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皇 by tnttr/百夜【完结】(8)

2019-03-30  作者|标签:


  众人刚刚迈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纷纷将视线落在那飞奔而至的钦天监监正杨源身上。只见他跑到朱厚照与朱祐樘面前跪下见礼,然后激动的喊着,“皇上,您那日的梦都一一实现了,这是天意呀,肯定是老天爷在向您透露消息呢!”
  “朕知道了!你说的紫微星大亮是怎么回事?”朱厚照有些意兴阑珊地道,他的本意是将这钦天监的监正弄来控制下舆论走向,但是这个家伙的出场太迟了,现在所有的打算都被那从天而降的传国玉玺打乱,还是回头重新计划一番为妙。
  不过为了不打击臣子的积极性,他还是装出开心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自己计划中没出现的内容。
  “皇上,微臣此次来晚就是因为接到下属报告,方才代表帝王的紫微星突然星光闪耀,亮得白日可见,因此耽搁了时间!”那杨源的情绪还是十分兴奋,他激动的道,“皇上,既然紫微星异动,那肯定刚才人间也有什么不得了的异相发生,只要去打听一下立刻便能得知,这肯定是天大的祥瑞,天大的吉兆呀!”
  异相,还能有什么比传国玉玺出世更大的异相,听了他的话众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到了太上皇手中拿着的那方玉玺上。
  朱厚照用软巾压住还在流血的伤口,皮肉拉扯得很痛,想到等下还要对父皇解释为何要诅咒自己,他的头就更痛了,于是懒懒地道,“这事朕已经知道原因了,今日就散了吧!”
  皇上都下旨赶人了,其他人也只得老实的准备离开。杨源心里十分失望,那感觉像是满腔热情被人一盆冷水给泼熄灭了一般。自己那日为皇上解的梦居然都一一灵验了,如此能体现钦天监本事的事他恨不得能立刻说给全天下的人知道,却没想到皇上反倒丝毫不在意,命令大臣们散去。
  就在他爬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朱祐樘却突然开口问道,“等等,杨监正你说的梦是怎么回事?”
  杨源眼前一亮,立刻噗通跪在朱祐樘面前,大声道,“回禀太上皇,事情是这样的……”
  
  “说到为皇上解梦这事儿,那还是五月底的时候……”杨源心中耐不住的喜悦,知道不但太上皇在听自己说,就连周围的大官们也都张着耳朵等着听,于是他故作神秘的想要调人胃口。
  偏偏他平日里就并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以他的口才只不过刚开了个头就有点接不下去了更别说能将事情说得精彩动人,最后只能无奈地假咳一声平铺直述的说起那天的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五月底的时候,有一天朱厚照将他突然招到寝宫,说是自己做了个梦却不知是吉是凶,想要他帮忙解梦。为皇帝解梦本来就是钦天监的职责之一,他身为钦天监的监正自然是义不容辞。
  在杨源来看来皇上的梦很奇特,有点像是预言。据说梦里有一只巨大的类似龟的动物正在沉睡,在它的背上放置着九只镂刻精美、看起来古朴典雅并且气势十分庄重的青铜大鼎,在鼎上可以隐约看到一些名山大川、日月星辰。
  朱厚照语气模糊的对他说,自己本来很平静的梦因为那只看起来像巨龟的动物突然活动而改变,那只巨龟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背甲,结果它活动的结果是让那背上西北角方向的一只鼎塌陷损坏了一点。
  那巨龟停歇了一会,突然之间却站起了身,巨大的身躯在大地上伸展开来,并且高高地仰起头朝着西方望了一眼,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抖了抖身体,而它这一动弹又震落了龟背正中的两只鼎,然后自己就醒过来了。
  杨源听到这个梦以后十分的重视,煞费苦心的研究卜卦,翻阅古籍,却不知道早已落入朱厚照的语言陷阱之中。
  对朱厚照来说这其实不过是一种很简单的心理暗示,他知道在传说中九鼎就代表着九州,代表了中原,而古代还有说法陆地是被巨大乌龟驼着的,其他人也许对于传说之类的东西知道得并不多,但是身为钦天监的监正杨源肯定会知道很多奇怪的传说。
  龟类的动物在历史上一直有很重要的意义,提起来别人心里要首先想到的就是四灵中的玄武或者神龟,他故意说得模糊就是为了这龟壳的出现而造势。既然知道历史上的明武宗由于这两场地震被大臣们限制了很多,他当然不愿意自己也有那样倒霉的经历。
  这个时空没有人会知道,他居然会晓得未来有两场地震接连在两个不同地区发生,他提前一个月来让这监正解梦,就是为了等到地震与龟壳出现以后,让人觉得这一切巧合不是人为去做的,而这就能让迷信的古人觉得一切都是天意。
  要知道,虽然同样是地震,但在别人心目中提前在梦中得到示警和老天爷降下惩罚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对自己的影响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太上皇,各位大人,根据微臣推测神龟的第一次活动正是造成宁夏中卫地震的原因。西北方,宁夏中卫不正是在那个方位吗!”杨源十分激动地道,“才刚震完就有那么多人看到神龟出现,甚至还有龟甲留言,这说明皇上真是老天爷都认定的真命天子呀!”
  西北,九鼎……朱祐樘专心的听着,突然开口问道,“这么说,按照梦中所出现的情况,那巨龟还要有一次活动,岂不是还要再发生一次地动!”
  “回禀太上皇,之前皇上的梦都与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验证了,只怕这梦正是老天爷提前在对皇上示警呢!微臣斗胆猜测,皇上前几日之所以颁布要求各地储粮、加固房屋只怕也是未雨绸缪呢!”听他一问,杨源连忙回答道。
  “皇儿,是这样吗?”朱祐樘一眼瞥向朱厚照,问道,视线却忍不住落在他额头上的那道伤口之上。
  “是的,父皇!”朱厚照任由赶来的太医为他止血,嘴里含糊地道,“宁夏中卫地震之前曾经让杨监正为朕解梦,说这梦只怕是示警,恐会有天灾发生,但是一来无法确定地动发生的地点,二来毕竟只是一个梦而已,若是说出来只怕旁人也无法相信,要是冒然采取大的举措反倒扰民。所以朕虽然暗中下了一些命令预防,却始终还是没有引起重视,可惜,可惜……”
  “难怪地动之后你会不顾三位先生的反对,执意要下那样不合理的旨意!”朱祐樘望向三位阁老,一声先生的尊称让三个老头子背都挺得直了一些。
  接着,他语带责怪地望着朱厚照,道,“照儿,你这就不对了,为君者不可独断专行,既然你是担心预言之梦成真,就应该早些开诚布公的与三位先生说清楚,免得他们如此担心,也不用白白惹出许多事端!”
  “父皇教训得是!”朱厚照连忙装作认错的样子,老老实实地道,心里清楚父皇这是给自己善后呢,他巴不得能省点事。于是他压下心中的欣喜,故作谦逊地道,“三位太傅,前日之事多有得罪,学生实在是心系百姓,所以着急了一些,也没与众位多做商议便直接下了旨意,实在是惭愧呀……”
  “皇上圣德!”
  皇帝都以学生之礼赔礼了,如此大的台阶,再不识趣的话三位阁老也就枉为人精了。他们跪拜在地,高声道,“为皇上分忧,臣等万死不辞。”
  那谢迁更是激动万分地道,“皇上您放心,稍后臣便去拟旨,派人将皇上的旨意快马下发到全国。”
  大臣们的反应与朱祐樘预想中差不多,他不动生色地站在朱厚照旁边,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那伤口上,却又飞快的扫过,然后望向别的方向。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否则肯定会忍不住上前呵护,但是现在自己却必须克制,因为如今站在这个广场上的照儿不仅仅是自己的宝贝,他更是大明皇朝的皇帝。
  朱祐樘太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他的脾气倔得厉害,更是不拿自己身上的伤当回事。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被鞑子伤得那样重,却都不愿意在他人面前流露出一丝软弱,若是自己因为这点他不在意的“小伤”在群臣面前折了他的尊严,那可就大大的不妥了。
  别人之间的爱情是如何,朱祐樘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相互尊重是两个人相处的基础,自己的照儿是一只可以翱翔天际的鹰,而不是笼中的金丝雀,自己可以用爱的名义疼他,爱他,却不能束缚他,限制他。
  既然已经决定与照儿相伴一生,那么就更要学会尊重对方、理解对方,更加的包容与信任,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不能单单用一个简单的词来形容。
  亲情?爱情?或者两者都有,若是硬要用一个词来说,他们两人是相互怜惜着彼此的,是孤单者找到了陪伴者。
  怜是爱怜,惜是爱惜,因为怜惜,所以朱厚照见不得朱祐樘难过,因为怜惜,所以朱祐樘不喜欢看到朱祐樘受伤,因为怜惜,所以他们不愿意做一点点伤害对方的事情。
  虽然两人从来没有海誓山盟、甜言蜜语过,但是朱祐樘却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只会如同那陈酿的老酒一般,越来越香越来越浓。
  至于生活中必不可少出现的矛盾,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只要两人在一起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虽然很想上前去查看一下朱厚照的伤口,不过最终朱祐樘还是忍住了,他知道这监正的出现肯定也与照儿的计划有关,既然心中担心还不如早点帮他处理好一切事宜,然后回寝宫再说!
  想到这里,他又将视线落在那杨源身上,问道,“除了这两次地动,你觉得这梦还预言了些什么?为什么那只巨龟要望向西方了?”
  “回禀太上皇,西方主兵象,而皇上又说那巨龟对西方充满了敌意,微臣以为只怕是代表将有战事起,而且敌人就来自西边!”杨源连忙回答,又指着那头白虎道,“白虎者,战伐之神也!在皇上的梦灵验之后便出现此灵物,说明我朝不久之后确实是要出现战事!”
  “可是西方并没有什么大国足以威胁到我大明呀!”刘健蹙眉不解地问道,在他的想法中能够引起上天示警的战祸必定不小,说不定会危及江山社稷,但是在他的印象里面周边却并没有能危害到大明的国家,就算是鞑靼也不过是只能骚扰边关而已,并没有能力阻止大军与大明朝开战!
  他的疑问也正是其他百官的不解之处,那杨源自然不知道海的另一端还有很多国家,所以他被问得哑口,只能支吾道,“也许正是因为我们猜不到,所以老天爷才会对皇上示警吧!”
  朱祐樘点了点头,望着群臣道,“这件事随后再议,也不急在一时,众卿心中先有所准备便可,同时按照皇帝的安排先将两大战区完善。当务之急,朕认为应该先准备好预防下一次地动的事情。”
  众人也知道如果真的有强敌来袭,那么势必要大幅进行扩军、准备粮饷还要开始战备,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情,若真是将大量的财税收入投入到军备之中,最终却没有战事发生那将会对朝廷有重大的影响。
  他们也听出来朱祐樘的意思,那便是先不急着去准备打仗的事情,一切都等下一次地动真的出现,用更多的事实证实了预言之梦的真假以后再做应变。
  “杨监正,关于皇帝那日所梦之事,还有什么其他的要补充吗?”朱祐樘瞥了一眼旁边的儿子,发现他的额头已经被太医用布条包好,血虽然已经止住,但小脸却有些发白,不禁想要赶人了!
  “这……回禀太上皇,其他的没什么了!”杨源回道,心中却懊悔无比,明明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情却被自己说得乏味不堪,他实在是恨死了自己,怎么就没能学学别人可以舌灿莲花了!
  “既然如此,那今日……”
  朱祐樘正准备让百官离开,突然朱厚照上前一步阻止道,“等等,朕还有件事情要问问杨监正!”
  杨源心中激动,连忙道,“请皇上吩咐!”
  “是这样的,这龟甲上的篆字你也看到了吧……”朱厚照指着龟甲,装出一副十分困惑的模样,问道,“朕刚才琢磨了半天,这三十二字里面虽然说朕的好话是不少,但是却说朕不能娶妻,命中无出,这实在是不妥!杨监正,你为朕分析看看,这天意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这个……”朱厚照一说完,刘瑾立刻递上一份已经抄好那三十二个篆字的纸条给他,杨源拿着琢磨了半响,支吾道,“这个嘛,白虎煞使人中途断弦,孤煞更是克妻,两煞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命盘中实属少见,只怕威力会更加厉害……”
  “岂有此理!”朱厚照装作愤怒地道,“难道说朕娶多少妃子都会被克吗?朕到是不信真的命中无子了!这个篆书实在是过分,就算朕能恩泽子民,福泽百世,若是没有子孙可以继承大业岂不是白费!”
  “明日,明日就下旨开始选秀女,朕就不信了,若是三宫六院都纳满了妃子就没能一个留下子裔的!”他假意满脸忿忿不平地样子, 又故意望向杨源请教道,“杨监正,朕记得命格是能破的吧?”
  “是是……回禀皇上,若是能请到法力通天的修炼之士自然是能破这白虎煞与孤煞!”杨源被他装出来的怒气吓道,有些结巴地回答。
  听到朱厚照终于答应选秀,三位阁老总算是松了口气,就算是真的克妻之命也总得试试,若是没有子裔对于皇朝的统治那可是天大的麻烦事情,那些藩王们知道这事只怕会立刻蠢蠢欲动。
  有些大臣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却也没有开口谏言,毕竟女子们的生死比起皇室的血脉延续两者的重要性那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只不过他们自己的女儿要不要参加选秀那就要自己回家好好酌量一番了。
  朱厚照扫视了一眼文武百官,将他们的表情尽纳眼底,装作突然想起什么,望着杨源问,“对了,既然这篆字是一起出现的,不知道破了那前一句的白虎煞会不会也一并使得后一句的命格也改变了?”
  “这……这,微臣不知,这需要细细推演……”杨源被他一问,也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顿时冷汗直流。他偷偷瞟了一眼周围,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都因为皇帝这个突然的问题陷入了沉思。
  是皇家血脉的延续,还是开疆扩土的丰功伟绩,这是两难的选择!
  朱祐樘的面色铁青,眸光暗暗闪动,一眨不眨的盯着朱厚照,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般。他发现自己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居然会如此精于布局。
  他不用想也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群臣只要反应过来必定会选择后者,跟随一名能够开疆扩土的皇帝那么代表的就是他们自己也会跟着名垂千古。
  明明还能有更多的办法可想,可是照儿,他竟是想要斩断自己的一切退路!
  不行,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朱祐樘连忙打断杨源的思考,冷冷地道,“此事事关重大,杨监正想必也需要时间推演清楚。皇帝现在受了伤,不宜久议,今日就到此为止,先退朝吧!”

  第013章 永绝后患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没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两人一进入寝宫朱佑樘便再也忍不住发难,他双手抓住朱厚照的肩膀痛骂了起来。
  不娶无子,绝先祖祀,此乃最大的不孝,日后这要照儿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父皇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娶妻,但是至少,至少你也必须为大明朝留下一个孩子。如果父皇与你之间……”
  “如果什么,父皇!您真的想要看到我娶妻生子吗?”朱厚照双手牢牢抓住他的手腕,两眼坚定的望着朱祐樘的眼睛,逼问道,“父皇,别说谎,我要听您心底的实话!”
  朱厚照执拗的眼神让朱祐樘不禁心软,暗自叹了口气,道,“不,不能!父皇没办法看到你去娶妻生子……你是父皇的,只能是父皇的,一直都是!”
  “那么,父皇,这辈子,您会放开我,让我离开您吗?”朱厚照知道有些话纵使难听,但是今天也要直接说出来,否则只会成为一根横刺梗在两人之间。而他,已经不想再为这个话题与朱祐樘起任何争执,更让两人都难受。
  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悲伤却又执着,如同黑夜中闪亮的星子,让人感觉到自己在黑暗中并不孤独。很多平时说不出口的话,在那样眼神凝视之下很容易便脱口而出,“只有你,这辈子,即使来生来世父皇都不想放手!”
  “父皇,既然您不能放手,那么今后您就不要再为了这件事情来劝我了!我已经不是无知小儿,我自己在做什么、做了什么选择我自己都十分清楚,没有子嗣又如何!哼!”朱厚照不屑地撇嘴,然后郑重的一字一句道,“父皇,我只知道,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朱厚照只会将朱祐樘刻在心底!”
  “照儿……”朱厚照的话狠狠地震撼了朱祐樘的心,他双手紧紧地捏住朱厚照的手臂,却无法言语。今时今日他才彻底的明白,对于这份感情,年纪尚轻的儿子却比自己看得更重,更加坚定。
  “父皇,一直以来我虽然从来不说,但是却不代表我不明白您心底的犹豫不决、您的愧疚与自责。我知道,虽然您喜欢我,您爱我,可是如果我不说破,您是绝对不会对我透露一丝一毫的不该有的感情!如今这一切,都是我逼迫着您去正视,是我强求来的!”朱厚照鼻头一酸,心底仿佛被什么堵塞一般痛得难以言语,但是这样的痛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朱祐樘对自己的一番深情。
  帝王的形象在人们的感觉中总是无情的,充满猜忌的,他们高高在上睥睨天下众生。但是朱祐樘不同,从小到大这个人是如何对待自己,朱厚照是一点一滴都看在眼中的,从完全无私的父爱到转变为爱情,他对待自己从来就没有一丝自私,反而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得更多一些。
  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父皇是无情的,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朱厚照并不是木头,谁对自己好,他都能清晰得感觉得到,看得出来。
  若不是因为朱祐樘如此无私的包容和信任,他知道自己也是不可能会接受这样的感情,更不可能会甘心屈居人下的。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朱祐樘而已!
  “父皇,我一直以为时间能够说明一切,总有一天您能相信我的真心。所以我从来不说,的因为我希望您能自己想明白!”朱厚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道,“也许您觉得我还小,如今和您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没有看到更大更广阔的世界,也许您觉得我的未来还很长,长到有无数的变数在前方,更甚至您心底有着一份愧疚,自责于不该与我产生如此的感情,但是我希望您能明白一点,此时此刻我们在一起是我心甘情愿想要的结果!”
  朱祐樘静静的听着,听着朱厚照的心声,他的心中突然有一种难以的感触,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自己未及冠的儿子,而是一个成熟的,能够为自己的行为与选择负责的男人。他正在充满自信地告诉自己,曾经所担心的、所自责过的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设身处地,朱厚照能够理解父皇在子嗣的事情上出现不坚定与反复,他能感觉得到父皇既讨厌自己娶妻生子,却又压抑住他的不满劝自己的那种矛盾情绪。换了自己是朱祐樘,朱厚照自认即使是活了两辈子,他也不一定能将感情处理得像他那样好。
  与自己的亲生儿子发生不伦,甚至绝嗣香火。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在古人看来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即使是在普通百姓人家都是无法原谅的,朱厚照知道如果不是爱极了自己,父皇根本没办法突破这样的心理压力。
  而自己尚未及冠的年龄更是让父皇的内心充满了不安,怕自己年龄大了后悔,怕无法与自己相伴到老……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朱厚照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心思百转千折的帝王是如何压抑住种种不安,一边呵护着这段感情,一边疯狂的修炼,争取更多两人能够相处的时间。
  所有的一切朱祐樘从来没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过,只是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宠溺与信任,所以朱厚照也不能说,不能点破,只能一直默默的看在心里,默默的为这个自我克制到极点的男人心疼。
  
  朱祐樘心中酸酸的,有点疼却又觉得十分的甜蜜。他怔怔地望着一脸坚决地朱厚照,略带哽咽地道,“照儿,你还小,不知道世事无常,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永远……”
  “不,父皇,您错了!我不小了!”朱厚照看他居然还有犹豫,知道不下猛药不行了,他狠心地道,“父皇,虽然在您眼里我还并不成熟。但是至少我知道人生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作为一个男人需要背负起自己应该做的责任,既然您将江山社稷交给了我,那么我会竭尽所能的去保护她,发展她,让她变得更加的强盛。若是您真的要我去娶妻生子,那么我会按照您说的去做,但是我们之间却不会再有任何以后了。从那之后我只会尽量的去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即使我并不喜欢她,可是我会尽到自己对家庭的责任……您确定,这些是您想看到的吗?”
  朱祐樘的脸色顿时煞白,若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他或许还可以忍受失去,但是明明已经两情相悦过却不能在一起,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如何能度过没有照儿的日子。
  他的心底生起一股无边的恐惧,充满霸气的狠狠将朱厚照拥在怀中,低喃道,“不,不可以……照儿,你不可以离开父皇,父皇以后再也不说这事了,依你,都依你的!日后,若是祖宗们降罪,就都怪到父皇头上好了,不管什么天理不容,绝子绝嗣,父皇只要你!”
  朱厚照太清楚自家父皇害怕什么了,可是对于这种太善于控制情绪、将自己真正心意埋在心底的人,不狠心一点是不行的!
  他将脸埋在朱祐樘的胸膛中,嘴角却泛起狡猾的笑容。压抑住欣喜,他故作生气的挣脱朱祐樘的禁锢,退后半步用手指点住朱祐樘的胸口,斩钉截铁地道,“父皇,我们之间没有退路!”
  朱厚照说完便转身找了张躺椅假寐,他知道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自己刚才的那些话,父皇需要时间好好梳理一下,于是将独自思考的空间留给了朱祐樘。
  
  直到夜晚躺在床上,朱祐樘才不得不感叹,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反倒是儿子看得更重,态度也更加坚定一些。心中想着心思完全无法入睡,他睁开眼睛静静的望着身侧的朱厚照。
  夜色中的朱厚照少了一丝白日里的倔强与阳刚,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他眼中的犀利,看起来反倒显得有些脆弱。他伸出手指细细的描绘着朱厚照精巧的五官,这眉像自己,这鼻、这唇也像自己,而那双桃花眼则像他母后,从五官上能看得出这孩子继承了父母双方最好的遗传,独独就是不知道这性子究竟是像谁……
  “父皇睡不着是吧?”
  有人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就是死人也要醒过来了,朱厚照翻身将朱佑樘扑倒,邪恶地舔了舔嘴唇,“不如我们玩点别的……”
  对于欲 望他从不习惯掩饰,手指轻轻一挑便将朱祐樘腰带拉松,被扯开的单衣下是□的胸膛,随着急促地呼吸起伏越来越明显。
  朱厚照的食指轻轻点上朱祐樘的喉结,打着转儿一路往下充满挑逗的抚摸着。两人的下腹紧紧的贴在一起,朱厚照若有似无缓慢蹭着,搁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从两人相连的部位父皇的欲 望越来越坚硬越来越火热。
  指腹缓缓地滑过锁骨、胸口,然后在肚脐上盘桓流连,最后以极慢极慢的速度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往下滑……
  朱祐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粗重的呼吸却透露出了他心底的感受。
  再下一点,再快一点……
  朱厚照好像完全听不到他的心声,动作反而越来越慢,明明手指就要碰到那急需要抚慰的地方,却偏偏就是不去碰触,甚至连那缓缓磨蹭的动作也停住了,总是要隔上很长一段时间才会轻轻的蹭上一下。那种隔靴搔痒的感觉反而更要人命……
  “你是在玩火……”当朱祐樘发出声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行。一直以来朱祐樘的自制力虽然强,但是惟独对朱厚照没有任何抵抗力,而且那仅有的一丝理智还有着越来越弱的趋势……
  朱厚照当然知道自己在玩火,要不然也不会故意如此,谁叫他最近感觉憋了一肚子怒火呢。登基、逼婚、地震……诸多的事情在短短的时间内一起发生,每一件事都偌大的压力,更让他恼火的是父皇的态度,每一次感觉到朱祐樘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存有不确定,他就觉得十分恼火。
  即使换位思考,能够理解朱祐樘心中的煎熬,但是想起来却也还是觉得憋屈,有时候他恨不得能去拎着父皇吼上一记,子嗣又怎么样,不是自己喜欢的人生的小孩,老子就是不要,父子又怎么了,老子都让你压了,现在才来考虑这考虑那的也太迟了吧!
  朱祐樘可不知道他现在脑海里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再不把某人压在身下好好的纾解欲 望他就快要爆炸了,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揪住身上这个狡猾的小东西。
  他的手指刚刚碰到朱厚照的衣料,就只听到朱厚照突然抱头**了一声,吓得他微微楞了一下。
  下一秒,朱厚照便像只狡猾的泥鳅翻身滚进被窝中埋头呼痛。
  “你……”朱祐樘气得咬牙切齿,这么明显的举动显然是故意的,这个死小子现在真是翻天了。
  “哎呦,父皇白天被砸的地方好痛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朱厚照的声音闷闷的,从被窝里传了出来。透过薄薄的丝被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缩成一团的肩膀正在微微发抖。
  ……是在偷笑吧!这小子。朱祐樘额头青筋直跳,而身 下的欲 望正在疯狂的叫嚣着需要发泄。
  朱厚照当然是在笑,能够看到父皇吃瘪可是很少有的,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自己才能够尽情耍到老奸巨猾的他而已。
  “你以为装痛就能躲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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