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在她面前说了一通感谢地话语,至于是什么,陈景枫也听的不太清楚,但是,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个红包,陈景枫看着办公桌面上的红包,瞬间精神了。
她知道这里有收红包的习惯,但她这还是第一次收到病人给的红包,故而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是第一次,她也没有假清高的拒绝,因为收下红包就表示你会好好救治,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之前有师兄提醒过她,说是之前有新来的医生不肯收病人家属的红包,然后那家属就觉着是不是家里的病人没得救了,是不是医生不愿意救治了,各种闹,各种戳着医生说庸医明明这里救不了还要耽误病情之类的。总之,就是一件挺奇葩的事情,所以陈景枫留了个心眼,不动声色的先收下红包,打算手术之后,把红包还回去。
业内收红包成为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已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或许是因为有人带了不好的开头,就这么延续了下去。没办法,医生工作又忙,工资低得不能忍,其实大部分医生收红包是既乐意而又纠结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红包能够给出去,已经成为了病人能够治好的一个标志了。住进医院的病人,非医学生,大多都没有关于医疗的专业知识。一得病,就开始着急,担心自己的病情如何如何,但对于这方面一无所知的他们,生了重病无疑是瞎子走路,或者是在黑夜里摸瞎,害怕和恐慌是必然的。
这个时候,病人态度着急和不好也能体谅一点。只要生过病的人都知道,生病是多么痛苦难受的一件事。大家都深有体会,也就彼此体谅多了一点。
这个时候,医生的存在就是必要的了。他们就是这条路上的引路人和指明灯,牵着不安的病人前行,一一给她们治疗。医生说什么,病人就听什么,信什么。但是,如果疗效快,就会夸这个医生好,如果疗效不见效,就会开始烦躁,甚至开始破口大骂,说医生骗钱。尤其是遇到疑难杂症,各种换方式治疗时,显得尤为突出。
这些病人不得不相信医生,可因为生命把握在别人手里又不得不去怀疑,当真是把人类的矛盾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想到这里,陈景枫就想到了导师曾经说过的比喻,说,在天朝,做医生和做婊子没区别,都是被人上了还不能委屈的角色。但是医生不是婊子,医生手里握得是人命,就算是再委屈再辛苦再累,你都马虎不得。
别人把命交在你手里,这是对你的信任,就算是不信任,手里握着人命,你也应该保持认真,尊重的态度。
尊重生命,是一个医生应该有的职业道德。
陈景枫不晓得是不是每一个医生都会认真的履行那四个字,毕竟每一个群体都会有蛀虫。哪行哪业都有为名为利丢掉职业操守的人。
但是她觉着,自己是必须要做到的。故而,她一直都在很认真的工作。
想着最近新闻里曝光的越来越多的医患纠纷,和之前医院里一有事就压着不给曝光的态度,以及那些媒体不分青红皂白的书写,陈景枫很是叹了一口气。琢磨着今年是不是要写一个关于如何改善医患关系的论文了。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想了许多七七八八的东西,没过一会,电梯就升到了家门口。陈景枫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转动了几圈,伸手推开了厚重的门。
一丝光亮从门的缝隙里透了出来,顿时让她提起了一颗心。她皱起眉头,将手放在口袋里,摁亮手机屏幕,准备随时拨打110。一手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屋子里,顺手拿起门边的铁架子,朝着屋内走去。
心里思索了好几个对策,陈景枫想着自己一人掰倒歹徒的可能性,眉头深锁。穿着鞋子走向客厅,因着鞋子沾了水,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小心翼翼的走到客厅,待看到摆在玻璃茶几上的练习册和课本时,陈景枫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铁架子,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茶几前,果真看到了那个穿着粉红色吊带睡衣,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的女孩。
是宫茗。
她窝在沙发里,长发散下,盖住了半张脸。松垮的睡衣从肩头滑落,露出了被发丝挡住一点的圆润光滑的肩头。
陈景枫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平视着宫茗的睡颜。也许是因为课业太沉重的缘故,宫茗的眼底有着明显的青黑。陈景枫就这么看着她,心底泛起了丝丝疼意。
明明都已经那么累了,还要在这里等她,这孩子得是有多倔强。
她这么想着,又想起了宫茗小时候的模样,不由得自嘲一笑。宫茗有多倔强,她这个看着对方长大的人,还不知道吗?
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陈景枫站起身来,弯下腰,一手探到宫茗的脖子下面,一手勾住了她的腿弯,腰部稍微用力,馥郁的芳香就落了满怀。
兴许是察觉到了陈景枫的动静,小小的人儿被惊醒了。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的清醒。
陈景枫没有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只咬着牙抱着宫茗走去。说实在的,宫茗算不上沉,而陈景枫又经常锻炼,要公主抱她还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
可是,抱起一个熟睡的人跟抱着一个清醒的人,察觉到的重量完全是不一样的好嘛。咬着牙撑到了门边,陈景枫腾出手拧开门把,一脚踹开了房门将宫茗抱了进去。
幸好宫茗是怕黑的,整个房间的所有灯全部都打开了,陈景枫这才不用继续腾出手去开门。
正走向床边的时候,怀里的人儿动了动,小脑袋忽然亲昵的蹭了蹭陈景枫的肩膀,伸手勾住了陈景枫的脖颈。很亲密的动作,让陈景枫察觉到怀里的女孩已经清醒。她浑身一僵,但很快就从容的说道,“我吵醒你了?”
宫茗在她的怀里摇摇头,紧接着,软软糯糯的声音传进了耳畔,“陈景枫,你回家啦,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很是甜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只让人听着,也觉得困上了几分。陈景枫点头,走到床边,将她轻柔的放在了床上,低笑道,“这是我家,怎么可能不回来。”
她伸手,探到了宫茗的额头,拨开了那些乱发,望着她的睡眼朦胧,伸手扯过一旁的被子,温声细语,“以后过来累了就直接睡,不要等我了。万一在客厅睡着了,着凉了怎么办?”
“嗯。”宫茗点点头,白皙的小脸藏在发里显得十分的乖巧。
陈景枫柔着目光,抚摸着她的面颊道,“那我去洗澡了,你继续睡觉,晚安。”
她起身,需要转身便走。可宫茗的手从被窝里伸出,牢牢的握住了她。温热的掌心覆盖着带着凉意的手背。陈景枫回头,居高临下的望着躺在床上的人。
床上的女孩,咬着唇瓣,目光带着哀求。陈景枫将目光落在了她嫣红的唇瓣上,心一动,想到了两个月前那个充满星光的晚上,从自己唇上传来的触觉。
凉凉的,软软的,感觉是被果冻碰触了一样。登时,心里好像被猫挠了一样。急忙的甩开少女的手,陈景枫转身,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压着声音道,“不要害怕,我今晚会陪着你。”
原本还为着陈景枫的动作一瞬间垂了目光的少女,听到这句话之后止不住扬了眉。她抬头,想找寻陈景枫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看到的却是她走向门口的背影。
☆、第40章 没有田螺姑娘
【第四十章】
淅沥沥的水从花洒散落到肩头时,打湿了头发的陈景枫才恍惚想起明天是国庆节。难怪……宫茗今天会过来。又想到自己一时心软应承下来的话,陈景枫皱紧了眉头。罢了罢了,也就今天这一回,以后不会再有了。
这么想着,把毛巾往脸上一甩,擦干脸上的水珠,这才把头发包起来,朝着浴缸走去。
洗了澡之后,陈景枫直接朝房间里走。她今天虽然没吃晚饭,但此刻已经觉着没必要了。因为身体十分困乏,而自己又饿过头了,此刻除了好好睡个觉,别无他想。
将头发弄干,陈景枫伸手熄掉了房间里的灯,摸黑钻进了被窝里。掀开单薄的空调被躺在了宫茗身侧,干燥温暖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喟叹了一声,放松了身体躺在柔软的床上,困意翻涌而上。合起的眼皮沉重的闭着根本掀不开,没一会,疲乏至极的人陷入了沉睡之中。
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一个温暖的身躯撞入了自己怀里。下意识的,陈景枫侧身躺着,伸手,将柔软的身子揽进了自己怀抱。熟悉的香味飘散在鼻尖,一如让人沉醉的迷药一般,更催的人睡得越发昏沉了。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倒是难得的超过了生物钟。陈景枫看着床头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扫了一眼床上,发现睡在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已经起来了吧。掌心揉了揉太阳穴,掀开被窝,顶着一头乱发下了床。
混沌的打着哈欠拖拉着拖鞋走到浴室去洗漱,将头发梳好,随手扎了个马尾,陈景枫就打算换上衣服到外面溜达一圈吃了早饭再去上班。
谁知刚走到客厅,玄关的门便开了。听得动静,她扭头一看,却见宫茗拎着一堆吃的站在门边,一手拎着吃的,另一手扯着钥匙,很是费力的模样。
陈景枫瞧着她咬着牙一副很是拼命的模样,不由得将腿往她那边拐了两步,喊了一句,“宫茗?”
宫茗正将钥匙拔出来,一边用脚勾着门往身后踹,一边扭头去看陈景枫,见着她就笑,“你起来啦。”大门碰的一声关上,她在玄关换了鞋子,举着手里的东西给陈景枫看,“我去买了早餐,刷牙洗脸了没,没有就快点,可以吃早饭了。”
陈景枫抱着手臂看她那副略微有些小狼狈的模样,莫名的感到愉悦。“你起那么早,就是为了买早餐?”
“嘿嘿,其实是睡饱了。我买了好多东西呢,水晶虾饺,包子,还有豆浆和油条。”宫茗走到她跟前,把东西放在茶几上摊开,仰头冲着陈景枫说道,“诺,都是买给你的,我请客,随便吃。”
“……”陈景枫看着她好一会,才坐了下来,解开食物的包装,道了一声,“谢谢。”
宫茗只是望着她轻快的笑,并未作答。
早餐吃了一半,因着对面的宫茗总是盯着她瞧,陈景枫也不大吃得下去了。随意吃了七分饱,喝了一碗豆腐花,陈景枫看着摊在前面的残骸,漫不经心的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这个么……”宫茗抿唇,略微苦恼的说道,“今天国庆很多人,现在走是来不及了,只好等下午两三点或者晚上回去了,这个时候应该会不堵车。”
陈景枫闻言点点头,只说了一句,“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说罢,双手啪的一声打在膝盖上,站起身来,“好了,我也要出去上班了,你在家里一个人玩,到时间坐车回家。如果不想坐公车,床头那里我放有点钱,你可以打的回去。”
边说着,边朝着房间走去。她说完之后,想了一会还是有些不放心,扭头对着宫茗又道,“记住,路上小心,如果做出租车记得拍车牌号,发给我或者你哥。还有……”说着,她皱起眉头盯着宫茗,“不许再帮我打扫卫生,乖乖待在家,什么家务活都不许动。”
“……”宫茗抬头望着她,眼睛亮亮的,没有说话。
陈景枫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上次怎么跟你说来着,你学习忙,就不要操心我的事了。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个月我值班,每个星期天回到家里都是被打扫过的?这世界上没有田螺姑娘,除了你我想不到会是谁做的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