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在她的未来蓝图里,儿子张家乐会顺利毕业,获得一份不错的工作,找到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孩子,传宗接代。
张家萌对妈妈说:“别难过啊,这样你和爸爸又多了一个儿子呢。你们还有我呢,我一定不让你们失望,哥生不了孩子,我也可以生啊。”
张家萌突然萌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像绿茶婊一样,在正主和男生吵架之后,迅速上位,博得好感。张家萌被自己的脑洞吓到了!
张家萌是这样想的,既然无法改变哥哥喜欢男人的事实,也无法让已出柜的他重回柜中,那么她只能极力给爸妈希望,从自己这儿得到的希望,然后再考虑让他们接受哥哥的事情。毕竟如果他们受到一对儿女都不是旁人眼中的正常人的冲击,张家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无力承担的后果。
张家萌考虑了一下,打了通电话给哥哥,本不抱大希望,令她惊讶的是,万年联系不上的哥哥居然接了。
张家萌像个过来人一般,表示自己对哥哥和那个男生的祝福,叮嘱他们做好受到大部分人阻挠和谩骂的准备,至于爸妈这边,她和哥哥一起努力。
恬不知耻的张家萌被自己的深明大义感动到了,她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烦恼,欣喜不已。电话结束时,一向寡言少语的哥哥对她说:“萌萌,谢谢你。”这令她更加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在家舒舒服服地住了三天后,张家萌不得不回到了学校。她放好行李箱,爬上床躺下,夸张地抱着她的阿蒙——一个哆啦A梦的公仔,她将鼻子压在阿蒙的脸上,安然地睡下。
阿蒙是张家萌在大一买的,大一结束分了宿舍,那时候她行李太多又急着回家,阿蒙实在放不下了,就托付给孙蕾,在孙蕾衣柜里呆了两个月。
张家萌被哥哥的电话吵醒,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她有些心慌,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那边张家乐似乎兴致很高,“萌萌,我去你学校看你吧?”声音还是那样清冷,也还是那样温柔,但是,多了些亲昵。以前,他从不叫张家萌的小名。
“好。”
张家乐是带着他的男朋友来的。那个迷得哥哥早早出柜的男生颜很不错,比哥哥矮半个头。经过跟他的交谈,张家萌也能感受到,这个人蛮沉稳,有气质,是一个内涵的人。张家萌不禁佩服起哥哥的眼光。
张家乐说:“我跟他正式在一起之前也挺波折的,两个人看似成熟,其实遇到感情问题还是跟许多恋人一样,都挺能折腾。其实,自从跟他在一起,真的是没有一个人祝福我们,即使在省会又怎样,恐怕在全中国我们这种人都是不能得到祝福的。很多人说着‘撑同’,从心底里还是会不自觉地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还是会有正常与不正常之分,呵。如果能选择,我也不想当同性恋啊……萌萌,我很意外真的,你能接受我们,谢谢你……
“以前觉得你也不爱说话,我又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感觉我们不像兄妹。某些瞬间我渴望成为一个大暖男哥哥,我想呵护你,可是改变不了自己冷漠的性格……”
所以你是傲娇吧哥哥?身心不一。张家萌默默吐槽。
“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懂,毕竟十八年了你都沉浸在学习中,可能和妈妈一样,连同性恋这个词都没听过。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呵呵……”张家乐还是温柔地笑。
十九年来,这一对兄妹从未敞开心扉地交谈。从前,张家萌虽然可以凭借女人的直觉感受到哥哥的关爱,但是,像这样说出来,说出“我爱你”“我在意你”,仿佛恋人从暧昧正式确定了关系一般,让他俩之间有了质的飞跃。
张家萌似乎对哥哥产生了除却兄妹情谊的另外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她想,这件事也没什么不好,或许是一个契机,让张家乐“抱得美人(?)归”,不用躲躲藏藏,让张家萌和他首次交心。
一切都是张家萌想要的,除了自己的爱情。
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可能对孙蕾,只是友谊呢?可能,自己根本是双性恋呢?去喜欢一个男的,也没问题吧。
作者有话要说:
☆、男友
哥哥和他的小男友在学校呆了一天就走了,但是他们没有立刻离开这座繁华的城市。所以张家萌愤恨地想:你们就是来旅游的,顺便来看看我!
他们离开之前,张家萌把他们送到了校门口地铁站,拉过那个男生,也许是未来的大嫂?在张家乐眼中,姑嫂之间进行了一场深切的交谈。
事实上是这样的,还未等张家萌将“我把哥哥托付给你”的话说出口,男生先发制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小妹妹,我会照顾好你哥哒!”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接手了一件玩具。
张家萌默默转头:刚刚谁说他沉稳内涵的我不记得了……
张家萌本想在他们最甜蜜的时候适时地提醒一下,这个世界的残酷。但是看身边的人滔滔不绝神采飞扬的样子,她想,没准他们比任何人都懂,只是在有限的时光里把快乐不吝啬地展现出来,把悲伤深埋心中。而她自己,人生阅历比他们更少,懂得的大道理也不必都说出来,或许,别人正处于比她更高一层的境界。
这件事在张家萌这边算是已经翻过一页了,她的生活步入正轨,心情不仅没有比之前糟糕,反而因为哥哥的关系更加积极开朗起来。
她在英语课上认识了一个女生,因为耽美而结缘,而后两人又在通识课上重逢。她的兴趣爱好和张家萌如出一辙。自高中毕业,张家萌很久没有这种跟人畅快淋漓地交谈的感觉了,这令她直想把对方当作知己。
之后两人相约半途进了学校的汉服社团。
张家萌有意多与外界交流,尽量认识很多人。她迫切地想要改变自己内向的性格。在这过程中张家萌认识了方休。
方休是一个对中国传统文化爱得无法自拔的人,他泡汉明吧,出古风cosplay,参加汉服活动,也算和张家萌有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了。
方休和张家萌同年级,但是比她小几个月。以前中学的时候,张家萌也幻想过有一个交心的男朋友,他一定要比自己高,比自己大,比自己成熟……但是现实往往不能如愿,不过不是那个人,好像也无所谓了,能处着就行。
在张家萌的意识里,社团是与方休的初次见面,这之后也是约了几次吃过几顿饭才能记住他的脸。张家萌一直怀疑自己脸盲。
不过据方休说,他认识张家萌是早在大一刚开学的时候,社团招新。张家萌低头想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之所以没有忘记,是因为那一次是她拉着孙蕾去的,她很少这么主动。
就那一次,方休也在人群中,对张家萌一见钟情,以为她会进社团,便也入驻了。张家萌听着方休在旁边絮絮叨叨,心里忍不住想:我若长得一副恐龙的样子,你也一见钟情?
张家萌一阵厌恶,这时候的她越发想念孙蕾。好在方休平时人挺温和不装逼,两个人也有共同话题可以聊。即使冷场,照张家萌的性子,也就随它去了,并不觉得尴尬。
张家萌与方休确定关系一个月,也是他们认识一个月,因为张家萌刚进社团方休就告白了。这一个月,方休很努力地博得她的好感,张家萌也来者不拒。只是由冷到热需要过程,于她来说,这个过程尤其漫长。
周三,平安夜。张家萌上完第九节号称教人如何谈恋爱的通识课,逃了一节课,应约和方休去宿舍区的旁边吃火锅。
这一顿与之前几次约会不大一样……奇怪。方休小心翼翼地喋喋不休,对面张家萌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笑着回应两句。
食物吃了一半,方休似乎说累了,张家萌也无所谓,气氛冷了下来,与火锅店里热闹的空气格格不入。
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吃完了比两人份还要多的火锅,两个人一个面上毫无波澜,一个人略显焦躁,实际上这个漫长的用餐时间对两人内心都是煎熬。
付款时张家萌坚持AA制。其实之前在一起时张家萌不总是这样,方休结账得多。张家萌想,终究是要一直在一起的,现在才刚开始。
这时候张家萌只看到了自己的想法,愚蠢地认为,只要自己不说分手,就不会分。
出店时张家萌与孙蕾迎面碰上。张家萌吐槽,真像小说!只是不知道这小说是HE还是BE?
孙蕾与一男的一起来,老远张家萌就听到了那个熟悉得让人紧张却渴望的声音,抬起头,孙蕾和旁边的男生打打闹闹。走近时,她才注意到停在店门口的张家萌俩人。
张家萌瞬间想落泪。
是男朋友么?一定是的,不然平安夜她一个宅女怎么会不看动漫和男的出来,原来她一直有男朋友啊?应该是大二谈的吧,如果是之前她会告诉我……
张家萌低着头沉思。这样酸酸的做什么,自己都有男友了,不也是带出来了么?
可是……不甘心……张家萌蓦然有了一种自以为是的感觉,以前跨不出那一步,一定是仗着孙蕾单身,有恃无恐,如果当初把一切告诉她,会不会现在在她身边出现的便是自己?
孙蕾看起来非常开心,瞧见低沉的张家萌也高兴地抱住,大呼小叫:“萌萌!你也来吃火锅?艾玛好想你啊好想你!平时都见不着你的面你造吗?!哎?我记得你第十节有课啊你是不是逃课了口牙?……”
孙蕾也只记得张家萌的周三最后两节课是什么,这完全是因为这门课全校闻名,因为学校教务处的大一保护政策绩点不高不是大一根本选不进,张家萌最高绩点3.0,身处文院的她厚颜无耻地从大一学妹手里讨来了这门课。
张家萌被熊抱,下巴搁在孙蕾肩上。好在今天穿了增高鞋,要不被孙蕾鼻子被摁在她胸上还不憋死?
安静地等孙蕾在那边感叹完,鬼使神差,张家萌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语调在孙蕾耳边轻轻说:“孙蕾,我喜欢你,我爱你。”中间没有停顿,没有犹豫,语气平常得像她紧张的心外面波澜不惊的表情。
张家萌明显感受到孙蕾僵了一下。“萌萌?”
张家萌后悔了,不该这么冲动,孙蕾的惊讶她能预料,她关心的是惊讶过后是什么?万一……万一……
可是,奇怪的是,理智告诉她应该解释清楚,说“这是个误会,我刚看完一部小说入戏太深”,事实上,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孙蕾,我爱你。”也不知道自己执拗什么?
孙蕾放开张家萌,不可置信。她是腐女,甚至张家萌都是她带入腐门的。但是这和同性恋没有关联。这时候,她相信了张家萌,因为她是腐女。
她有一瞬间的惊慌,但一想到这地方不止她和张家萌两个人,便故作淡定地转移话题。“你旁边是你……同学?”犹豫之下没说出“男友”这个词。
张家萌迷茫了,这是什么态度?拒绝还是接受?
“他……他,他是我上通识课的……同学。”无法克制,理智已经跑了,这么说一定是自己还抱有一丝希望。
“正好上完课,两个单身狗就凑个对儿出来吃个饭咯。”说着把视线放在了孙蕾身边的人身上。
孙蕾抓过那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脱口而出:“我男朋友!”
那男生瞟了一眼手臂上爪子的主人,温和地笑:“嗯,我是她男友。”
张家萌没说什么,也没打招呼,也没说再见,就这么撇下方休不礼貌地飘然而去。
回到宿舍,其他室友都未在。张家萌抱着平板上了床,连上网,开始刷微博,逛贴吧,玩游戏。
游戏畅快淋漓,过关斩将,万分通顺。屏幕上出现“您已完成所有任务,是否重来?”。张家萌的眼泪再也含不住,“啪啪”地砸下来,浸湿了大拇指,把平板画面弄得支离破碎。
偏过头,挂在床头的红色玩偶随着吱呀的床晃晃悠悠,依然咧开嘴露出喜气洋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