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凤姐却睁开了眼,伸手搂住她笑道:“谁说我不喜欢?”她久困的人,虽稍睡不过数息,那困倦的意思却也消退不少,手压在平儿身上,隔着衣裳碰见那处柔软,便觉呼吸一滞,不知不觉地就把手伸进平儿衣襟里去,如从前那般捉弄把玩,连脸上也渐露出轻浮神色,笑嘻嘻凑到平儿耳边道:“许久未见,思念得紧。”
平儿忙捏住她手,红着脸道:“外头还有人呢。”
凤姐将被子一张,把平儿大半身子裹进去,那手慢慢地向下去解平儿的棉裤,一面笑道:“我们两个好好儿地在休息,外头人管得着什么?”
平儿呼吸一顿之后,便即紧促起来,从前凤姐床笫之间虽算不得拘束,却也绝非放得开的人,多是平儿主动,凤姐有所回应,然而今日凤姐却一反常态,那手指在外头揉捏打转,虽不及平儿远甚,却也已撩得平儿心虚脾燥。
平儿迫着自己抵开凤姐的手,掀起一角被子坐起,忙忙地整好衣裳道:“我还有事,先去外头说一声,叫二丫进来陪你。”直推开车门,叫那小丫头进来,自己坐在车辕上去了。凤姐衣衫不整,不好追出去,只能在车里喊一声:“平儿!”恨得一脚把被子踢开一半,那小丫头看着粗苯得很,干活却麻利,忙就替她把被子盖好,道:“天冷,奶奶别冻着。”
凤姐正是热火攻心时候,哪里听得进这等言语?又一把掀开被子,愤愤道:“我不冷。”叫那小丫头替她穿衣,那二丫忙将手搓热,拿起衣裳服侍凤姐,凤姐却看着她不动——这二丫脸上手上都冻得通红,凤姐见着这手脸,才想起早晨外头的天气,她没坐过车辕,然而想想也知道那上头该有多清凉。
二丫见凤姐不动,愣愣道:“奶奶不穿?”
凤姐把手伸进袖子,将衣裳套好,自己弯腰走到车门边,把门一推——车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外头大风吹着细雪、卷着寒气扑头盖脸地直劈进来,冻得凤姐一个机灵,整个身子都是一晃。
平儿忽见她打开车门,以为她有话要说,忙叫车夫把马勒了一勒,回头道:“有什么话快说,这样开着冷。”
凤姐看她这会工夫已经冻得红了脸,跺脚道:“我有什么话?我不过想叫你进来。”眼光扫过那个婆子,把下巴一扬,道:“你也进来,大家挤一挤坐罢。”
那婆子早欢天喜地地谢过凤姐,爬进车里去了,凤姐若只叫平儿,平儿定是不会进去的,待见她把这婆子也叫进去,倒不好拒绝了,踟蹰一会,弯着腰进了车里,挨着车门坐着,离凤姐远远地。
☆、第179章
凤姐久未逢甘霖,心内其实思念,欲要再和平儿说什么,然而平儿挨着门坐着,两眼看着脚尖,一动不动,车里又有别人,她就什么都不好说了,只得也自己看着脚尖,一路听那车轮子轱辘向前。
过午以后,果然有男仆去买了许多吃食,若在贾府,这顿算是晚饭,该是有丰盛的一餐的,然而人在旅途,难免一切从简,只用点心干粮打发,至晚上才去客店打尖。
凤姐久居狱中,便是干面饼子,也觉如神仙佳肴一般,因此倒不大挑剔,反而是平儿随意吃了一点便止了。凤姐瞧见,往平儿面前的盘子一抓,拿起一块面饼,卷了牛肉,咬一大口,笑道:“我在那里头总看见那些老娘们用面饼子夹肉吃,我还想这东西干干硬硬的,有什么好吃的,谁知现在吃起来,味道倒也不坏。”说话间已经吃完整张饼子,伸手又卷了一份,递到平儿面前。
平儿摇头道:“我早上用多了,这会子絮的很,吃不下。”
凤姐就迫她道:“你吃一口,就尝一口。”
平儿见她盛情,只得小小地咬了一口,剩下的吃不了,有些可惜,刚想收进食盒,却见凤姐自己接过去,将那一大张饼子连牛肉全都吃了——从前凤姐虽不像三春并黛玉那般娇滴滴挑食,却也绝无这等好胃口,便是平儿现在,也决计吃不下这么大两张饼子。
平儿一则见凤姐吃了自己剩下的东西,颇有几分过意不去,一则也被凤姐这饕餮模样吓到了,便略带嗔怪地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剩下东西,也值得你这样看中!”后头刚要说‘也不分个尊卑主次’,想起头前凤姐才说些良民之类的话,就打住不提。
凤姐笑道:“从前都是你吃我剩下的吃得那样欢,今儿我也尝尝你剩下的。”一面说,一面对平儿眨眨眼,平儿脸上一热,低着头道:“这车不比从前家里的车,坐久了颠簸得很,你少吃点。”
凤姐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平儿方不再提,几人草草用了饭,那婆子把东西收拾过,四人又坐在车中,相对无言。
那车果然摇摇晃晃,晃得凤姐困意上来,只是车里人多,铺盖伸展不开,没处入睡,因对平儿道:“你让我靠一靠,我眯一会子。”
平儿便看那婆子道:“你过去,叫姑娘在你腿上歪一歪。”
那婆子就坐到凤姐身边,凤姐道:“我这会子又不困了。”正襟危坐,绝不肯碰那老婆子一下。
平儿见她模样,并不言声,只微微垂头,直直坐好,这是她当丫鬟时养出来的功夫,凤姐看她不说话,几次以为她已经坐着睡过去了,叫她时候,又立刻脆生生答应了。然而凤姐若是起头聊天,平儿便立刻没了声音,凤姐百般无奈,又恨车里有两个人阻着,不好和平儿说些体己的软和话,整个人坐在那挪来挪去,两只脚也不住摩挲车壁,直如猕猴附体一般,只差没有抓耳挠腮了。好容易捱到晚上,一下车就叫王五道:“你快去再雇一辆车才好,这车里挤得很。”
王五一怔,把脸转去看平儿,平儿道:“听她的。”王五才打发一个男仆出去,不久叫来一辆骡车,平儿亲和他讲定价钱,雇了下来,又叫人再去买了许多路上用的东西。凤姐奇道:“怎么在京城的时候不买?”
平儿道:“京城里东西贵,这里能便宜一多半呢。”
凤姐满心里不是滋味,当众还不说,平儿打发完这里的事,那头房间也好了,两个公差住二楼上房,凤姐和平儿也是楼上,余下五人都住楼下通铺,凤姐听见自己和平儿住一处,才又高兴起来,兴兴头头吃了饭,要扯着平儿上楼,平儿却又在那里清点货物,打听当地行情物价,凤姐道:“你这模样,莫不是要做生意?”
平儿道:“知道行情,顺路带一次货也好,现在不比从前,总要算着些用的。”
凤姐故意道:“算计家用,那是我的老本行,你把账目给我,我给你看。”
平儿笑道:“哪里有账目?不过是买了什么,卖了什么,中间差了多少钱,然后能不花就不花罢了。”
凤姐道:“那你自己慢慢算,我不等你了,先去楼上睡了。”
平儿道:“你一路辛苦,早些歇吧。我等这头完了再上去。”
凤姐就微微恼起来,哼了一声,起身走了几步,又回身看平儿,道:“我真去睡了。”
平儿道:“你去睡就是去睡,怎么还有真的假的?”
凤姐道:“我想洗个头,你叫他们送热水来。”
平儿道:“今儿晚了,洗了干不了,仔细冻着,明早些起来,我帮你洗。”
凤姐冷冷道:“不必,我自己来就是。”
平儿一笑,并不回应。凤姐见她不理睬,气得一跺脚,自己去厨房叫热水,谁知今日已经晚了,热水只得一桶,凤姐只得擦了身子,自己通了通头发,左等右等不见平儿上来,下去催时,平儿只说有事,凤姐分明见她一件东西来来回回的算,心中冷哼,也不肯再多等,就直直躺到床上去了。
平儿在楼下女通铺那里洗过,等听见更鼓三响才上楼,在门口时又站了一会,侧耳听里头没什么动静,才轻轻推门进去,蹑手蹑脚地摸到床边,悄悄脱了鞋袜,掀起被子一角钻进去,刚贴着床沿躺下,凤姐的手就从那头伸过来,将她给抱住,平儿呼吸一滞,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凤姐却连腿也伸过来了,紧紧将她团住,平儿便知凤姐分明是醒着的了,拿手把她手一推,道:“勒得慌。”
凤姐不答,手脚却将她夹得更紧了,不但如此,手上还不住动作,平儿本来还穿着两层衣裳,顷刻间只剩下一层,再一瞬,连里头衣裳也开了,凤姐的手指探进去,要多不老实,就多不老实,小腿在平儿小腿上摩挲,未经修剪的大拇趾划过腿上肌肤,带出粗粝的疼痛。
平儿用力一挣,没挣动,皱了眉头道:“你再这样,我明晚可不跟你住了。”
凤姐靠在她耳边笑道:“你不同我住,那我就同你住。”说话间手忽然挪开了,平儿以为她终于止了,谁知下头忽然一凉,凤姐飞快地就褪了她的亵裤,身子紧紧贴着她后头了。
☆、第180章
凤姐的手指夹在两人中间,贴着肉下去,一路只顾着胡乱摩挲,她的手法算不得好,却偏偏像是花丛老手一般激得平儿身上一会僵,一会软,一会又僵,如此来回反复,片刻之后,整个脸上便已沁出汗来。
平儿以前和贾琏也亲热过,也不是不快活,然而快活之中总少了那么一股热烈,平儿以为是大小或者技艺的问题,然而被凤姐一碰,她才发现,并非是那些原因,她只是…不喜欢贾琏。
不单平儿,凤姐也是如此。从前贾琏和凤姐再要好,凤姐在床上也总放不开。那时候平儿在外伺候,事前铺床叠被、事后打水梳洗,都是她一手安排,她每每见凤姐事后因餍足而惫懒的笑脸,以为这已是夫妻之间的极致,然而自打她和凤姐相处过之后,才发现凤姐也是有着多姑娘的狐媚子脸的。
平儿爱煞了凤姐这样的脸,凤姐只对她露出与平时威严板正的模样完全不同的脸,会让她心里有些隐秘的快感,像是有一个天大的宝藏被她一人独享一样。每每凤姐露出这样的一张脸,平儿就会心虚腿软,不必凤姐动作,便已丢盔卸甲。
平儿想若是她现在转过身,和凤姐好好地相好一场,凤姐马上就会露着这样一张脸罢?妖媚的、淫荡的、像是仲春艳丽开放的花朵儿般娇嫩的脸,她想凤姐现在一定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满是荡漾春情,她想凤姐会不会像有一次那样眯着眼喊她“平哥哥”,她还在想若是她今天做得好一些,凤姐会不会搂着她的脖子,叫她“冤家”,告诉她她是凤姐的心肝儿肉。平儿几乎忍不住立刻翻转身子,压住凤姐,用她自己的小技巧将凤姐顶得神魂颠倒,勾引凤姐用那样一张脸对自己说无数的甜言蜜语。可惜她想得再多,也只是想想,凤姐再妩媚、再妖冶、再勾人,也伤透了她的心。
平儿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声,整个人向前一钻,才摆脱了凤姐的缠绕,她顺带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腿上凉飕飕的,赶紧将衣裳穿好。
凤姐拥着被子坐起,小心翼翼地唤道:“平儿?”
平儿淡淡道:“我去看看火盆,屋里有点闷,开一点窗为好。”
凤姐嗯了一声,眼看着她点亮一盏小灯,灯光照在她脸上,凤姐可以清楚地看见平儿心事重重地蹙着眉。凤姐心里一跳,也下了地,从后头抱住平儿道:“平儿,你有心事。”
平儿笑道:“我们这是去流放的地方,能不有心事吗?”
凤姐摇头道:“你不是为这事。”迟疑一下,并没有任何轻浮的动作,只是环住平儿,拿脸在她肩上蹭了蹭,道:“平儿…你怎么了?”为什么连那个都不想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