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宋琬道,她并没有应允,却也没有拒绝,宋画见如此,也是知道适而可止,也就住了口,“多谢了。”
“我们的交易,还做数吗?”宋画见宋琬不开口,转了话题问道,他还是铭记这当初他和宋琬的交易,只是当时他心里想着的是用完宋琬就抛,如今想得却是把对方当做垫脚石。
“什么交易?”宋琬道,她和宋画之间做得交易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记不住没关系,”宋画心中当然不会相信宋琬是记不住了,只是认定对方想避开这个话题,他却是不识趣道,“我们来谈一笔,怎么样?”
“谈一笔?”宋琬微微挑眉,“你想做什么?”
“顾家,现在是顾盼的,你甘愿吗?”宋画见宋琬油米不进,也只能把话敞开来讲,免得对方绕了话题。见宋画如此,宋琬也并不在意,她回道,“有什么不甘心的。”
“是不想,还是不敢?”宋画道,他直视着宋琬的面容,想从中看出什么来,可除了平静,他什么也没有捕捉到,可他却不相信宋琬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实际上宋琬也不是。既然不是,面对顾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明明有能力去扯一块肉下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宋画想抛出小刀给予宋琬,让她能够释放野心去咬这块肉,而他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在这刀刃上涂满□□。
这想法固然好,可是也要看对方是否接下这把刀。
宋画的心中却是十拿九稳,他可不相信宋琬不会被自己的话给蛊惑。
“你说呢?”宋琬反问道,“当然是想的。”宋画忙不迭接下话来,“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宋画道,眸中划过几分势在必得。
“我不需要,”宋琬拒绝道,宋画对于宋琬的拒绝感觉到难以置信,然而一想对方的谨慎和小心,却在心中了然。“你若是怕我不怀好意,也不必如此,”宋画道,他从先前送过来的礼盒里抽出几张纸,竟然是股份转让书,“我手头里,有顾家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用它来换你手头百分之五的,宋家的股份,这样的诚意,足够了吧?
宋琬见他有备而来,也不禁一怔,她也没有料到宋画对此事的把握竟然是如此大,她也只是顿了顿道,“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我已经转让给宋瓷了。”
“什么!”宋画不可思议道,这件事情他没有听见半点风声,而且宋琬怎么有胆量把这样重要的东西给了宋瓷。然而,他一想宋琬和宋瓷的关系,也只能暗叹自己迟了一步。
“这合约,怕是签不起来了,”宋琬道,她对顾家,是真真切切起不得半分心思。宋瓷会去了帝都,多半还是因为她和自己的事情被宋来家主知道,为了以绝后患,更斩断这份念想。她还是要护一下宋瓷在N市的影响力,半点也不能让宋画有着取而代之的能力。
宋画也是不死心,他有翻了几页,“那么公平交易可好?”有备无患也就是如此,宋琬接过那一叠文件,宋画会收购顾家的股份,还不是狼子野心吗?
宋琬看了价格,眉毛微挑,一元一股,堪比贱卖。她一时也是心觉好笑,这样的心思显露出来了,还当对方不知,她是该气还是该叹?
“你想做什么?”宋琬道,这样的好意暗藏刀锋,她接可不接也可,只能看着对方出招了。
“帮衬宋瑄一二,”宋画道,也是不吝啬表现出自己兄长的风范。可兄长?宋琬是见过宋画对宋瓷下手,这样的厚谊,宋瑄也受的下去?
“我不想听场面话,”宋琬道,也毫不留情地撕破宋画的嘴脸。宋画也不尴尬,只是继续道,“宋家争端如此,宋瓷已走,爷爷他再怎么偏疼宋瓷也是要顾及宋家,他已经年迈,如今争权也是不必了,宋家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他面上生出几分畅意。
宋琬也不开口,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已经泡好的茶水。
“我自然什么也不要。”宋画道,可宋琬见他依旧不把心里话说出来,却是没了耐性,她从桌上的袋子中翻出一只钢笔,扫了一眼文件,见没有半分问题,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宋先生了。”宋画已然怔住,未曾想到宋琬不按照常理出牌,也只能无力干笑。
为了表示诚意他一开始便在这两份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现如今不甘也好,不愿也好,木已成舟。“我还有事相求。”
见自己签完了名字,宋画才吐露出自己的意思,宋琬冷笑一声,“何事?”“待宋瓷回来以后,希望,你不要插足别人家的事情。”宋画道,现在他处于劣势,只能把原先过分的要求全部咽了下去。
“别人家的?”宋琬道,她也不敢相信宋画居然说得这么含糊,“当然,不会去干涉。”
“那就告辞了,”宋画道,微微恍惚的走了回去。
见宋画出去了,系统不可思议道:“小琬,你答应了?”“那倒没有,”宋琬解释道,她面上平静无澜,“明面上,我还是要帮上一二,一来,也显得我有人情味,不是那么凉薄,二来这愧疚的模样摆出来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关注我的人能松了口气,三来,穆羽顾昼,本来就对我比较警惕,看到我能这般做,也是能放下心来,也不用和顾盼说,小心我这样类似的话。毕竟一些话,说得太多遍,还是能让人听进去一二的,何况是顾盼呢?四来,有多少人和你想法是一样的?见我这样对宋瑄,宋家也不好意思再用我在宋家这十几年做筏子,来提醒我养恩,这样踩在道德的最高点的反而是我了。”
“心软,是人的软肋,有软肋的人,往往是瞻前顾后的,也是容易打倒的。”宋琬道,她的目光流露出一丝同情和悲凉。对这样的自己的同情,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悲凉。
“软肋?”系统道,它并不知道这样小的事情能牵扯出这么多,“每个人都有软肋的吧?”“不,还有的人,有的是逆鳞,”宋琬道,她的笑颜轻若清烟,“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系统突然之间哑口了,这样的宋琬距离它太遥远了。“你的能源,还能持续开机多久?”宋琬顿了一会儿,问道。“还有十二天,”系统道,这样沉重的话题,被宋琬轻描淡写地问出来了,却是更显得不堪重负。
“只剩下十二天了吗?”宋琬道,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样的态度就像是消极的逃避。
十二天,十二天以后……什么东西都会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痴梦一场
艳阳天。
太阳红艳艳的,不费余力地烘烤着站在地面上的生物。
房间里,阴沉沉的。
厚厚的窗帘阻挡了阳光的入侵,人眼只能依稀见到屋里结构的轮廓。
宋瓷皱了皱眉,伸手去推身边的人,却是摸空了,连余温也没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宋琬并不在床上。她疑惑地支起身子,笨拙地摸索着床头的开关,除了刺眼的白炽灯光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她还感觉到自己的那双手,不如往日的灵活——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活动过一样。
起了床,她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了每一个房间,发现都没有见到宋琬,她惊疑不定,看向门边上的留言板,上面是她自己的字迹。在家里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宋瓷也是有些心急了,她拿出手机拨打着宋琬的手机。却发现手机铃声在屋内响了起来。
这样悦耳的声音却是如一把火,狠狠地燃烧了她心中焦急。
好在宋琬遇到急事也是会落手机在这里,宋瓷劝服自己冷静下来,眉毛却是紧锁着,未曾松开。指针慢悠悠地指到九点上。门一下子就打开了,宋瓷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却惊愕地进来的是宋画,他一点也不耐烦地将文包扔在了沙发上,然后轻蔑地看了宋瓷一眼,却是不甘不愿地将一堆公司里的文件递了过去。“这是今天公司里的文件,快点改掉。”
宋瓷疑惑地望着宋画,她分明记得宋画自杀了,死去的人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何况,宋画怎么会有自家的钥匙,她想道,也就问出了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画眉头一挑,没声好气道,“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要不是爷爷嘱咐我一些我难以决断的事情教给你处理,我会过来吗?”
他眸子里还是有些忌惮,话也不敢说得太绝,似乎发现了什么,他重新打量了宋瓷一眼:“你,清醒过来了?”
“什么清醒过来了?”宋瓷询问道,只是如平日一样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周边的事情都如入睡前截然不同,虽然只是隐隐地猜测,却是让她心中极为不安。
“呵,”宋画见她略微带着茫然的模样,他冷笑一声,目光跳过宋瓷,凝聚在茶几上,面上浮现出些许不耐和又是如此的表情,径直越过宋瓷,把上面的相片拿在手心,“你还是很有能耐的啊,我前脚清理了宋琬所有的照片,你后脚就又弄了一堆照片出来。”
“你干什么宋画!”宋瓷唤道,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宋画把相框里的照片取出来,撕成了几瓣。“得了吧,”宋画见宋瓷不似往常一样,过来和他争抢相框,心下松了一口气,他隐晦地看了宋瓷被碎玻璃划破的手臂,上面的疤痕虽然眼色很淡,但是存在着。他看了垃圾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塞进了口袋里,他还是怕宋瓷突然发起疯来。“人都死了,你还缅怀什么?”
宋瓷一怔,她好像接受不了这个现实,颤抖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道,“你说什么?”“你又忘了啊?”宋画道,他的眸子里是那种一朝翻身,还来不及喜悦,就发现原先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堕落泥沼的同情和得意。
“宋琬,已经死了,”他努力让自己摆出悲伤的表情,可是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口,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那种一丁点也不在意,甚至是庆幸的情绪,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流露了出来,这样的话他说过很多遍,可每说一次,内心依旧愉悦异常。“小瓷,你早该节哀顺变了。逝者如斯夫,你又何必如此念念不忘呢。”
宋瓷瞪大眸子,看着宋画虚伪的嘴脸,却是怔住了。倏而她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了起来,这是记忆里的空白。
宋画见她如此冷静,先是一怔,疑惑宋瓷是不是清醒过来了。又在心里笑自己疑神疑鬼,他早已买通了宋瓷的心理医生,那些药剂只会让宋瓷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已,病情越来越严重而已。哪里能够让宋瓷从一场叫做宋琬的美梦中醒来呢?
疯子精神状况是不好,但胜在没有能和自己夺取宋家的能力,只要对外宣称自己雇两个护士和医生来照料,也就能保全自己爱护姐妹的名声,至于其他的,谁管这么多呢。
宋瓷将文件放在桌子上,她冷冷道:“出去。”“好,我出去,”宋画应道,一来他也不想在这儿久留,二来他觉得自己也不用和一个精神病患者计较什么。他拿起公文包,直接走了出去,临了他还吩咐了一句道:“别在把宋琬的相片摆在外面,死人的照片,怪晦气的。”
宋瓷她转头看着宋画随手搁在茶几上的相框,桃花枝叶缠绕,那是她曾经拿给宋琬的。她伸出手取过相框,怔然了。
小琬,小琬。她在心中念道,却也半分都无法抵消心中生出的惊慌失措。
她快速地跑向向门口,拉了拉门,意外地发现门被反锁了起来,她怎么也打不开。连忙转身,却撞上了边上搁东西的储物柜,上面搁着几个瓷杯,霹雳拍啦地摔到了地上,她忍住腿上的疼痛,匆匆跑回房间翻找手机。
通话中心上面与小琬的通话记录被挤在了最后面,她看了最后的通话时间,距离今天,已经有一年多了。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入睡前她还与往常一样,和小琬告晚安。怎么一睁眼——就天人永隔。顾盼的电话她是记得的,打过去,得到的却是陌生的声音。
她瘫软地坐在地上,眸子里满是绝望。她的小琬,没了。
阴沉沉的房间,嗅着的是死气沉沉的味道,再也不见那甜甜的带着糕点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