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九扭过了头:“不是。”
“狐九你敢看着我说不是?”
狐九狼狈的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道:“戚战,一个凡间的破东西你也相信?再说了,这锁又不是你打开的。”
“我信!我当然信!我当然信我们命中注定!”戚战看着狐九喊:“狐九你看着我,你回答我你还爱我吗?我就是想问问你还爱不爱我!不管什么欺骗不欺骗,不管什么y-in差阳错什么都不管,我只问你爱不爱我?”
胥颜站在雨幕里,浑身连根头发丝都没有s-hi,瓢泼的大雨在他头顶硬生生地转了弯。地上溅起的泥水却打s-hi了他纯白色的袍摆,他听见吵杂的雨水中,狐九说出的几个字,骤然转身离去。
天上一声惊雷响起,照亮昏黑的海边,震耳欲聋。
“我爱你。”狐九看着戚战那双曾经让他痴迷的脸,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水,声音颤抖:“我不知道我究竟爱不爱你。我也爱他,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爱不爱他。我甚至想过,如果你的神□□上了我,魔□□上了其他人,你又要作何选择。你们总归是一个人,可我也是一个人,我没办法选择,只能守护好曾经我无法放弃的。”
戚战骤然觉得无比冰冷,他放下手,“你说什么?”
“我有了前世的记忆,我的前世。”
戚战“呵”了一声:“有什么区别吗?你的前世和你的今生不都是你一个人吗?你的前世拜那人所赐,你觉得沉重无法放弃,所以这一世你就放弃了我?如果你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是不是就不会放弃我了?记忆对你来说,比你的心都重要吗?”
天上的雷好像劈在了他的灵海深处,一瞬间天塌地陷。狐九此刻才恍而幡然领悟一般,凤绝和狐九本就是一个人,他的所有坚持,所有痛楚,所有纠结根本都是不存在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纠结,痛苦,都不过是他爱而不得,不敢动心的借口。凤绝和狐九是没有区别的,他们是一个人,不一样的躯壳中藏着的是一个人!
但是尽管如此,他仍是无法斩钉截铁的做下决定,“戚战,对不起。”
戚战用指尖点了点狐九的心口,狐九清楚地听见戚战的话:“你根本没有全部记起来,因为你的前世里已经有我了。”
他把狐九的脑袋搂进怀里,狐九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没有被腥s-hi雨水所掩盖的味道,半晌伸手死死抓住了戚战的衣服。
“戚战,我不仅仅只是狐九。”
楼乾关上了窗户,挡住了外面瓢泼的下雨声。转身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吐出了鲜血,顿时脸色惨白。
楼乾捂住自己的胸口,感受到混乱的修为和经脉相互冲撞。他从腰带里掏出了一枚丹药,赫然就是当初凤绝给他的那枚裹龙丹,胥颜说得没错,吃裹龙丹有违天道,他的身体已经被反噬了。
他现在吐血的次数越来越多,体内原本强大的修为越来越混乱几欲破体而出,百年多过去,原本突然增长的修为正在渐渐消失,这就是他逆天而行的代价!
强大而带着浑厚修为的内丹已经出现了裂缝,随着这个速度,不出百年,他就会被体内的修为相互冲撞筋脉尽断、内丹破碎而亡。
一声号角凭空响起,楼乾神色一变,伸手抽出桌布,果盘里的水果和茶水洒了一地,桌布盖住地上鲜血的时候,屋子里凭空出现了几个人。
一身华服的天官还有两名普通的天兵。
“楼乾见过元熙灵君。”
元熙看着楼乾竟然愣了一下,百年未见,楼乾脸上竟然已经有了深刻的皱纹,束起的头发已经眼见着花白,就算被迫自毁五万年修为,楼乾也远不能至如此地步啊!
楼乾见元熙竟然看着他不说话,一时疑惑:“不知元熙灵君此来何为?”
元熙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要事宣布,他将手中的圣旨展开,朗声道:“天帝有令,恢复楼乾将令,赐兵符一枚无需上天谢恩,速带五万天兵天将火速赶往幽冥山,护住幽冥山界石!”
“楼乾接旨。”楼乾伸手接过圣旨,这才站起来,神色凝重地看着元熙灵君问:“幽冥山怎么了?”
元熙拍着楼乾的肩膀,重重叹了口气:“幽冥山的界石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魔军已经挡不住了,神妖两界已经联手。另外,这是在幽冥山捕捉到的领兵的魔将,是个女的,据悉就是四万年前从幽冥山逃走的那个。”元熙交给了楼乾一张纸。
楼乾接过来展开,看见画像旁边写了两个字,蓦然间双手剧烈地抖了一下。
☆、恳求
妖皇压抑着满腔的怒火一压再压,脸色铁青,绾冬看着他,那模样都快把自己给憋死了,于是在旁边轻咳了一声。
妖皇顿时觉得绾冬这声咳把他的气都给咳没了,于是便也觉得没那么大气了。他对着下面跪了许久一脸颓色的人说:“行了,这件事说来说去跟你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你也没杀人,就算真的闹到长白之巅你也不用担什么责任。而且这事敖湛也不敢闹到长白之巅,敖锋还不足囚期就回了东海,还杀了人,这事若是被胥颜真神知道指不定得怎么惩治敖湛呢。”
长缨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妖皇拍了拍大腿,想起来个事,说:“之前叫你看守东海地界你做的还算不错,但是出了这么个事想必你也不想再做下去了,正好,我给你换一个兵符。你收拾收拾,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立刻带着人回幽冥山。”妖皇叹了口气,表情沉重:“幽冥山又出事了,三界恐怕不太平了。”
长缨走后,绾冬刚要向妖皇走去就看见有个妖精从外面跑进来说:“启禀妖皇,外面有人送来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妖皇亲启。”
绾冬走过去顺手接了信,问道:“谁送来的?”
小妖说:“那人行动飞速,小人只看见了一道影子,不知是何人。”
绾冬把信交给妖皇,妖皇撕开信封,看见信纸短短一句内容,神色凝重地交给了绾冬。
绾冬看了一眼,拧眉道:“这人是谁?他怎么会知道一定是丹熏山?”
长缨出了锦薇宫之后,茫然走动,他本以为从幽冥山回来之后会一切安好,可是短短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如果他没有提前从幽冥山回来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如果他没有对敖昕妄加念想,这一切是不是也都不会发生了。
长缨慢步在街头,周围人来人往,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仙来。他已经没什么好收拾的了,来妖界之前,他已经将蛟老爹葬了,葬在千蛟洞顶上,面朝东海。
蛟老爹曾说过,他不走,就算死也要死在东海,他要看着东海一点一点烂成渣。
那便让他看着吧。
蛟老爹生前一直告诉他若是有一天他没了,一定要找到烽柏,那人是赤霄部下,是护送敖湛回东海的那批人里唯一尚存于世的人,在敖湛驱逐东海蛟族时不知所踪。
爹,你等着终有一天,我会重返东海,我会让整个东海给你陪葬。
长缨看着头顶仙来二字,没有进去,转身离开,却在转身的一刻停了下来。
敖昕颓然站在他身后,双目疲惫红肿。一身青衣染满了雨泽,裙摆沾着泥泞,头发也被大雨浇得极近狼狈。
这是他从未看见过的敖昕,这个狼狈的人是敖昕。
长缨一直觉得他和敖昕之间就是人间俗说的孽缘,明明不该相遇,明明不该相知,明明不该相恋,可是这一切却都发生了,在任谁都料想不到的时候这些事情都发生了,所以他们得到报应了,虽没有直接报应在他们两个身上,但是报应在彼此最亲的亲人身上,却是比直接报应在他们身上更加让他们觉得罪无可恕。
长缨扭头而走,冷不防身后人冲过来抱住了他。仿佛珍珠离蚌,即使珍珠重回蚌体,他们终究无法再相互贴合。
“放开。”
敖昕紧紧抱着人,藏在背后的声音带着颤抖,“敖锋已经付出了代价,他已经死了!那是我弟弟,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长缨扯开敖昕的手,回头低声吼道:“他万死也难辞其咎!”
敖昕被长缨吼得失神片刻,她慌然摸了一下脸,她以为她的脸上会有泪水,但是什么都没有。周围人好奇地打量二人,将他们围在了中央,她看着长缨问:“你爹死了,我弟弟也死了。我也伤心,我也恨!为什么总是我们两个……你为什么要算在我的头上……”
“你是敖湛的女儿,是敖锋敖瑾的姐姐,你们家都是一丘之貉!”
敖昕蓦然觉得失望,她不求长缨能够原谅父王和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妹,可是却不曾想到长缨将对他们的恨也一并算到了她的头上。“长缨你混蛋,你因我父王恨我,因敖锋恨我,因敖瑾恨我,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只是我!”
长缨攥紧了拳头,转过了身。
“要怎么样才能消除你心中的仇恨,敖锋以死为代价都不行,那我呢?”敖昕沉重低语:“长缨你杀了我!我的护心鳞已经给你了,就是现在就是凡间的一把刀也能轻易杀了我,你杀了我!”
越来越多的百姓围了过来,因为两人之间诡异的对话而好奇地议论纷纷。
长缨抖开敖昕抓着自己的一只手,含恨的眸子死死盯着敖昕充满血丝的一双眼,压低的声音抵不住层层的愤怒:“你死不了,我只等着看你们东海变成一片死海,我等着看你们东海自取灭亡的那一天。”
百年之前,东海沿岸数万凡人的生命;百年之后,我爹和敖锋的死。我们之间早已罪孽深重,再承受不起任何代价了。既然是孽缘,那么今日便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