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凉一这才回过神,低头看着孙长海不说话。孙长海眼巴巴的瞧着她,莫凉一一撇嘴,“您想问什么就直说吧。”孙长海一咬牙,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那位可是霄王世子?”莫凉一点了头,孙长海一拍大腿,转身跑开了。
卫家国正与凌慕清打的酣畅淋漓,孙长海跑过去,急了一脑门的汗,“大哥!卫大哥!快停手啊!闯了大祸了!”卫家国正打的过瘾,自是没时间理他,可怜孙长海差点哭了出来。莫凉一一直捏着冷汗,直到确定凌慕清对付卫家国还是游刃有余,才放下些心来。
几个回合打过,凌慕清有些不耐烦了,几招错综复杂的剑术攻过去,卫家国很快败下阵来。凌慕清将剑插入剑鞘,随手丢还给孙长海,用轻功几下回到了马车上。莫凉一拉着她的手,仔细瞧了一瞧,确定她没受什么伤,一颗心才算终于彻底落了下去。
凌慕清一把把莫凉一推进马车里,马鞭一扬,马儿拖着马车极速向前奔去,凌慕清回头看卫家国,笑着喊道,“姓卫的!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以后抢钱就算了,抢女人可是会被官兵围剿的!”马车很快消失在视线中,卫家国一脸莫名其妙,孙长海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她可是您生平最尊崇的盖世英雄的女儿。”
“战神凌沛暄的女儿!”卫家国大惊失色,孙长海抱着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卫家国,“我早就劝您,抢些钱财糊口就好,不要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这不,自食恶果了吧!”卫家国扛着刀,摇头晃脑的想了一会儿,居然笑了起来,“那世子爷可没说什么。孙先生,您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得见战神一面,现在见了他女儿,也算有所慰藉。”
“您又想干嘛啊?”孙长海简直心累,卫家国嘿嘿笑道,“这再往西可就是临川了,过了临川就进了夏国,你说世子往那儿去干嘛?”孙长海灵光一闪,“为了瘟疫一事!是了,这临潼关瘟疫持续了快三个月还没治好,我军将士还有夏国将士全困在了那儿,世子定然是为了此事。那刚才那位公子……难道就是莫凉一?”
卫家国哈哈大笑,“孙先生怎么才反应过来?这下可好了,临潼关有救了,等霄王爷整顿好大军,打不死启国那群畜生!”孙长海也面露喜色,连连赞叹,“大哥说的是,没想到这一趟下来得了个这么大的好消息!”卫家国一扬手,“兄弟们!我养的那些鸡仔刚长成,正好杀了给兄弟们补补身子,咱们回去庆祝庆祝,等大军凯旋了,咱们就天天下来守着,我不就不信见不到战神真面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提要好像西天取经哦哈哈哈……
强盗不是普通的强盗,是非常有用的强盗……
晚安(??ω??)??
☆、第十章
马车走过郊野就到了凌国到夏国的最后一站,临川。临川是一个小县城,地方不大,虽处于凌夏边关,但因为凌夏两国向来还算友好,边境人民互通贸易频繁,所以临川还算是颇为热闹。莫凉一与凌慕清没有在临川多停留,次日便过了关,入了夏国境内。
从临川县入夏国,到了最近的一个城市虞城,此时距临潼关爆发瘟疫已有三月余。凌慕清只道自己是凌军里一个参将的女儿,因担忧父亲安危特来夏国探看,借着这个由头向一个夏国人打听临潼的近况。
“临潼是糟透了,好多将士都感染了瘟疫,士气低迷不振,启国还常趁机攻打。贵国主帅,也就是战神霄王爷,也在抗敌之中受了伤,听说也感染了瘟疫。唉,现在军营已经被封闭了,里面都是感染瘟疫的人,凌夏大军也都无奈全部驻扎在了关外。”夏国老汉摸着胡子,连连叹息。
凌慕清道了谢,失魂落魄的回到马车上,莫凉一看她这样子就知消息不太好,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把马车驾到了一间客栈门口,才道,“我知道你心里万分担忧,但是我们已连续赶了好几日的路,莫说你我,马儿也受不住了。我们今晚先在客栈稍作休息,补充一下干粮和饮水,明日,再向北去,一路赶到临潼。”
凌慕清心乱如麻,却也知莫凉一的道理,便没有反对,抱着包袱下了车。莫凉一招来小二,让他去喂马,伸手拉了凌慕清往客栈里走。二人一路来皆扮做夫妻,一是为了方便,二是凌慕清怕皇帝派人寻她,此时也都习惯了,掌柜的也是个有眼色的,公子夫人的叫了一通,唤过一个小二引她二人上楼。
莫凉一要了些饭菜和热水,小二拿着她打赏的一块碎银子,欢天喜地的去了。凌慕清坐在床头,满脸哀戚之色,莫凉一走过去,欲语还休,最终还是凌慕清先开了口,“我父王常说,天家没有多纯粹的亲情,纵然是皇爷爷宠我,他首先也是个皇帝,其次才是我的祖父。”
“父王说,自娘亲走后,只有我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了。我向来觉得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天下好像没人能打败他,我从未想过,他也是凡身肉体,也会受病痛,甚至死亡。”凌慕清眼眶有些泛红,轻轻的叹了口气,“若他有什么不测,我当真要,一个人孤零零活在这世上了。”
莫凉一坐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定然会不余遗力,倾尽毕生所学,但愿能让这场瘟疫尽快过去。”凌慕清握住她的手,哽咽着吸了口气,“还好这世上有一个你,还好老天爷让我遇到你。”
莫凉一轻柔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揉开了凌慕清紧蹙的眉心。她指尖微凉,凌慕清下意识松了眉头,莫凉一道,“待会儿用过饭,热水沐浴一番,好好休息一晚。接下来我们要马不停蹄的往临潼赶,到了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做,没有精神可不行。”
凌慕清看着她带着温柔,甚至是宠溺的眼睛,乖乖的点了头。不一会儿小二就把饭菜送了上来,凌慕清没有胃口,在莫凉一的循循善诱之下也只吃了一点儿。用过饭后热水也送了上来,莫凉一让凌慕清先沐浴,自己去添置些干粮和清水。
莫凉一再回到房间时,凌慕清已沐浴完,坐在床上擦着头发。莫凉一本想着她会睡下,自己趁着机会也洗个澡除一除这些日子来的奔波疲惫,却未料到她是醒着的,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凌慕清撩过头发,笑着看着她,“凉一不沐浴?”莫凉一哑然,凌慕清从床上款款走下来,把靠在墙角的小屏风拉了出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水都为你换好了,你我都是女儿身,有什么好害羞的?”凌慕清身份尊贵,以往沐浴时身边没少人伺候,她自然是觉得无所谓。可怜莫凉一,从小到大未曾与人这般亲密,一时习惯不起来,尴尬在原地。
“我又不看你。”凌慕清知道她又开始纠结,也不逗弄她,自觉回到了床上,还把床帘放了下来。莫凉一这才有所动作,拿了干净的亵衣,快速走到了屏风后。
凌慕清虽然心里装着事,但还是没能抵过连续几日赶路的倦意,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就在莫凉一沐浴的水声中慢慢睡去了。莫凉一洗完澡,从屏风后出来,一头如墨的青丝尽数披散在脑后,刚出浴的脸泛着红,颇有些粉面含春的感觉,尽显女儿家姿态。若是凌慕清还醒着,必然会好好调侃一番,只可惜她早就睡着了。
莫凉一擦了会儿头发,用象牙梳梳整齐了,才慢慢走到床边,掀开了床帘。凌慕清侧着脸睡得正香,眉心却拧在一块儿,莫凉一轻手轻脚的把她眉心揉开,又把她露在被子外的一只手放进了被子里,仔细的掖紧了被角。她却不上床,反而又放下了床帘,找了件外袍披上,坐在桌前灯下翻莫惊鸿留给她的那本医书。
那本医书是莫惊鸿临死前就给莫凉一的,里面和封皮都是极好的纸,莫凉一翻了许多年,除了旧了些,仍是完好如初。医书里是莫惊鸿毕生所学,若是放在明面上,又不知会引来什么风波,莫凉一心细,一向带在随身的包袱里,除了睡觉不离左右。
医书很朴素,蓝色的封皮上写了“莫昀殊”三个字,怎么看也不像一本医书。昀殊是莫惊鸿给莫凉一起的字,只是她从未用过,对于莫惊鸿为什么会给医书起这么一个名字,莫凉一不解,却也习惯了他的古里古怪。翻开医书,找到需要的地方,莫凉一定下心思,细细品味起来。
这本医书其实写的乱七八糟的,就算是莫凉一与莫惊鸿一起生活了十二年,也不是全都能看懂他在表达什么。莫凉一有时也会想,若是把这本无价的神医遗物随手送了人,别人也不一定能看懂。
莫凉一按着莫惊鸿古怪的思维,全心全意沉在医书上,不知不觉蜡烛已快燃尽,外面已打了三更。莫凉一找出根新蜡烛,打开灯罩,把新蜡烛换了进去。刚处理好蜡烛问题,莫凉一本想坐下继续研读医书,床帘内突然响起凌慕清的梦呓声。
“别……父王……不要丢下我……娘亲,不要走……清儿会乖乖的,求求你们不要扔下清儿……父王,娘亲……娘亲……”凌慕清说着梦话,声音中带着抽泣。莫凉一放下医书,快步走到床边,将床帘挂了上去,伸手擦拭着凌慕清眼角流下的眼泪,柔声唤道,“阿清……你做噩梦了吗?快醒来,不要睡了。乖,不要怕,我在这儿陪着你。”
凌慕清仍小声说些什么,眼泪越流越多,莫凉一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摇晃着。终于,凌慕清安静下来,慢慢睁开了眼睛。莫凉一松了口气,攥着袖口给她擦眼泪,“好点儿了吗?”凌慕清有些发怔,呆呆的看着她,“你……小郎中,凉一?”她不是第一次见莫凉一散发的样子,却是第一次离得如此之近,不禁有些痴了。
莫凉一微微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是我。”凌慕清这才醒过神来,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伸手去摸她的脸,笑道,“怪不得要女扮男装,这么漂亮的人儿,在江湖行走指不定要惹上多少桃花呢。”莫凉一脸上一红,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却带着些无意的风流,莫名的有些勾人。
凌慕清心里一动,忽然觉得有些无措,忙转移了话题,“我刚才,怎么了?”莫凉一掩唇打了个呵欠,笑道,“想是做了噩梦,魇着了。”凌慕清这才注意到她眼睛有些红,打过呵欠之后水盈盈的,带着些血丝,“你还没睡?”
莫凉一揉揉眼睛,嗯了一声,“我从未遇到过瘟疫,总觉得心里没底,正好睡不着,便翻了一下医书。”凌慕清扫了一眼她身后,医书正倒扣在桌子上,她撇撇嘴,下了床走到桌子边合了医书,塞进了莫凉一的包袱里,又回过头去看她,“是谁和我说要养足精神的?不许看了,快睡觉。”
莫凉一有些无奈,“我暂时……”“我做了噩梦,有些怕,你陪我睡。”凌慕清打断她的话,不等她再说话,打开灯罩吹灭了蜡烛,然后摸黑走到床边,伸手扯下了莫凉一身上披的衣服,不由分说的把她推倒在了床上。
“我刚才梦到我娘亲了,”凌慕清躺好在莫凉一身边,慢慢的开口,“我四岁那年,父王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不会再有孩子。当时我娘亲正有身孕,父王总想着,无论是儿是女,总让我有一个相伴的人。可是娘亲难产了,大人孩子都没有保住。”凌慕清扯开嘴角,轻声一笑,“娘亲,是中了毒才会难产,我未出生的幼弟,早已被毒死在娘亲腹中……”
“我和父王,真的是相依为命啊。他总是对我说,要我听皇爷爷的话。他说我没有兄弟可以依靠,没有姊妹可以倾诉,他若是哪天去了,她的清儿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多可怜呀……”凌慕清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接着是隐忍的抽泣声。莫凉一把被子拉好,侧过身子搂住了她的腰,“睡吧,相信我,一定不会让霄王爷有事。嗯?”
凌慕清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并不温热的手,用力点了下头,“嗯!”莫凉一凑过去到她耳边,幽幽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可是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怎么都觉得自己比你惨得多,特别是义父死后,真的是不知不觉一个人过了那么久。”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也孤身一人了。你若能舍去荣华富贵,不妨跟着我浪迹天涯,治病救人什么的。”莫凉一轻轻一笑,她这话还是玩笑成分较大,说完之后便抵不过倦意睡了去。凌慕清却是眨了眨眼睛,在心里念了一句,“听起来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