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之灾?
容开济一怔,好气又好笑,佯怒耳语骂:“欺君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容佑棠手抚额头,闭着眼睛,喃喃说:“知道。可是我、我……”
“你什么?”
我真的不想成亲,不能耽误别人家的姑娘。
容佑棠愧疚沉默,脸色苍白。
犹豫半晌,容父隐晦地问:“棠儿,你老实回答,陛下……知情了吗?”
容佑棠点点头。
“训诫你了?”
容佑棠停顿瞬息,轻声坦言:“爹,我控制不住自己。”
“唉。”容开济叹息,他从皇宫里熬出来,对某些惯用的敲打手段知之甚深。
“爹!我、我没事。”容佑棠猛地睁开眼睛,手忙脚乱按紧自己的靴子。
但容父不由分说,快速撩起儿子的裤管,定睛一看:
只见两个膝盖一片瘀青发紫,微微肿起,被小腿的白皙皮肤衬得格外刺眼。
“罚跪了?”容父睁大眼睛,难掩心疼。
容佑棠尴尬窘迫,生怕养父担忧,宽慰道:“不算罚,普天之下,谁见了皇帝都得跪。”
正当此时,容家新雇的门房小厮忽然匆匆通报:“老爷、少爷,郭将军来访。”
殿下呢?倘若庆王驾到,必定先报名。
容佑棠心里牵挂,脱口期待问:“殿下呢?”话音刚落,他已看见大踏步迈进门槛的郭达。
郭达面色凝重,披风落了一层雪,冰雪寒气逼人,沉声告知:“殿下受伤了。”
第161章 筹谋
“什么?”容佑棠大惊失色, 猛地从太师椅里弹起来。
“殿下受伤了?”容开济愣了愣, 虽然不比儿子那一种刻骨揪心,但也担忧于自家有恩的贵人, 忙问:“伤哪儿啦?不打紧吧?”
容佑棠靴子来不及穿,踩着袜子飞奔至郭达跟前,心如擂鼓, 紧张问:“郭公子,究竟怎么回事?殿下回府了没?”
“莫慌。殿下伤在腿上,寒冬腊月的, 不宜来回奔波,歇在了北营,我刚去代为告假, 他近期得缺几日早朝,顺道进你家喝杯茶。”郭达一掌按住少年, 略显烦躁,一把扯开披风系带,随手撂在椅背上。
“唉哟!真真失礼了,您请坐,快请上座。”容开济回神,赶紧招呼贵客。
容佑棠接过管家端来的茶盘,给郭达奉茶,心急火燎问:“郭公子,殿下伤在腿上?严重吗?大夫怎么说的?”
郭达一屁股落座,接了茶,没说话,状似随意地扫视容父和李顺,后两者立即醒悟,容父识趣地叮嘱:“棠儿,你好生招待着郭将军,我去安排晚膳。”
“是。”
“晚膳不必了,我赶着出城回营。此外,虽说不算甚么惊天大事……”郭达话说半截,点到为止。
容开济明确承诺:“将军请放心,草民一家必将守口如瓶!”
郭达笑了,随和道:“知道你们稳重,不过白提醒一句,忙去吧。”
“是。”
书房门“吱嘎”一声,虚虚掩上。
“郭公子,”容佑棠镇定了些,满怀期待问:“您赶着出城,我能不能同去北营?”
郭达心神不宁地喝了口滚茶,不慎烫得咧嘴,他搁下茶杯,夸道:“先恭喜你升官,小小年纪,已挣得从五品翰林,古今少有啊。”
“公子谬赞了,全仰仗陛下提携并您几位贵人们赏识而已。”容佑棠谦逊一句,眼巴巴的。
“嗨,男子汉大丈夫,靠他人赏识没大用,终须各凭本事,你小子聪明机灵,迟早冒头!”郭达大加赞赏,话音一转,才终于低声告知:“殿下伤在左腿,小腿肚几乎被划开了,老长一道口子,皮开肉绽血淋淋。”
小腿肚被划开?
容佑棠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小腿,情不自禁一个寒颤,难以想象,心悸忧惧问:“血……止住了吗?”
“当然止住了,否则我怎么敢回城?”郭达面色沉沉,转告道:“殿下听说你被陛下责问,十分担忧,托我来瞧瞧,没事吧?”
“没事,只是寻常问话而已。”容佑棠避而不答。
郭达眼神下移,看了看对方的双膝,但没说什么。
容佑棠急切问:“殿下昨日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受伤了呢?”
“唉!”郭达咬牙切齿,恨道:“还不是因为救七殿下!”
“七殿下?”容佑棠愕然:“与他何干?”
“他被陛下赐婚,骑马跑来北营,约卓恺作‘最后诀别’,死缠烂打大吼大叫,偏偏表哥和我当时还在出城路上!卓恺见闹得不像话,遂应约,两人在营外旷野会面,争执拉扯,卓恺不知拒绝了什么,七殿下愤怒纵马发泄,竟是拿马匹出气,鞭子险些抽断,还用上匕首,马儿受惊狂奔,吓得他喊救命,我们不可能见死不救吧?最后他被表哥救了。可是——”郭达忍无可忍一拍桌,低声怒吼:“七殿下慌神了,举着匕首乱挥,当时好些马好些人聚拢,混乱间,倒把表哥刺伤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真是、真是……”容佑棠震惊,瞠目结舌。
郭达起身问:“你想去北营?”
容佑棠点头如捣蒜,干脆利落套上靴子,奋力帮忙抖了抖郭达沾雪的披风,而后抖了抖自己的,迅速披上,雷厉风行。
“可你明儿不是要赶早朝吗?歇在北营,寅时中就得摸黑回城。”
“无妨。郭公子,我想去看看殿下。”容佑棠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飞去北郊。
郭达妥协颔首:“行,走吧。”
凛冽北风刺骨,呼啸掠过,席卷得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逆风骑行,人和马都难,幸而道路积雪不深,尚能跑动。
足足大半个时辰后,容佑棠的十指冻得失去知觉,僵硬麻胀,虽蒙面,脸颊鼻尖仍通红,火辣辣疼,他勒马,在风雪里大喊:“吁!”
营门口,郭达翻身下马,容佑棠紧随其后,二人把缰绳交给同行的亲兵,疾步快走,急冲冲赶到指挥使议事堂。
“卑职参见将军!”
“将军。”
……
郭达脚下生风,一路走一路点头致意。
容佑棠熟门熟路,他原是北营下属,跟着郭达畅通无阻,急切一脚迈进门槛,险些和迎面出来的人撞个满怀!
“啊——”
“嘿!”洪磊反应敏捷,火速侧身闪避,他在军营踏实勤恳,勇猛果敢,已穿上亲兵袍服,手下管着一小队新兵。
郭达及时稳住容佑棠:“别急。”
“佑子?”洪磊瞬间欣喜,又转眼收敛笑意,规规矩矩垂首问候:“卑职参见将军。”
“无需多礼。”郭达先行步入里间。
“磊子!”容佑棠抬手一拍洪磊肩膀以示亲密,但他焦急万分,无法自控地探头朝里张望。
洪磊回以一拳,不轻不重一砸好友肩膀,了然地催促:“殿下在里间,你赶紧进去,空了咱们再聊。”
容佑棠感激点头,再使劲一拍对方肩膀,匆匆进入议事厅后的书房侧的卧房,定睛只见:庆王仰躺,被坐在炕床前三尺处的郭达挡住了胸膛往上;七皇子赵泽武垂头丧气,失魂落魄,肩背耷拉杵在床尾;卓恺跪在床前一丈远,拳头紧握。
同时,一阵血腥气味扑面而来,挥之不去。
容佑棠心惊胆战,定定神靠近,轻唤:“殿下?”
郭达闻讯扭头,露出脸色苍白的赵泽雍。
“寒冬大雪,出城多麻烦,你待会儿就回家去,别耽误了上朝。”赵泽雍脸色一缓,开口就是关切性的责备。
“我……”容佑棠失声,目不转睛打量庆王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和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