ˇ第一百零九章 早朝之议ˇ
转眼已经到了弘治十八年四月,朱厚照一边想着船厂的事情,一边大步朝大殿走去。前几天就接到船厂传来的消息,据说是原本这个月应该下拨的银两却迟迟未到。他立刻就知道,自己最近的一番行动,终于引起了朝中众人的异议,已经在暗地里开始使绊子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最近确实是过于急切了,不过又有什么办法了,为了一年后的战役,不做也得做。不过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始早朝,他也没想出能光明正大的理由找户部要钱。
“喂,你们说太子这是要干什么呢?”
“谁知道呢?太子殿下最近如此大涨旗鼓的扩军,还花费无数银两大肆造船,实在是想不到这样做有什么理由!”
远远地朱厚照看到有几名大臣正聚在一起聊天,看到他靠近那几人不禁都心虚的瞄他一眼,却又还是继续在讨论,想必是认为距离比较远,自己听不到才有这个胆子呢。
只听其中一名户部的官员板着手指道,“谁也想不通呀,你看看,这两个月时间里太子就下令让镇海大将军监造五艘大船,那可不是一般的船只呀,都是能出海的大型楼船,每一艘都要花费无数的银两呢!”
“可不是,若说是海外有大敌也罢了,如今鞑子也被打退,周边那些小国根本无力威胁到我天朝,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另外一人点头赞同道。
又有人瞥了一眼朱厚照,揣测道,“你们看,太子这心里是不是有点不安分呀,鞑子都被打退了,他还要求北方战区扩军十万,又大造海船,难道是想攻打什么地方?”
“这周边国家又有哪一国是我大明之敌,唯一的边患现在也被太子的大军压制得死死的,想不透,想不通呀!”其他人叹着气不停摇头道。
这时有人神秘兮兮的凑近身边的人,小声地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太子的谣言,你说有没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这几个月皇上低调得很,除了早朝都很少出现,大权很多都在太子手上,就怕太子若是惦记着那个位置,若是真的,只怕这朝廷马上就要乱了……”
“应该不会吧!”立刻有人若信若疑的道,“若真是这样,前两个月才是最好的时机吧,太子也是聪明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嘘,你们不要命了,这种事情还敢说出来。”有人拍了之前那人一下,正色道,“快别想了,就要早朝了!”
朱厚照看着那班官员三三两两的站开,等着早朝的开始,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即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是当初那些谣言的影响却依旧没有减弱,反而随着自己最近的举动越传越烈。
由于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人在背后主使,他和父皇一直没有试图去澄清以前的那些流言,他们两人都知道这种东西是越禁反而越容易流传,只能等着时间来消除影响。而且就算想要澄清也是一个麻烦的事情,这个时代可不像是现代,还能开个记者招待会来解释。
可是目前看起来,自己这段时间的行动又开始让一些自认为脑袋灵活的家伙开始揣测起自己来了。
在以前的流言里面关于自己的影响最大的两个就是有关自己的身世与造反这两点,自己这段时间的行动看起来也确实有点像是心有不轨的样子,如果现在的皇帝不是父皇, 只怕早就被当权者怀疑是想要篡位了,也难怪会被人怀疑。
想到最近连那些阁老们也对自己经常露出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看来自己确实要收敛一点了。朱厚照不禁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也是非他所愿呀。若不是一年的时间太紧,自己又怎么会行动得这么仓促。
烦恼着如何要求户部下拨银两的事情,朱厚照并没有将多少心思放在早朝上面。他知道既然户部敢截留这笔银两,只怕是得到了内阁的授意,这次自己如果不能拿出一个让内阁满意的理由,即使以自己太子的身份也肯定很难再从户部弄到钱了。
可是自己能说吗?说出来一切来,这些人会不会相信有西方国家会来攻打大明首先就是一个问题,就算他们相信了,以大明这些文臣们自大的心理,也不会引起重视的。还不如保密一点,让所有人都弄不清楚大明的真正实力,到时候再给那批来犯的侵略者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
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朱厚照无奈地摆了摆头,将走神的心思拉了回来,看着大殿中的情况他估计今日的早朝也快结束了。
眨眨眼睛他将视线移到自己父皇身上,朱祐樘此时正在专心的听着官员们汇报,认真的神情让朱厚照不禁看得呆了。
随着朱佑樘开始修炼天道策上面的道修之法,他的气质更加的内敛、沉稳,隐隐又透着一丝神秘与飘逸,当他沉默时那双乌黑的丹凤眼仿若是一潭沉静的池水,加上身为皇帝特有的尊贵与高傲,真是十足的惹人注意。
终于等到那名官员汇报完毕退下,在朱祐樘的示意下立刻有小太监上前唱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这时谢迁大步上前,奏道,“臣有一事上报!”
朱祐樘这时已经发现了儿子的走神,嘴角不由得微微的扬起,眸中带着笑意道,“准奏。”这个家伙不知道又是在想些什么入神了!
“皇上,近月来太子不断要求镇边大将军与镇海大将军在两个战区大肆扩军,又在沿海的船厂大造海船,我大明今年虽然国库充足,但是为了填补去年的大战已经有了极大的消耗,更甚者,这些年来各地连续都有地区灾害不断,为了弥补这些地方的赋税已经使得财政十分拮据!”
谢迁说着激动起来,朝朱厚照质问道,“现在在边关鞑靼已经不足为患,正是我朝休养生息的时机,臣请皇上、太子下旨停止这样的扩军行为。”
虽然儿子没有告诉自己扩军的理由,不过看到儿子那么认真的全心投入去做这件事,他相信肯定照儿是为了大明好才会这样。于是朱祐樘想了想回答道,“阁老请放心,太子在两地扩军自有其理由,这是朕同意过的。以我大明现在的国力即使再增加更多的兵也不是问题吧!”
“可是皇上,太子现在沿海大造的海船都为大型楼船,并且配备无数精锐的火器与大炮,每一艘船只的造价都是天价。我大明自开国以来就奉行锁国政策,现在建造这些船只又有何用?”
谢迁铿锵有力,语气强硬地道,“再说扩军,我大明屯兵一直使用卫所制度,将士们平日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当年太祖时即使养兵百万也可不取之于民,可是太子在两个战区使用的是募兵制,那些士兵平日里只进行战斗与训练,这样的情况下,所有的军费都必须由朝廷开支,即使我大明再富有 ,以太子如此扩军下去,将士们的粮饷就已经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字。”
朱祐樘微微蹙眉,他自然也知道这两种制度各自的优缺点,但是募兵制下士兵们那强悍的战斗力却实在是让人舍不得放弃。想了想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让这些阁老们支持,于是转头望向走神中的儿子,“照儿,你看呢?是否能给阁老们解释一下做这些事情的原因?”
他这声质问实在是轻柔至极,望着朱厚照的眼神温柔如水,于是某位走神的同学居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是眨了眨眼睛两眼发直的望着他。
朱祐樘好笑的轻咳了一声,看到照儿眼睛突然睁大,恢复了清明,知道这小家伙总算是想到自己身在何处了。
朱厚照定了定神,揣测着父皇刚才最后哪句问话的意思,幸好虽然看着某人看得出了神,却中算还没有痴傻,看着那些官员的表情他也大约知道朱佑樘是要他解释什么。
若是很好解释也就罢了,自己早就将原因说给那些人听,然后让他们去操心了,可是偏偏那又不是能当众说出来的事情,他踌躇了一下,开口道,“父皇,各位阁老,书上云,居安而思危,近年来倭寇对我朝沿海的袭击越来越多,扰得沿海地区的百姓生活困难。我朝将士们与倭寇的战场历来都在陆地之上,即使胜利也会对百姓们的生活造成天大的危害与破坏,这次广造海船就是为了能让水军出海,将那些强盗们扼制在海上。”
听到是这么悲天悯人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些官员们不禁都露出了笑容,连一贯严肃的谢迁与刘建两位大学士也都微微一下。
朱厚照眼珠一转将各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看着父皇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立刻就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解释父皇是一句不信的。
不过很快的谢迁就将笑容一整,苦口婆心地道,“即使如此,这样大幅增兵建造海船未免也太过本末倒置了。就算能将那些倭寇消灭,如此大规模的军队对我朝来说也是很负担。”
“照儿,你就没有别的解释了吗?”朱佑樘微微眯眼盯着朱厚照道,心里却颇为好奇,这个小家伙到底在掩饰些什么,居然神秘兮兮的连自己都不告诉!
看着父皇的表情朱厚照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道,“父皇,这就是儿臣心中所想。”
“太子,你这样……”谢迁还想继续劝说,朱佑樘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退朝吧。”朱佑樘对着谢迁道,“阁老,既然太子执意如此,船又都已经在制造了,那就让他放手去做吧,该拨的银两和人员都保证全部到位。朕相信时间会说明一切的。”
谢迁与其他两位阁老动了动嘴巴,又相视对望了一眼,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不在说话。他们心里清楚,皇上对于内阁的暗地阻挠太子还是知道的,可是居然在早朝时当众说出来,这样的态度说明了他是特地在帮助太子解围,看来确实是只能放任太子去做了。
下了早朝,朱厚照心中大喜,这几天的烦心事情居然就这么一下被父皇解决了,一会去乾清宫一定要好好谢谢父皇。
他带着一行人到了乾清宫,还没来得及朝朱佑樘的寝宫走去,就有一名小太监走过来对他行礼。
“太子殿下,皇上请您去书房。”
朱厚照闻言心中不禁一凛,知道父皇这次只怕是想找自己直截了当的谈话了,这么多年来两人早已形成了一些默契,只有十分重要、正经的事情才会在书房说。他挑了挑眉心中一定,实在要是父皇想知道的话告诉他又何妨,只不过要是他不相信也就怪不得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看了同事JJ生的千金,她昨天顺产生下一个9斤2两的女娃,实在是强悍到了极点。而且她家的宝宝也很强悍呀,出生刚出产房就已经睁眼看人了,所以说N多批评穿越文里面说婴儿睁眼问题的还是有点不对呀。少数彪悍的孩子还是可以一出生就睁眼看人的。……除非这个娃也是穿越或者重生的。哈哈。
ˇ第一百一十章 书房议事ˇ
萧敬站在书房门前,看到朱厚照走过来,便小心的为他打开了门,“殿下,皇上在等您。”
朱厚照一脚踏入房间之后,书房门立刻“吱呀”一声关上。从阳光明媚的室外走近略有些阴暗的房间让他忍不住眨了眨眼,过了一会才将视线落在朱祐樘身上。
乾清宫的书房采光非常的好,用窗棂洒进来的阳光直射在书桌上。朱祐樘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仿佛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威仪而尊贵。此刻他正没有笑容的抚摸着桌上的一方龙形玉玺。
自从两人表情心迹之后,朱厚照已经很少看到他这样严肃的表情,颇不习惯的眨了眨眼,问道,“父皇,您找我?”
朱祐樘将手从玉玺上收回,指着书案正对面的一张椅子道,“坐。父皇今日找你来是想问你点事情!”
平日里这排椅子都是有幸能入此书房讨论的阁老们或手握重权的官员才能坐,朱厚照到是很少坐,他一直是做在朱祐樘身边的位置。
当他微皱着眉头动作缓慢的走到那椅子前,坐定之后他才发现这排椅子的摆放很是讲究。这排椅子的位置比书桌微微低上一阶,无论是谁都必须仰望着书案后的人。不是很明显的设置,却能让坐下来的人清楚的感受到谁尊谁卑。
往日朱祐樘很少用充满严肃与威仪的一面对他,坐行几乎都与朱祐樘并列,因此他对于封建王权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清楚的感觉到,书桌后面坐着的那个人是这个皇朝的天,是这个皇朝最最尊贵的人。
“知道父皇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吗?”朱祐樘一直保持着沉默,等他乖乖的坐好,老老实实的望着自己时才开口道,见他疑惑的摇了摇头,才继续说,“你最近有很多事情瞒着父皇呀!你要扩军,父皇就让你扩,你要造船父皇也都允了。不过理由呢?不能让别人知道,最起码你要给父皇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吧!”
朱厚照张了张嘴在心里踌躇着,要不要说呢,说了父皇又会相信吗?是会一如既往的支持自己,还是并不重视呢?
“不许说谎,朕不想听你在早朝时的那些谎言!”朱祐樘又补充了一句,“你也看到早朝时的情形了,最近的事情已经有很多大臣都有意见,即使父皇可以无条件支持你,却也需要理由去说服他们!你给父皇好好想想再说话!”
看着朱厚照有些愧疚的低下头,朱祐樘心里到是有些忍俊不禁,很少看到这个宝贝儿子如此规规矩矩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玩。
自己到不是存心想要摆出如此阵仗来吓唬他,但是这个小家伙最近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点,什么事情都瞒在心里,连自己也不告诉。虽然散布谣言的主谋死的死抓的抓,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但是那些谣言所造成的危害却还没有消退,他最近的一些动作已经让那些老臣子们忧心忡忡,连自己都也很难再压制住,必须要拿出一个可行的理由来堵住他们的嘴。
再说,照儿也实在是太早熟了,总是将一些事情瞒在心里,一个人承担偌大的责任,小时候皇后的漠视也好,自己的伤也好,明明应该无忧无虑的年龄却过早的背负起责任。
若是他最近隐瞒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到也罢了。可是看他最近茶饭不思一直在操心些军队与船厂的事情,就能猜测得到他肯定是得到了一些十分重大的消息,才会有如此的表现。
从前两年的设立战区,一直到最近的大肆扩军,照儿的行动看起来仿佛都是在防范着什么强大的敌人,以照儿的表现看来,那些敌人应该是来自海上,并且以大明的现有兵力面对他们很难取胜。
朱祐樘实在是无法想象这周遭的国家中又有哪个能够威胁到大明,但是看照儿的样子却又让他不得不信。如果说以前他建立战区的举动还只不过是防范,现在的行为看起来则是十分迫切了。
这让他不得不猜测是不是照儿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确实将有来自海上的敌人将要来攻击大明。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因此即使无法相信这一点,他也一直在默默支持着。但是如果真是这样攸关国运的大事,却不应该由照儿一个人来背起这个重担,这应该是自己的责任。
照儿信任自己,想保护自己的心虽然让自己很感动,可是他也应该要学会相信自己的实力,自己不但是他的父亲,更是将要相伴一生的伴侣,既然他们已经选择了对方,走上这样一条不伦之路,两个人就必须要更加的相互信任,相互坦诚,而不是以保护的名义隐瞒着对方。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奋斗,必须学会信任,要教会朱厚照这一点,这正是今天朱祐樘摆出如此阵仗的原因。
“父皇!”朱厚照想了想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将欧洲列强联合周边国家将要袭击大明的消息告诉朱祐樘。他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好的图纸,起身上前铺在书桌上,“您看!”
朱祐樘看着桌上铺开的图纸,那是一幅十分详细的地图,看起来十分眼熟,他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那是成祖时期郑和七下西洋后留下的海图。不过这份海图只不过是仿制的,上面被人用朱笔又添加了一些海岛与陆地。
将一份残缺的世界地区完善对朱厚照来说只不过是件小事,他伸手指着欧洲的位置,“父皇您还记得去年鞑子用的那些先进火器吗?那些洋人就是出自这里。”
朱祐樘想起缴获的那些火器,比起大明最新研制出来的威力丝毫不差,甚至某些方面还更有优势,对比起来也唯有照儿捣鼓出来的那些火器才比得过。他不由得表情慎重起来,“你是说这些洋人将要来攻打我们?”
咦,父皇怎么会知道欧洲人会来攻打!闻言,朱厚照不禁吃惊起来。
“不对呀,如此遥远的距离他们出兵并不合理。”朱祐樘看着地图不禁又道,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从陆地走,他们要跨过如此广阔的沙漠与戈壁,若是从海上那战线就太长了,中间还要经过其他的国家,即使他们的船舶再大也运送不了那么多人,根本禁受不起战争的消耗。”
“原来父皇您早就知道了!”朱厚照不禁瘪嘴嘟哝了一声,那自己还瞒着干什么。他却不知道一切只不过是朱祐樘的猜测罢了,反而直截了当的坦白起来,“我可没说是他们会出兵来攻打大明。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些心怀不轨的洋人在几年前就占居了天竺,以那里为根据地不断的派出海船联系暹罗、琉球、朝鲜、安南、吕宋这些大明周边的小国,使用莫大的利益唆使这些国家联合出兵攻打我朝。”
朱厚照的手指不断的在地图上点着,“像是吕宋这些岛国还好一点,他们的兵少又以水军为主,是否会被劝动还很难说,但是像朝鲜、鞑靼这些紧邻我朝的国家却几乎有十成会被说动,到时我朝的大军将会陷入四面受敌的战阵泥潭,届时再被洋人强大的水军火炮轰击沿海,只怕我大明危也!”
“什么!”朱祐樘大吃一惊,他虽然想到来袭的敌人或许很多、或许很强大,却没有想到已经危机到这个程度,他不禁怒拍桌案,“那些小国好大的胆子!照儿,这个消息事关重大,开不得一点玩笑,你能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吗?”
“他们又怎么会不敢,那些洋人与这些国家的协议根据我的猜测,应该是谁打下来的城池就归谁,而且他们还免费提供能与我朝火器抗衡的武器,如此诱人的条件没有几个国王能拒绝吧!”朱厚照十分无奈地道,“之前我也想这个消息是假的就好,可是沈三派人伪装成走私的商贾到这些国家贩卖瓷器茶叶打探回来的消息,已经有好些个国家在整军训练、蠢蠢欲动了!”
“岂有此理!”朱祐樘实在是被这个震撼的消息深深的刺激到了,他背着手来回走动着,惊怒道,“这种事情怎么萧敬的两厂番子一点都没打听出来!无能,实在太无能了!”
“父皇这也怪不得两厂的人!”朱厚照摇头道,“前一段时间他们一直被鞑靼搅出来的那些事情绊住了,之后又要调查抓人,再说我朝一直奉行闭关锁国,很少在海外的国家安排人手。即使偶尔有人发现这些国家的军队在异动,也只会想到是哪几个小国之间要交战,又有谁会想到他们敢攻击我朝。”
“给他们天大的胆子这些小国也不敢单独来攻击我朝的,这次若不是有洋人的火器支持又是几国同时行动……”他无比幸庆地道,“我也是十分机缘巧合才能得到这个消息。后来才知道联合攻击这件事情都只有各国的重臣与负责联络的探子才知道呢!若不是这样,哪天突然被攻打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机缘巧合?”朱祐樘也感到无比后怕,若是没有提前知道这个消息,那可是要被好几个国家围起来突然攻击呀,猝不提防之下即使能获胜也只是惨胜而已!“是谁传来的这个消息,赏,一定要大大赏赐他!”
“是薛立琴!”朱厚照嘴角微微翘起,“这家伙确实是机灵!”他将那日的事情一一道出,然后才笑道,“我也是在事后确认的时候才知道,那两个探子身份都十分特别,尤其是那刘东还是一个小部落汗王的儿子,所以才能被告知这个消息,他们二人说话时也算是谨慎了,却没想到还是会被薛立琴偷听到。”
“难怪,难怪你会让人将他放走!”朱祐樘不禁叹了口气,这才明白为什么朱厚照会根本不管自己的命令,让人将那薛立琴带离皇宫。
他又看了一眼地图上欧洲的位置,眼神不由得深沉起来,“照儿,你确定这些洋人的国家真的有那么强的实力吗?”朱祐樘回忆了一下道,“听两厂的人说,海外没有一个国家有我朝如此广阔的领土,如此强盛的国力,那些洋人的传教士看到我天朝的富饶都大叫不可思议。”
“说实话这点我也还不太清楚!”朱厚照摇头道,“现在可以在大明附近遇到的传教士都是出来了很多年的人,这些人为了宣扬他们的主,从一个地方流浪到一个地方,连他们自己都已经弄不清楚西方国家的变化了。”
他在心底还有一句话却还没有说,西方只要有那个了解中国历史的穿越者存在,就一定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许欧洲的情形早已经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
“想不通……不要土地,还无偿提供武器……”朱祐樘不禁喃喃地自问,“那这些洋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们岂不是要大大的吃亏?”
“吃亏,父皇,那您就大大的错了!”朱厚照盯着地图西方的位置,不屑地道,“那些洋人怎么会做吃亏的事情!他们离我大明太远,又是异族,即使能打败我朝,直接统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想他们打的主意不外乎是两种,如果能彻底打败我朝,凭他们的实力与各国的协议,他们可以从中得到大量的黄金白银,再逼迫这些国家与之贸易,这样可以让他们在不损一兵一丁的情况下得到偌大的贸易。”
朱祐樘不禁点了点头,他也是一个统治者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好处,被人略微一点,他立刻也就想通其中的关键,“即使这些小国联合起来也无法打败我朝,可是到那时我大明只怕也被搅得混乱无比,说不定还会有藩王在那种形势下自立为王,一个分裂的王朝根本不足为患,他们只要拥立一个傀儡的君主,甚至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就是这样!”朱厚照郁闷的点头,不禁想到了满清末期,军阀割据,皇室凋零的惨淡。
朱祐樘盯着桌上的地图久久没有说话,房间里面一片寂静。朱厚照只是默默的等待着自己的父皇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良久,朱祐樘才目光深沉的望向他,“照儿,你布置的这些有用吗?若是他们真的攻打过来,光是两大战区的那些士兵能抵挡得了吗?”
“当然能!”说起自己拿手的战斗,朱厚照斩钉截铁地道,神情中满是自信,“要是他们真的敢来,我就要让他们知道,打仗不是只靠人多就有用的!”
朱祐樘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他却不知道朱厚照的倚仗就在于军队的训练,即使是同样的武器,那些初次接触先进武器的士兵又怎么可能打赢自己苦心训练每日排练队列的精兵呢!
想了想朱厚照又不满的嘀咕道,“可惜虽然父皇您支持我,但是那些臣子却啰嗦死了。左一句太子您不能这样,又一句太子您应该那样,不就是练兵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还说不是大事!”朱祐樘乐道,“像你这样扩军的程度,别说你是太子,就连我这个皇帝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呀!”
“谁说不能!”朱厚照气呼呼地反驳道,“若以后我是皇帝我想练多少兵就练多少兵,海上放一队打鬼子,边关放一队杀鞑子。哈哈哈哈!”
他在笑得十分得意,朱祐樘的脸色却微微沉了起来,心思一转,视线凌厉的望着朱厚照,口气严肃的问,“照儿,告诉朕,你想当皇帝吗?”
朱厚照的笑容顿时僵住,心思千回百转,一颗心却重重的沉了下来,他咬了咬牙怔怔地望着朱祐樘,不语。
“照儿,说实话,你告诉父皇,想当皇帝吗?”也许是意识到刚才的口气严厉了一些,朱祐樘口气微微一缓,笑着道。
“不想!”朱厚照认真的望着他,立刻从牙关里挤出这两个字。
“哈哈!”朱祐樘不禁笑了起来,伸手挑起一缕他耳侧垂下的乌发,“为什么呢?”
“当皇帝有什么好!”朱厚照心情沉重,嘴里哝哝地道,“没有自由,每日要上朝,要接见臣子,天天还要批阅奏章,那么多烦心的事情……”
“傻孩子!”朱祐樘笑着敲了敲他的头,两人不禁相视一笑,默契的不再讨论刚才的话题。笑声驱散了刚才瞬间冷凝的气氛,但是朱祐樘之前深沉的表情却像是淡淡的阴影留在了朱厚照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