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
“你可有让我欺骗的价值?”
墨轩羽的话说得直接却不轻蔑,那男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因为惊喜显得有些扭曲,他并不愚蠢,知道墨轩羽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没有拒绝墨轩羽的招揽,如果,为此可以保得自己女儿下半生平静安稳,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严晗良此生愿为将军鞍前马后,以报此恩!男子一边说着,整个人跪伏在地上,语调中止不住颤抖和哽咽,墨轩羽眼角带笑,满意点头,随即起身,走过严晗良身边,出门去。严晗良立马站起来,跟在墨轩羽身后。
出府之前,墨轩羽回到自己的卧房,换回了一身男装,还是药青叶替她准备的那几套衣服,末了,才来到前厅。严晗良见到男装的墨轩羽都惊呆了,若不是知道墨轩羽是女子,还真是看不出来她的身份,因为男装的墨轩羽,举手投足之间自然透着一股大气,潇洒自如。
墨轩羽看着他笑,他们都不知道,其实这才是墨轩羽来到这个世界最初那一年的样子。走前墨轩羽还叫上了王予同路,而王予看到墨轩羽时也愣了一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居然傻傻地吐出一句:
“将军,原来你竟然好穿女装!小的还以为你是女子!”
一句话,让墨轩羽哭笑不得,没想到看起来蛮精明的王予居然这么傻。但她却不感觉生气,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她面前露出如此真实的样子了。对于王予的话,她没有作解释,别人怎么看她,她是无所谓的,目的地她大概猜到了,所以才换了衣服,但却不会明说。
果然,严晗良带着墨轩羽来到一座青楼,名曰鸣凤阁,楼前人来人往,如此盛况,同炎都的静水楼阁也不遑多让。走到楼前,严晗良却踟蹰地驻了步子,墨轩羽奇怪地看他,不解:
“怎么了?”
严晗良面上痛苦不堪,咬着唇,深吸一口气,才有勇气将缘由说出口:
“我怕她不肯原谅我。”
“为何?”
“当初……是我将她送到这里的。”
什么?墨轩羽眼睛一瞪,诧异地看着严晗良,严晗良低着头,神色苍老而痛苦,整张脸都纠结在一起:
“三年前,严家乃是月鸿有名的商贾家,手下管理着整个月鸿城的布匹生意,因为经营得当,日子蒸蒸日上,哪想天有不测风云,我的夫人得了怪病,一病不起,我想了各种办法也没有救得她,为此我整日不顾家中生意,却被我表哥的家族趁机钻了空子,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夺了我手里所有生意,害我失去一切,那时候,我的女儿才十三岁。”
“表哥家的浪荡子看上我的女儿,竟想纳她为妾,并以此为要挟,说是如果我答应这门亲事,便归还我一部分生意,可是,生意如何能同我的女儿相比?我自然断然拒绝,但他们却步步紧逼,她才十三岁啊!”
“不得已,我便将她送到这里,虽然是青楼,但是鸣凤阁有个规定,不满十六岁的女子只能在后堂端茶送水,可是,整整两年,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受到莫名打压,直到去年,我被人打晕,醒来时就已经在那家人院子里,他们拿着我的卖身契,再也无力做什么。”
“鸣凤阁女子满十六岁的时候,便要接客,而今天,正是我女儿十六岁的生辰!”
严晗良双手掩面,痛苦不已,一旁的王予见了,也是满脸悲戚和同情。墨轩羽默然,沉吟片刻,率先走进鸣凤阁,王予拍了拍严晗良的肩膀,快步跟上墨轩羽的脚步。
鸣凤阁分上中下三层,最下方是大厅,因为时间未到晚上,所以逗留的客人并不十分多。墨轩羽一走进去,眼尖的龟公便看见了,忙跑到近前,弓着身子,笑得谄媚:
“哎呦,三位爷,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吧,要不小的给三位叫几个姑娘?”
墨轩羽看了严晗良一眼,他有些紧张地哽了哽喉,手心见汗,小心地说:
“葵儿。”
墨轩羽会意,转头对那龟公道:
“葵儿姑娘在吗?我们找她。”
那龟公闻言,脸上惊讶,随即便又笑了:
“真是不巧!葵儿姑娘今日才来前厅,却已经有人先将她叫了去,要不你们另外选个?凤鸣阁的姑娘个个都不差!”
“什么?!!叫走葵儿的人可是贾正明?!”
严晗良瞬间暴走,一把抓住龟公的衣领,整张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额角青筋暴跳,凶神恶煞。那龟公被吓了一跳,莫名地看着眼前的严晗良,嗫嚅地回答:
“正……正是贾公子。”
“在哪儿?”
“二、二楼天字六号房。”
龟公话音刚落下,严晗良整个人已经如同一支利箭冲上二楼,墨轩羽和王予无奈,对视一眼,也立马跟上。墨轩羽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前方已经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破门声,随即便响起一个公子哥惊怒交加的大骂,混杂着一声清脆的惊呼:
“爹爹!”
墨轩羽顾不得许多,疾步走过去,很快,她便看到屋里的情况。一个蓝衣的公子哥,一脸痞相,哪怕严晗良此刻怒视着他,他依旧我行我素地抓着不断挣扎的女子的手腕,那女子衣衫有些不整,怕是严晗良刚好破坏他的好事。
严晗良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想解救自己的女儿,结果被贾正明一脚踹到门边,所以才有了眼前这样一幕。当墨轩羽和王予进来,贾正明正歪着脖子大骂:
“老不死的东西!还不肯将葵儿给我!看来你这些年过得太好了!”
那叫葵儿的姑娘满眼是泪,不断挣扎,奈何贾正明抓得太紧,她根本挣不脱,柔弱地叫人心疼。墨轩羽身边的王予突然大步上去,贾正明的注意力在严晗良身上,一时不查,被王予一巴掌扇得结实,王予下手力道很大,几乎瞬间贾正明脸上就肿起来,而他却被这巴掌扇得一瞬间呆住。
王予扇了一巴掌之后还不解气,又一脚踹在贾正明身上,将他整个踹翻在地,抓着葵儿的手自然就松开了。葵儿得脱,立马跑到严晗良身边,将他扶起来,口里不断唤着:
“爹爹!”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小墨手里两员大将,严老爹和小予子,哈哈哈~
☆、第二十一章 身份败露
贾正明愤然,这才看见同严晗良一起出现在门口的墨轩羽和王予,猩红着眼刚想起身破口大骂,就被王予一拳揍在面门上,鼻血洒了出来,溅了几滴在地上。
直到这时候,刚才被严晗良吓住的龟公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打手,他愤怒地指着墨轩羽三人,尖着嗓子叫:
“就是他们,敢得罪贾家少爷,简直找死!”
龟公身后的打手一拥而上,严晗良和王予两人明显不是对手,墨轩羽叹了一口气,原本没打算将事情闹得那么大,谁成想会变成这个样子?尽管心里无奈,但她手下这两个人她又是不得不管的,眼见着打手们冲上来,墨轩羽脚步一错,主动迎上去。
不过墨轩羽没有下死手,这些人虽然霸道,但并没有触到她的底线,所以她每一次出手,都尽量控制力道,会伤会疼,却不会致命。片刻时间,龟公带来的十多个打手尽数倒在地上,那龟公和贾公子都如同见到鬼似的看着墨轩羽,脸上极度惊恐。
而王予眼中却爆发出一阵精光,他只从人口中听过平城将军战无不胜,得了五年一度的擂台比武冠军,才受了女皇的封赏,却未真正见过墨轩羽的武功,此刻得见,倒真是名不虚传,心底涌起一股崇拜的情绪。
墨轩羽斜着眼瞥了一眼完全呆掉的龟公和贾正明,冷哼一声,走在前面:
“我们走。”
王予立刻回神,激动地同葵儿一起把严晗良扶起来,跟在墨轩羽身后朝楼下走。
“你们来鸣凤阁闹事,还想带走鸣凤阁的人,平城将军,你可问过我答不答应?”
墨轩羽刚走到门口,一个清冷的声音轻飘飘地从楼上落下来,砸在墨轩羽身上,让她向前走的步子骤然停下,背影僵硬。完了完了……墨轩羽在心里哀嚎,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平城将军做了什么亏心事,竟然不敢回头?”
身后女子一口一个平城将军,说得墨轩羽几欲找个地缝钻进去,杉儿不是说她这两日都不在吗?怎么原来人还在月鸿城?她这是被人现场抓包?墨轩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原本因为进青楼方便而换的衣服,现在看来倒是方便了雪落将她认出来,要说此刻雪落还认不出她来,墨轩羽自己都是不信的。
墨轩羽僵硬地转过身,果然雪落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样子是刚从三楼下来的。雪落脸上没有表情,但熟悉她的墨轩羽隐隐在她眼里看见生生克制的怒火,眼里凌厉的神色,几乎要凝成实质从眼中飞出来,将墨轩羽一刀宰了。
眉角抽了抽,墨轩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说什么好,最后居然生硬地吐出一句:
“呀……雪落,好久不见!”
雪落心里强行遏制的怒火因为墨轩羽这句话完全爆发开来,她不顾形象地一下从二楼跳下来,落地后一闪身就出现在墨轩羽身前,墨轩羽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她一把扯住衣领,躲闪不及,只得被动承受雪落眼中滔天的怒火:
“平城将军,我雪落在你眼里究竟作何?”
哎呦喂!你生气归生气,说话不要这么暧昧好不好!墨轩羽欲哭无泪,是她先说谎骗人的,所以现在雪落再怎么生气,她也只有乖乖领受。而雪落在如此境况之下,依旧只叫她平城将军,没有将她的身份抖出来,墨轩羽心里明白,她在袒护自己,所以尽管被抓包,墨轩羽心里却一点都不紧张。
一旁的王予满眼冒光,兴奋异常,美女呀、美女啊!王予作为一个普通人,一辈子也很难见到一面雪落这种级别的美女,之前他以为墨轩羽女装的长相已经足够美貌,哪知雪落一出来,这哪里能用美貌形容,简直就是倾国倾城!
而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还对着自家将军说出那么暧昧的话,感情自家将军还看不上这么漂亮的美人?那咱将军得多牛啊?可惜他还不知道,墨轩羽身边围绕的女子,个个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随便拿一个出来,都足以颠倒众生。
雪落见墨轩羽不回答她的话,便恨恨地盯着墨轩羽的脸,眼前这个人让她焦心挂念了半年,食不知味,夜不能眠,哪知道她竟然悄悄出现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竟然还傻傻的没有发现,想自己身在青楼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却独独没有看出她的身份,谁能知道,名扬炎都的墨家少爷,竟是一名女子!
墨轩羽被雪落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扭了扭脖子,喉咙被雪落勒得有点难受。雪落松开扯住墨轩羽领口的手,瞥过目光不再看她,神情恢复冷漠,转身往回走,她需要花点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
凝视着雪落走远的背影,墨轩羽有些尴尬地埋头理了理衣服,已经走到楼梯口的雪落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密语传音,凝成一线,飘入墨轩羽耳中:
“七月女皇华诞,举天同庆,炎国慕容氏届时也会前往贺寿。”
墨轩羽整理衣服的手一抖,顿了顿,又继续之前的动作,对雪落说的话似乎不甚在意。但那一瞬的颤抖却没有能躲过雪落的眼睛,一丝心疼划过她的瞳孔,却没有多作停留,转瞬便消失不见。
等墨轩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抬头时楼道处已经不见了雪落的身影,她轻轻一叹,肩膀也垂下来,转身朝鸣凤阁外边走,身后王予严晗良也带着葵儿跟上。
怎么能不在意?又怎么会不在意?墨轩羽清楚地知道雪落那句话中的意思,她说的是炎国慕容氏,炎国慕容,不是慕容云又是何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到,她该用怎样的心情和面貌面对曾经深爱却伤她至深的人?如若不爱,心便不会疼,而此时,纠痛的心是否可以告诉她,她们,怎么能跨过杀父弑母之仇破开的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