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船上论棋
巨大的加列尼号破开巨浪一路北上,从高高船楼的最顶端房间里朝窗外望去,已经可以看得到远处有海鸥在成群结队的飞翔,看起来前方应该是有海岛。
瞥了一眼还在对着棋局苦思的查理,朱厚照又十分无聊的将视线转到了窗外。不得不承认这些洋鬼子们还是很会享受的,他们在船楼顶层专门开辟了一个房间当作娱乐室,这样既可以看风景又可以玩乐,在茫茫大海上行船的时候确实比较容易打发时间。
朱厚照已经能看到远处是一个繁忙的海港,正有不少船只穿梭其中,但是他们所在的这艘加列尼号却没有丝毫想要靠近的想法,反而调转船头停也不停继续北上。
自他醒来以后这船已经连续行驶了四五天的时间,朱厚照估计都已经要出了琉球群岛的范围了,只怕那个海港就是到达日本或朝鲜前最后的补给地点,难道他们这船都不需要补充淡水吗?
“嗒”地一声脆响惊醒了沉思中的朱厚照,他扭头一看却发现查理已经走了一步棋,正对自己报以灿烂的笑容。
查理看着他慵懒的用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抵着额头,缓缓的将视线落到棋局上,举止间浑然自得,丝毫没有被人发现走神后的尴尬,这样的态度反倒让人无法责怪于他。
阳光洒落在他俊美精致毫无瑕疵的脸颊之上,赛过上好玉石般滑润的皮肤在阳光下仿佛吹弹可破,甚至胜过婴儿皮肤的娇嫩,让人只不过是看着就想要去碰触、去抚摸。
查理不由自主地用指腹摩挲着腰间那块上好羊脂白玉雕琢的玉佩,往日里他最喜欢这块极品玉饰的温润手感,但自从看到这朱寿之后每次把玩时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反倒有些索然无味。
“是不是很无聊?”他索性放开玉饰,趴在桌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朱厚照发呆。兴许是室内静谧的空气,又或者是平和的气氛让人的心都柔软起来,查理甚至没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柔和到不像他自己的,带着暖暖地笑意。“真没想到朱寿公子你的棋艺会这么出色,只不过是教了你两局就学会了我们的万国象棋。”
“不是说了叫我朱寿!你们国家的这棋倒是有些意思,和我们大明的象棋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可惜我并不擅长下棋,否则到是能陪你厮杀一番。”朱厚照懒洋洋地挑眉瞥了他一眼,又望着棋盘上的局势,“呵呵,应该是你会觉得无聊才对吧!”
所谓的万国象棋其实就是现代国际象棋的前身而已,只不过这个时代在规则上还与现代略有一些小小的不同,他以前曾经玩过一段时间的国际象棋,自然上手很快,不过对于其他人而言才学了一两局就能与人对战棋局确实是比较神奇,可自己总不能告诉他们那是因为自己以前学过吧!
“你太谦虚了!即使是在我们国内能有你这样棋力的人也不多,更别说你还是初学者!”查理摇摇头道,自己的棋力在西方各国的贵族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这个朱寿能与自己对棋已经很厉害了!
“就是这里!”朱厚照笑了笑,决定了一个位置提子走了一步,“到你了!”
他那明朗的笑容看得查理心脏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动,竟像是回到多年前初恋般的美好感觉。此刻,他的一番心思只剩一半在棋局上,哪还顾得上胜负。
查理贪婪的目光看得朱厚照心中满是不悦,却又只能忍着怒火继续扮演一名大病初愈的文弱少年。
那劫雷中的奇特力量现在封了他的经脉与丹田害他使不出一点真气,更惨的是稍微劳累或者站立过久都会让经脉疼痛得厉害,弄得他现在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如同废人一般,别提有多恼火。
于是朱祐樘干脆让他装作是先天病弱、行动不便的人,让这些人放松戒心,对外更是解释自家大人为自己取名朱寿就是为了让他能活得长长久久。
“你们两个倒是悠闲,躲在这里玩也不叫上我们!”斐迪南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他对着朱厚照嘿嘿一笑,“打断你们一下,我和查理说几句话,朱寿你不介意吧?”
“有什么好介意的!”朱厚照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不用!”斐迪南连连挥手,现在船上的人都知道这个朱寿是个身体不太好的瓷人儿,偏偏又得到了查理中意,他可不敢让这美人起身。
“到底有什么事情?你不是去缠着那朱纪了?”查理用西班牙好奇地问。比起看起来娇弱纯真的朱寿,斐迪南与亨利这两个毛头小子似乎都比较喜欢那看起来高不可攀的朱纪,这几天一直围着他身边转,所以查理才有这样一问。
“补给船回来了。还有,他们的人到了,不过他们来了三艘大船,真是的,不是说过要小心,船越少越好吗!”斐迪南也用西班牙语回答道,“放心,我才不会打搅你们呢!真不知道这朱寿有什么好,让你那么喜欢,就算是美人,一碰就碎的又有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那个朱纪实在是太厉害了,什么都知道,一点就通,我怀疑他比你还聪明。哈哈!亨利那小子算是彻底迷上他了,说是要找朱纪学天朝语呢!”
“你怎么就在这里说了!”查理小心地瞥了一眼朱厚照,发现他正对着棋盘苦苦思索,仿佛丝毫没有关注他们在说些什么。
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视线,那朱寿抬头望着自己与斐迪南这边,然后不解地眨了眨眼又低下了头,看起来是因为听不懂所以毫不关心的样子。
“放心啦。他们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朱纪说以前从没有听说过西方还有那么多国家,也从来没有和我国的人接触过,不用那么谨慎!”斐迪南耸肩道,自己这个大哥心思实在是转得太快了,不过也正是这样才会深得祖父喜爱。
“事关重大,本来就是要小心点才好!”查理淡淡回了他一句,视线却一直似有若无的落在朱厚照的后耳根上,他知道人在偷听或者关注别人听话的时候总是会在细微末节的地方露出一些端倪,不过看起来这个朱寿确实是表里如一没有什么异常,他这才放下心来。
查理摆了摆手对斐迪南道,“算了,别管那些日本人,他们狂妄自大却又不知道自己真正有几分本事,若不是需要他们派兵,我才不想去联络他们!我们的补给船已经跟上来了吗?”
“恩。他们在我们船后面,在琉球出海的时候慢了一些,不过应该很快能追上来!”斐迪南连连点头回答道,“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了,阿尔梅达带人去与日本人接触了,你们两个继续甜甜蜜蜜的下棋吧。哈哈!”说罢,他也不等查理回答便笑着离去。
查理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声,用法语小声呢哝道,“这个臭小子!哼,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家伙知道些什么,朱纪那种看起来高贵的美人在床上虽然别有一番滋味,却又哪里比得上纯洁的美少年……”
他嘴里还准备嘀咕一番,却被啪嗒一声棋子落地的声音打断,扭头一看朱寿正有些行动困难的缓慢弯腰,想要去捡起跌落的那颗马。
“我来!”他大喊一声,飞快的走到朱厚照身边伸出手掌,殷勤的想要帮忙。
此刻朱厚照的手指本来就已经接触到了棋子,他的手掌一覆盖过来,两人的手竟无意中的叠在了一起。
查理只觉得手背上一热,还没等他好好感受一番,朱寿温润滑腻的手心却已经飞快的收了回去。
手背上的皮肤仿佛还留有那远胜过羊脂白玉般的触感,他拾起棋子抬头一看,朱寿那俊逸非凡的脸居然红通通的,看起来明艳中透着一丝可爱动人,让他忍不住看呆了。
“你们在干什么?”朱祐樘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好奇地问道,虽然眼前两人看起来气氛旖旎,但是他可不会误会些什么。
照儿的脸明显就是被人气得通红的,一只手半拢在袖子里攥成拳头看起来就忍不住想要打人,而那个查理却不知道为什么半蹲在地上傻愣愣地望着自家儿子,没有半点平时那种精明的样子。
“没,没有什么……”朱厚照一口气憋在喉头,好不容易才咽下去,拉扯着脸皮朝他微微一笑,“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们在下西洋棋,所以过来看看!”朱祐樘笑道,十分自然的坐在他身边,悄悄的在桌下抓起朱厚照攥成拳头的手轻轻拍着。“查理公子,这就是你们国家的棋吗,看起来似乎很有意思,不知这局你与朱寿谁胜谁负?”
“哈哈,我们还没下完呢,朱纪你也喜欢下棋吗?”见他进来查理立刻收敛了心思,将捡起的那颗棋子放在桌上,笑呵呵地道,“怎么还叫我公子,听着有些别扭呀!”
“我的棋力一般,这种棋没有怎么玩过,以前都是下的围棋!”朱祐樘端详了一番桌上的棋盘,“看起来有些像是四色棋,只是不知道规则是什么样的。”
“咦?四色棋是什么,和这个差不多吗?”朱祐樘的安抚总算是起了一些作用,朱厚照听他这样一说于是勾起了好奇心,连忙问,“我以前怎么没看到过?”
朱祐樘看着两双熠熠发光的眼睛望着自己,笑道,“四色棋是从天竺传过来的,也是如同这个棋盘一样,正方纵横各八格,不过棋子倒是有些不同……”他指着查理那方还没有移动位置的主教道,“四色棋的这个位置是大象,而那个马好像是武士……”
他所说的那些不同之处其实正是四色棋传入欧洲后产生的改变,由于大象在印度是属于重型力量但是在西方却没什么人知道它的威力,所以被换成了主教代替,又因为欧洲流行骑士,因此武士也被马代替,不过个别棋子的变化并没有过多的改变象棋的规则,因此其实就是换汤不换药而已。
最后他对着朱厚照摇了摇头,无奈地道,“真不知你平时到底听过先生讲课没有,这个易经上可是提到过!”
“有吗?”朱厚照眼睛发直,儒学六经里面的易经算是自己的必学课,但是自己明明没有看到过相关的内容呀!?
“当然有,你看这棋盘,六十四格对应八八,正是易经思想中的六十四卦,黑白对应阴阳,不是十分好理解吗?”朱祐樘比划着棋盘,非常肯定地道。
“会吗,我不觉得呀……”朱厚照嘴角微抽,那些古文他都是囫囵吞枣的背下来应付几位阁老和父皇的抽查而已,哪里会看得那么仔细,又会去想得那么深刻。
朱祐樘似乎无所不知的学识总让他惊叹,朱厚照充满怀疑地瞥了一眼自家父皇,您老人家确定不是一起穿过来的同志吗?
他在心中腹诽着朱祐樘,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与父皇的查理,心思微动,或许这个年纪轻轻就掌握重拳的查理真的就是西方那位穿越者。
第028章 西方局势
船上的人成员复杂,更是刻意地隐瞒着他们的去向和目的,两父子也懒得去问,反正他们两人都知道这些人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图谋大明。
他们两人都已经发现这群人的行事十分的机警,补给之类都是在无人海域才伪装的商船进行对接,平时就只让加列尼号单独行船,似乎他们也知道这艘大船太过眨眼,因此刻意地保持低调。
而那三艘日本船在出现过一次以后也就没看到了,应该也是分开行动,到目的地再汇合,让人想不通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每天与这些人一起关在船上让朱厚照心里很郁闷,非常的郁闷,为了几个男人无敌的厚脸皮!这些天来这几个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查理和阿尔梅达缠着他,而那个斐迪南和亨利就一直绕着朱祐樘转悠。
他明明记得天主教徒是不允许同性恋的行为的呀,当年梵蒂冈的教皇还要求教徒抗议同性恋结婚法案的通过。怎么这些人却不跟从他们主的意志,甚至当着一个红衣主教的来纠缠他与父皇呢?
每当在那几个人凑在一起,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用西班牙语或者法语对他与父皇进行总总谈论时,他真是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学过外语,听不懂这些人开的黄腔。
那日在娱乐室听到查理的自语时他差点没想扑上去宰了那两兄弟,他们不但对自己动了龌龊心思,居然还想指然父皇,实在是不知死活。
“在想些什么,怒气冲冲的,要打人呀?”朱祐樘一进门就看到他坐在床边龇牙咧嘴地想着些什么,不由得好奇地问。
“没,没想什么!”朱厚照略带哀怨地瞥了他一眼,他自从知道那几个人的心思以后就很少出船舱,尽量借口要休息待在房间里,闷都闷死了。
朱祐樘走到他面前,揉了揉他的头顶,关切地道,“说了不要一直待在船舱,偶尔也要去甲板上透透气!”
他不说还好,一说朱厚照望着他的眼神更加幽怨了,自己不出船舱是为了什么呀,这个臭父皇不但不陪着自己说话,还是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只要亨利或那斐迪南一来邀请他就立刻笑眯眯地跟着出去到甲板上乱逛了,简直是在故意气自己嘛!
朱厚照懊恼地拂开他的手,却发现朱祐樘神情若有所思,甚至带了点受过惊吓的茫然,不由得心中一软,连忙问道,“父皇,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刚刚听到的消息未免有些惊人!”朱祐樘在他身边坐下,回忆刚才从斐迪南口中套到的话,鄙夷地道,“这些人不愧是蛮夷,连皇室的关系都这么乱七八糟的!”
“皇室!?父皇,你知道他们的身份了?”朱厚照吃惊地问,他一直在想这几个人究竟是西方的什么人,又是什么身份,可惜对于这个时代的欧洲历史他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是很清楚。
要知道读书的时候世界历史上能提到的都是些影响深远的大事,可是不像是中国历史那样把每个朝代的有名皇帝都会讲一遍。
他除了知道这个时期欧洲已经开始文艺复兴、皇室关系出奇地混乱、奥斯曼土耳其崛起、神圣罗马帝国式微、新航道开辟、大航海时代开始等这些耳熟能详的大事,再详细到什么皇帝当权之类的那可就不是很清楚了。
更郁闷的是想要凭着这几个人的名字去猜测身份那更是难,亨利、查理这种名字在欧洲的出现率之高简直就如同来福、旺财在中国农村的出现频率,光是一个国家的皇帝都可能有好几个亨利、查理出现,即使这些人说的是真名,又怎么可能辨别出来他们的身份。
“今天那个斐迪南说漏了嘴,就干脆直接告诉了我他们这行人的身份与来历!”朱祐樘蹙眉淡淡苦笑,“只是这样一来,不等他们做完密谋的事情,肯定不会放我们离开,等到上岸以后我们说不定会被人限制行动!”
什么说漏嘴,其实就是被你套出话来的吧!朱厚照无语地想,他可是深知父皇下套子的厉害,那两个被他迷昏了头的蠢小子哪是对手。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连忙催问道,“父皇,他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那个阿尔梅达是葡萄牙人在天竺任命的第一任总督,而为你施术的那个艾德里安是他们的什么教宗派在西班牙的主教,以前是查理的老师。至于另外三人的关系,乱,他们的关系真是太乱了。果真是蛮夷!”曾经当过皇帝的朱祐樘自然知道姻亲关系在政治中能带来的好处,但是能混乱到这些异国人的程度他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乱?他们是什么关系哦?”欧洲皇室关系混乱早就在朱厚照意料之中,他到是没有像朱祐樘那么吃惊。
“那名叫查理的是西班牙新登基的国王,这两兄弟的祖父是一个叫日耳曼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而那个叫亨利的人则是英格兰的王储,他的未婚妻是那两兄弟的姨母,但是据说原本这个女人是亨利哥哥的妻子,在他哥哥去世后才决定嫁给他……真是胡闹,一女怎可二嫁!”朱祐樘拧着眉头比划了一番,又忧心地道,“他们还说了很多头衔,这些人似乎都是什么公国的王我没有一一详记。唉,西方怎么会有这么多国家,我天朝危也!”
经他一说朱厚照反而对这个查理和亨利有印象了,这两个人在后世也都是大大的名人。查理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传说中拥有欧洲历史上君主头衔最多的君王,而亨利则有可能是那个有名的结婚狂,结婚离婚前前后后一共八次,甚至由于老婆没给他生儿子,于是杀了几个妻子再娶的**家伙。
对于这两个无数次被搬上荧屏拍成电影的家伙朱厚照倒是有点印象,也有些了解为什么欧洲各国会在对待大明这件事情破天荒的联合了起来,查理、帝国皇帝和教皇三方面的势力纠结在一起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对于这点他到是不是很担心,如果现在是明末或者清末可能有点难以力挽狂澜,但是现在的大明可是丝毫不弱于其他国家,甚至是世界的顶尖强国,他才不担心举国之力会打不过这些侵略者呢!
想着朱厚照笑了起来,拍了拍一旁正在忧心局势的父皇,乐道,“您别担心,听起来他们的头衔多到吓人,但是他们的一个国王可能还没有天朝的一名藩王管理的土地和士兵多。而那个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更不算什么,他们并不像是我朝那样皇帝拥有实权。他们所谓的只不过是空有名号而已。怎么说呢,这到是有点像是我的周朝差不多,天子虽然是统治者,可是真正的掌权者是却是那些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