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将他们领到休息的别殿时,只见他恭敬一躬身拱手,“这里便是两位大人休息的永明殿。可随意使唤这里的奴才,或是命人传唤小人,小人名唤李寿。宫中事务繁多,若是两位大人满意,小人便先行告退了。”
待李寿离开后,雪降的眸色微暗,声音低沉道:“这司泠琴师,却是有几分古怪。怎么会紧闭殿门,闭门弹奏,不容出入呢?”
“但,这琴师已陪伴皇上十年,即使是出手,又何必等到现如今。而且,是这样的明显,简直就像故意的一样……”
“呵,谁说他不是故意的呢。”听到衡情有些迟疑的声音,雪降冷笑了一声。“然而,他们花这么长时间,这么耐心地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引我入瓮。”
“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何会在这突然之间,吸取如此多的龙气。也许,是因为那蛇人的作祟,甚至,很可能是容应的y-in谋。但就算知道这是陷阱,我仍要义无反顾地踏入。”
雪降说这话时,眼中多了几分难察的戾气。似乎,他早已明白,这人间的四处祸患,是早已为他设下的天罗地网。
然而,他仍然选择深入,只为平息魔界的祸乱……
衡情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前,用指尖抚上雪降的眉间,想要抚平那因无力与愤怒,而渐深的皱褶。
一开始,因为衡情的突然靠近,雪降忍不住想要退缩。
然而,在感触到那阵熟悉的熨帖与清凉后,他便莫名地安下心来,只是垂下眸看着他,任由衡情动作。
指尖滑至雪降的额间,泛着红光的梅花红痣,触手极为灼烫。
摩挲之间,对上雪降的眼眸,一汪初融的ch.un湖,温柔的如水深沉中,却潜藏着火热,像是急欲喷发的熔岩,一触即发。
几欲被那火热的眼神所灼伤,衡情想要缩回手,却突然被用力地抓住。
那毫无瑕疵的俊美脸庞突然凑近,衡情的心仿若失了几拍,只是怔愣地望入那人的眸中,投影出了自己不知所措的模样。
就在两人的鼻尖即将相触之时,雪降却突然抽开身子,松开了衡情的手腕。
因突然被松开,衡情踉跄了一下,听到那人似是不经意道:“以后不要随便动手动脚,不然……”
他回过头,眸中的火热已经压下,取而代之的,却是难言的复杂情绪酝酿其中。
“下一次,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
衡情的心猛地一震,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后,才像是脱力般的蹲在地上。
只见他蜷曲起身子,双手抱头,眼中满是茫然。
原来,雪降对自己的情意,果非自己的错觉……
方才自己的触碰,既是一时失神的沉沦,也暗藏试探之意。
没想到,这一番举动,竟引出了雪降对自己的真意。
世间情爱,本不应出现于仙人之中。一旦触动凡情,等待两人的,都将是万劫不复的沉沦。
他突然憎恶起自己,当初为何要飞天成仙,又为何不死得痛快,被雪降救下……
成为这薄情寡欲的仙人,纵有无穷寿命,却终究只能在万世的孤独之中沉沦,冷看人间悲欢离合。
若是要如那天边的一轮清辉,成为万世艳羡的孤独。那他宁愿沉入污浊的底泥之中,苟且偷得短暂的欢愉与哀乐。
至少,曾经自己也能拥有过……
——
回到殿内后,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不再提起方才的事情。
雪降还是那位清冷淡漠的仙君,衡情依然是那始终温润明朗的仙人。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两人始终还是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如往常一般,衡情斟倒完茶水,准备端到雪降所坐之处。却不察地上的门槛,一不小心,就要被绊倒在地上。
雪降见状,慌忙冲上前去,扶住了衡情。感受到雪降手掌传来的温度,衡情身子一僵。
待他站定身子后,只是垂下头,不着痕迹地想要挣脱。“谢谢你,雪降。”
“嘶……”
似是牵扯到了伤口一般,雪降倒吸了口气,衡情才猛然想起雪降身上的伤口。
“抱歉!之前的伤口没事吧?“
“方才已将体内的魔气逼出,已无大碍。”
彼此身上残留的余温,带了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两人坐在桌前,相默无言,只有盏中的清澈茶汤还在隐隐晃动。
最后,还是先由雪降打破了沉默。
“据那李寿所言,那司泠琴师,在皇帝每夜就寝之前,都要让琴师弹奏一曲,方得安眠。今夜,怕也是要潜行一趟。”
“……可那琴师将殿门紧闭,外人又不得入内,又要如何探查?”
轻呷盏中清茶,温热茶汤入喉,衡情胸中的沉郁与苦涩,也被那淡淡弥溢的茶香冲淡了些许。
“况且皇帝内殿附近守卫森严,又当如何接近?”
“百密终有一疏,再森严的守卫,也会有它的破绽。”摩挲着白瓷茶盏的圆润杯沿,雪降微微垂眸,看不清眼中的意味。
“守卫再敬业,也不可能一直守在殿门之前。因此,只要在各个守卫j_iao接之时,悄然混入守卫的队伍之中,便可接近探查。”
“你的意思是……”听到雪降的话,衡情当下心中了然,只是心中仍有些不安。
此番冒险,怕是不要引起太大的S_āo动与不安便好了……
待到亥时,两人便出了殿门。
看到落单的守卫,两人不约而同地悄悄绕到其身后,拖入无人察觉的y-in暗死角。两人再出来时,已是俨然两个普通守卫的模样。
他们若无其事地在宫中巡逻着,步伐却是向着皇帝的寝殿迈进。
突然,背后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厉喝:“喂,两个小子,你们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