丰收,有了保障,临地自然也愿意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