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明朝文官
最后一个上奏的人是户部的郎中李梦阳,朱厚照还记得几年前他慷慨陈词弹劾张家两兄弟的情景,却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次被指责的对象就成了自己。
李梦阳的奏折算的上是对前面大臣们所言的总结,因此说的时间也就格外长,实际上他手上拿的那份也正是呈递给朱厚照那封厚厚奏折的精装版。
皇帝经常单骑出宫,不带随从;皇帝在宫内乱转;皇帝在西苑逗鹰弄虎;皇帝在北海划船;皇帝喜欢去南海子打猎;皇帝乱吃零食;皇帝宠幸内臣;皇帝在宫内练兵……
刚开始朱厚照还能忍着听下去,但是越听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这一条条的指责在他看来简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自己是皇帝又不是他们的儿子,凭什么这也不能做,那也不可以做,自己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连父皇都没说过自己,他们管得着吗!
“够了!”他猛地起身,满腹怒气地拍了拍龙椅的扶手,“你们说够了没有,朕的行事自有考量,朕的喜好更无须你们多言,朝廷给你们俸禄是让你们为这大明朝做事的,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挑朕的毛病!”
“皇上息怒!”
朱厚照的怒气如同一股凌厉的寒风,带着强大的威压落在众人身上,首当其锋的李梦阳立刻直冒冷汗,殿内的文武百官连忙都跪了下来高呼息怒。
就在他以为这出闹剧能在自己发火以后,使得这帮文臣见好就收的时候,三位阁老却不约而同的上前一步,他们的身躯虽然老迈瘦弱,却一个个挺直了脊梁顶着他滔天的怒火跪拜在地。
“皇上,臣等忠心日月可鉴,今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只愿我皇今后能远小人,正言行……”
“刘阁老!”朱厚照出声打断刘健的话,他的声音格外的低沉,板起小脸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威严。“忠心,哼,你们的忠心就是用来找朕的碴子吗?”
“皇上,臣等一心为国!”
朱厚照的怒气并没有吓到三位大学士,能够在朝廷官场中屹立多年不倒,并且成为百官之首的人,即使他们并不谙武功,其坚定的意志也并不是那么容易会被人影响到的。
三位老臣子十分虔诚的匍匐在地,眼眸中却带着无比的执着。其他的文臣们也学着他们的动作,大殿之中的立场突然变得十分的鲜明。
跪倒在地的是武将与太监们,匍匐在地的是文官集团,唯一站着的高高在上的只有代表皇权的朱厚照。
但是朱厚照却非常的郁闷,明明皇权并没有受到威胁,明明自己依旧在高处,他们仍然要在低处仰望自己,可是实际上正处于进退两难境地的却也是自己。
一眼望去,殿中的大臣们神态各异,那些匍匐在地的文臣们表情更是复杂,或有人面带惶恐,或有人忐忑不安,还有人满脸地犹豫不决,尽管义愤填膺斗志昂扬的面孔更多一些,但是朱厚照相信这些文人们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站在皇权的对立面。
但是尽管这些文臣们的心思各异,却还是保持着一样的动作、同样的立场,摆明了就是在给自己一个信号。
虽然所有的人一句话都没有明说出来,但是这些人的表现就仿佛是在对朱厚照暗示,“皇上,您瞧,现在所有的文臣都是站在一条船上的,要嘛您妥协,要嘛您就将我们所有人都换掉!”
朱厚照被这些文臣们气得满肚子是火,他来回踱了几步,一股子邪火却始终压不下去。这叫什么,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这么不待见自己。就算自己前天要求他们去做的事情确实专横了一些,但是出发点也都是为了大明的百姓呀。
至于自己的言行举止,最多也就是好武爱动了一些,明明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但是从他们的口中说出来却好像是大逆不道、危及了江山社稷一般,实在是太夸张了吧!
单骑出宫,那是因为以自己的实力并不需要保护;北海游船也不过是和父皇伪装的钱宁一起去过两三次而已;逗鹰弄虎,这些人也不想想,若不是他们逼婚弄得自己心烦,又怎么会躲去西苑拿它们散心;至于那练兵、打猎等事,自己在当太子的时候就一贯如此了,怎么现在当了皇帝反倒是不能做了。
要向他们妥协,按这些人的理学标准来做一个所谓行为完美的皇帝,那自己绝对是半点都做不到的,即使能勉强做到,那样无聊的生活,又如何能长期忍受得下去。
朱厚照长久的沉吟不语,使得大殿中的气氛冷凝到了极点。偌大的殿堂之中起伏有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动作,对于那些上了年纪平时又缺乏运动的大臣们来说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但是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三位阁老没有动,所有的文臣们便都不会动,这是这些文人们的骨气与执着!
即使气到了极点,朱厚照起码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这些人是不能杀的。自古以来文人以死谏而自豪,若是真将这些人拖下去几个杀掉,只不过是成全了这些人的忠义之名,坐实了自己是个昏君之实而已。
他将手掌拢在袖子中无奈地捏紧拳头,恨不得能冲上去打到那三个老头子退缩,能够以拳头解决的事情,果然是比弯弯绕绕的阴险政治更轻松。
想到将自己提到这个位置上的某人他顿时充满了怨念,父皇,您给我记住!
突然间他甚至对历史上那位以荒诞行径流传百世的明武宗有了几许同情。自己以一个成年人的心态都快要被这些文臣气得吐血,那个武宗只不过是刚失去父亲的十五岁孩子而已,又怎么斗得过这帮狡诈的老狐狸。
“望皇上能远小人,正言行!”见他一直不说话,三位阁老突然又连连叩头三次,高呼道,仿佛是经过排练一般,他们身后的文臣也作出一样的动作。
“朕说过了,没有小人!”朱厚照满心不耐地怒道,这些家伙真是烦人得要命。
“皇上,那刘瑾、谷大用等人不忠心侍君,反倒诱您骑射逸乐,此乃小人之行径。那钱宁之辈更是与皇上同进同出,行事不雅至极……”
“住口!”朱厚照大怒打断刘健的话,他知道再说下去,这些人便会要求自己处置刘瑾、钱宁来当作对自己底线的试探。
但是刘瑾他们在自己的约束之下并未做过什么错事,反倒是自己的得力助手,而钱宁更是父皇的安排,没有了这个身份两人想要相见相处便要麻烦很多,所以这些人是一个都不能动的!
“望皇上三思!”又是一声整齐的高呼,朱厚照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
这些人实在是太得寸进尺!本来看着他们年岁都不小了所以不愿折腾他们,如今看来自己的态度不强硬一点反倒要被这些人骑到头上来了。
“你们这些人!反了!朕告诉你们,刘瑾钱宁,这些人朕一个都不会动,退朝!”他猛地挥袖,气愤地道,视线在三位阁老苍老坚毅地脸上冷冷扫过,见他们想要张口说话,便又提高声音道,“不要再多说,朕不听!来人,给朕看着,若还有人再说废话就都给我拖下去……”
“咳咳!”
朱厚照本来想说将人拖出去廷杖,打到这些人退缩,却听到纱帘后的父皇轻轻咳了两声,他知道父皇会这个时候阻止自己这么行刑肯定自有用意,连忙话锋一转,“把这些人都拖出殿外,朕不想再听到废话!”
第010章 喜报连连
六月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射着大地,偏偏天空还万里无云,空气里感受不到一丝微风。广场上的石板地被阳光晒得滚烫滚烫。
那些文官们穿着包裹严实的朝服头无遮挡、地无垫衬,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耸拉着脑袋,浑身难受得厉害。
尽管身体倍受煎熬,但是那些倔牛一般的官儿却还是都执拗的跪在地上。午时过了一会,立刻就有几个身体不太好的官员晕倒了。但是这帮文臣们在三位阁老的带领下却仿佛是铁了心一般,就是要跪着、等着,指望着当今皇上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跪在地上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又渴又饿又热,地面用手稍微碰触都觉得烫手,更别提一个大活人跪在上面,其各中滋味简直是无法言喻。
时间越耗得久,人就越难受,这些官儿心里难免都会有些怨念。当然,皇帝他们是万万不敢骂的,自然他们心里就把那将他们撵出大殿的刘瑾一群人给怨上了。
大殿里面十分阴凉,更没有太阳当头暴晒,即使同样是要跪着,却不用受这样的煎熬,起码能舒服一些。
要不是这些该死的宦官……想着想着,这些身心憔悴的官儿就将视线落在了刘瑾等人身上。
能进得了大殿的官员起码要有四品以上,能混到这个级别,不少人都是一些纵横官场多年的老狐狸,枉是再大胆的人被一双双满含怨恨的眼睛瞪着,心里感觉也有些发毛。
被这种吃人般的眼神望着,刘瑾、谷大用等人身上淌着冷汗躲到一旁再也不想露面。他们几个人都清楚,今天自己是彻底被这些官员们给恨上了。若是今日这事轻易平息不了,这些奸猾如狐的老东西肯定会要求拿自己这几人开刀,当作收场的下台阶,到时候就算是皇上也难以保住他们。
这八人心中焦急万分,知道如今最重要的是皇上、乃至太上皇的态度,于是忐忑不安地干脆来回踱步守在偏殿之外等候。
外面的水深火热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悠闲坐在殿内饮茶的两父子,即使有宫人来通报有人晕倒了,也就是“哦”了一声继续任由那些官儿跪着。
对朱厚照来说,以往操练新兵的时候总要晕上那么几个,只要注意不要让人中暑、出人命,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而任由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朱祐樘那更是没什么感觉了,既然这些人敢挑衅皇权,让他们吃点苦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在他的计划里面,起码要到申时以后,等那些挑战皇权的家伙受够了这番活罪,自己才会与照儿一起出这偏殿。
正好,他也可以趁这段时间认认真真的给自家的宝贝儿子讲讲该如何做皇帝。如今吃了大亏,这个本性还有些善良的小家伙总该能听得进去自己的教导了。
在朱祐樘看来自己的儿子简直就是一个宝贝,天性聪明,举一反三,做事果断,目光远大,一般像这样的人会很骄傲,听不进去别人的任何意见,但是自己的照儿不同,他的骄傲是埋藏在心里的,在独断的同时却又能集思广益,简直是天生的王者。
正是因为这些考量,他才会甘心在自己正值壮年的时候退位,将最好的机会让给朱厚照。但是他唯一对这个儿子不满意的一点就是这个孩子对文臣实在是太缺少提防之心,并且对于玩弄权术本能的厌恶。
在明朝,皇帝提防朝臣已经是这个王朝的传统,明太祖在《祖训》中告诫后世子孙不要受奸人蛊惑恢复丞相制,谁敢建议恢复,将被处以极刑,甚至还特意在《大明律》中立了一条法律,不许臣民颂扬大臣的功德。永乐之后内阁出现,大臣除了票拟权以外,其他权力都被剥夺,所有目的都是为了防止权臣的出现。
永乐之后的皇帝其实讨厌内阁的也有不少,朱祐樘自己就是一个,因为内阁的那帮文人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皇权,有时会让皇帝办事很棘手。
朱祐樘刚即位的时候也是野心勃勃,想要干出一番超越祖宗们的成就,偏偏内阁却总以不适合孔孟治国之道,不符合祖训等种种理由来进行阻扰。他不是没想过取消内阁,但是之后却还是只能作罢。
首先,碍于祖制规定就不好变更,其次自己更需要内阁为他管理国家,否则天下文人联合起来抵制皇权就会是天大的麻烦,最终他还是只能学着自己爷爷辈们的办法,利用由司礼宦官组成的内廷来与内阁争权,不温不火的一点点慢慢熬。
历史上他不是第一个碰到这样情况的皇帝,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样矛盾的情况也是为什么宠信宦官会成为大明王朝的另一个传统原因。
为了能让朱厚照重视内阁的影响,他想了不少办法,最终还是只能决心让儿子吃上一次大亏。归根结底,这种事情不亲身体验过一次,自己无论说多少次都不会得到重视,谁会相信皇帝还要根本不能如同想象中那样为所欲为呢!
单看自家儿子登基一个多月还没什么感觉,朱祐樘就知道自家这迟钝的孩子还没发现朝廷上下早就暗潮汹涌了。这其中的原因一定程度上也与大明教导太子的方法有关。
以朱厚照为例就可以知道,明朝对太子的教育是不遗余力的,有最好的老师,最系统的教育方法,但是这些都只是对于学问与治国方面的教导。对于该如何做皇帝,如何处理臣子的关系却很少提及。
这导致每个新皇登基几乎都要摸爬打滚,与文臣们斗上一番碰了一鼻子灰以后才慢慢摸索出一套如何掌控大臣们的方法。
朱佑樘自己是这样一路过来的,他老爹、他的爷爷们也都是这样。他还记得自己刚登基那几年,常常会被那些大臣们弄得心情烦躁,那种憋屈棘手的感觉他又怎么舍得让自家宝贝儿子去感受。
虽然照儿生气的表情很可爱,但是郁气可是伤身劳神呢!
他太了解朱厚照了,知道这家伙不亲文臣单纯只是因为不喜欢被人唠叨,再来他的性格不喜欢被繁琐的礼仪束缚,所以常常下意识的躲避着阁臣;而亲武将则是因为天性好武,爱使唤宦官办事就更简单了,那群太监无论他说什么都能二话不说去做、百依百顺的,这孩子单纯就是图个方便。
可是自己明白没用,在那些文臣看来这个新皇帝表现出来的就是一种对文人的敌意。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在照儿当太子时就早已有所不满。
偏偏自己留给照儿的这批大臣又都是有真材实干的人,这些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看得惯皇帝宁愿宠信他们看不起的宦官与武将也不重用文人!?
朱祐樘知道这些人的爆发是迟早的事情,索性让自家笨孩子接受一点教训,这样才会印象更加深刻,教导起来更加容易一点。除此之外,他还必须考虑到自己的立场对朱厚照的影响,既然已经退位成为了太上皇,为了照儿的统治自己应该更加退居在朝廷的纠纷之外,减少直接出面的机会。
虽然看到一向自信满满的儿子吃瘪很好玩,但是次数多了自己也会心疼,可是自己总不能老是给他暗地平息这种矛盾。这样的事情最好的办法还是要尽快让他能够自己处理,吃了一次亏以后相信凭儿子的聪明应该很快能掌握到其中的关键。
用心良苦的太上皇看着终于能开始认真思索如何处理朝中人员关系的小皇帝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这个傻孩子还真是让人劳心呀!
“唉,还真是麻烦!”朱厚照将朱祐樘说的一些重点牢牢记住,体会了一番之后感叹道。天下人都以为当皇帝容易,只有真的当了这皇帝才知道这也是一门天大的学问呀。
他苦着脸望向朱祐樘,“父皇,我怎么觉得当皇帝还没做个将军舒服,能不能换换?”
“不行!给父皇去好好琢磨。”朱祐樘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蛋,“算是便宜你了,还有父皇能教你!少得寸进尺!”
朱厚照当然知道自己的幸运,朝他嘻嘻一笑正准备再贫嘴两句,忽然殿外却传来一阵骚动,他凝神一听,发现外面正有人在喊叫。
“报。震区急报。皇上大喜呀!”
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消息总算让偏殿的大门徐徐打开了,太监们络绎不绝的唱诺声,让跪在殿外的文臣们松了口气。
他们在心里感叹道,太上皇与皇上总算是出来了,好歹今日也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吧!
父子俩一前一后走出大殿的时候,一直在附近等候消息的武官也都赶了过来,按照官阶与文臣们相对而立,各自站立为一行。
与那些神清气爽面色红润的武官相比,文官们的样子看起来尤为凄惨,一个个嘴唇干裂,面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双膝都还哆嗦个不停,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有些身体虚弱的甚至还需要人搀扶着。
行进间,朱厚照让朱祐樘走在自己前面,一路行进等到他俩站定的时候,朱厚照正好站在朱祐樘身后一步的位置。
并没有多少身为皇帝自觉的某人对于这种微妙的站位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只不过是按照临出门前朱祐樘的吩咐来做,但朱厚照敏锐的六识却让他感觉到那帮虚弱到极点的文人突然精神振奋了很多,睁着一双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这种奇怪的状况让他满心满眼都是好奇,用脚趾头想都肯定与父皇刚才的吩咐有关,可惜现在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群臣的反应和自家儿子的迷茫都落到了朱祐樘的眼中,他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叹了口气,幸好自己还能拉上照儿一把,否则这宝贝儿子铁定要被这帮狐狸般的大臣们限制得死死的,郁闷到极点却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
朱厚照压下心中的好奇心,眉头一挑对着那还举着御赐金牌的驿使道,“说,这次地动出现在哪里,现在情况如何,又有何大喜!”
“回禀皇上,这次地动发生在宁夏中卫,现在伤亡人数并不多!”那驿使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脸上泛起了一抹笑容有些语无伦次地道,“皇上,大喜呀!”
“大胆,如此天灾你居然还敢说是喜事,岂有此理!”朱厚照还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朱佑樘却满脸怒容的喝斥道。
“不不不,请太上皇息怒,卑职并无此意!”那驿使被骂得浑身一激灵,突然反应到自己刚才的说法似乎在说发生地震是喜事,这不是在触当今皇上的霉头吗?
“皇上明鉴,卑职所说的喜事是另外一件事情!”看着太上皇的怒容,他连忙磕头认罪,并连爬带滚地掏出一封文书,“回禀太上皇,皇上,这是杨一清大将军亲笔写的边关战报。”
一听是战报刘瑾立刻主动的上前接过那封文书,在检查之后恭敬的递到朱厚照手中。
朱厚照瞟了一眼文书上完好的火漆,边拆边着急地问,“战况如何,是不是鞑子趁机捣乱?”
“回禀皇上,正是鞑子!”那驿使眼带崇拜的望着朱厚照,连珠炮般的回答道,“五日前的地动在宁夏中卫附近,不但震垮了一段长城的城墙,附近更有不少县城的城墙出现了垮塌,地震第二日傍晚,那小王子伯颜猛可集结了近两万轻骑从长城的缺口一路南下,妄图奇袭我大明边关……”
他话还未说完,听到这个消息的群臣一阵哗然,本来就受了灾如今又有鞑子的铁骑肆虐,那边关的情况岂不是危机至极。
“肃静!”朱厚照冷冷扫了一眼众大臣,广场上立刻安静下来,他对着那驿使道,“你继续说,朕到是想知道这种情况何来大喜?”
“皇上,是真的大喜呀!”虽然听出他话中的威胁,那驿使却反倒真心的恭贺起来,“地动发生最厉害的地方恰巧人烟稀少,因此伤亡并不严重,比较大的损失就是那些城墙和百姓房屋的垮塌。本来发生地动之后附近的百姓都人心惶惶,连那些县丞们也都被这次地动吓到,不少人想要举家迁徙离开那余震不断的地方,但是正巧在这时候王守仁王御史受皇命秘密巡游到此地,当即他便表明身份,开始稳定人心,同时他还在一天之内调集到了大量的粮食分发给灾民,所以等那些鞑子冲进关内以后才发现情况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一团混乱。”
“怎么可能,一天之内他去哪里弄到那么多粮食?”朱祐樘惊奇地问,六月又没有新收获的粮食,若是往日囤积的陈粮就更不可能,谁不知道粮食储藏起来十分麻烦!地动之后必有一些官道被损毁,若要能迅速调集足够的粮食其难度简直是无法言喻。
不但是他吃惊,只看那些大臣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也有一样的疑问,他蹙眉又道,“还有,他一个兵部主事什么时候成了监察御史,还跑去了边关?”
“说是调集到粮食,其实主要是盛世商行捐献出来的。他们正巧有一批收获的土豆、番薯、玉米等要运到京城贩卖,中途在宁夏中卫休息就正好遇上地动了!至于王御史为什么会去……”报信的驿使回答道,然后为难的望向朱厚照。
“王守仁是朕秘密派去边关的,朕觉得这人是可造之才,哈哈,果然这次就立了大功呀!”朱厚照大笑道,悄悄地朝着朱祐樘眨了眨眼睛,又接着道,“说说战况吧,既然说是大喜,那想必杨将军大胜了鞑子!”
“皇上英明!那些鞑子冲进关内以后发现情况已经被王御史稳定下来,我朝百姓虽然有些慌乱,但是各县城驻军与卫所的战斗力仍在,他们见捡不到便宜就想从原路撤退,不料正巧遇上带着两万士兵做什么长途全武装拉练的杨将军。由于是断了鞑子后路并且以有心算无心,杨将军他们这次全歼了一万多鞑子,抓了近两千俘虏,虽然最后还是让伯颜猛可跑了,但是皇上,是大胜呀,卑职说的喜事正是这次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