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筝却是拉了连萱快步地跑了起来,舍管喊的越大声,她们便跑得越快。气喘吁吁地跑了很远很远,连萱喘息着提醒着陆子筝:“应该……应该没有追来,可以停下了……”
陆子筝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果然空寂的大道上,除了她们两个,再无别人了。
她看了看连萱,只见她跑的满脸通红,发丝凌乱,轻喘着气,倒是别样的可爱。连萱埋怨着她:“都是你,你不是说不会被发现嘛,骗人……”
陆子筝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连萱的手,乖巧认错道:“是我,都是我的错,要是被抓到了,我一定承认,是我带坏了连萱,连萱她是好孩子……”
连萱看着她讨巧卖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开。陆子筝看见她笑了,也忍不住开了怀笑出了声,又拉着连萱跑了起来,边跑边笑,笑声,叠着她们散乱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道路上……
可是啊,时过境迁,往事又何必再提。连萱她不知道,她所给予她的所有曾经,此后想起,都不过在提醒着她,这世上最难料的不过人心,最易变的不过感情。
连萱所经受的心酸与委屈,她也替她心疼难过,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她恶意指责伤害自己的理所应当的理由。
又是一阵冷风袭来,陆子筝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连萱察觉到了,从往事中抽身出来,回神说道:“抱歉,晚上是我唐突了,糊里糊涂不计后果地就上了高速带你来了这里,现在也晚了,要委屈你和我在这里过一晚了,明早天亮了我就送你回去。”
陆子筝摇摇头,表示不放在心上。
连萱便起了身,把大衣披回了陆子筝的身上,快步走到陆子筝前头带路。
好在下了坡,不远处就有一个宾馆,连萱出示了证件,要了一间双人房,陆子筝只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听从她的安排。
房间里并排放着两张床,格局,倒和曾经她们共寝过的那间宿舍一般。今夜发生的一切,和当年有着惊人的相似,最后,却还是用着不同的姿态收场。
那年,她们在草坡赏星嬉闹尽兴后归来,更深夜寒,连萱洗漱完毕后,不愿爬进自己冰冷的被窝,笑眯眯地爬上了陆子筝的床,溜进被窝紧紧像树袋熊一样紧紧环抱住陆子筝,撒娇说着:“子筝,你好暖和,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带回家,藏在家里,每天晚上帮我暖床。”她没有看见,陆子筝藏在被单下通红的耳根和嘴角羞涩的笑意。那时候,陆子筝回抱着她,不知道在心底悄悄地应了她多少句,我愿意。
而今,二人在洗浴间里稍作梳洗后,互道了晚安,便上了各自的床,关上了灯安睡。
手表滴滴答答地跳着,陆子筝听的分明,这样陌生的床,她睡不着。
许久后,陆子筝发现,连萱也失眠了,因为她听见,连萱在黑暗中轻声地唤她的名字:“子筝,你睡了吗?”
陆子筝闭着眼睛装睡,没有回应她。
而后,她便听见窸窸窣窣床被摩擦声,连萱轻轻的脚步声,她下床了。
陆子筝感觉到连萱站在她的床边,随着她的鼻息声越来越近,一双略带凉意的手,抚上自己微微皱着的眉头,轻轻缓缓,像是想要抚平揉化那小小的皱褶。
最后,连萱的鼻息越发的近了,一个温热的吻,印在了陆子筝的额头。
寂静中,陆子筝听见连萱喃喃低语:“子筝,我好累啊。真想,再听你弹奏一次卡农……”
那时,陆子筝对她连萱说:卡农代表着,伤感中的喜悦、平静中的幸福、黑暗中的阳光、失意中的希望。
曾经,连萱于她是这样的存在,可是,不知道何时,这样独一无二的地位,却已经被江怀溪取代了。
感受着身旁连萱温热的吐息,陆子筝心里却冰凉一片。她禁不住在心中苦笑拷问自己:你又如何去向别人求一个天长地久?你也曾多少次在心里许诺过,你会爱连萱一生一世,你愿守她一生无忧,护她一世安康的。可如今,连萱没有变,你却不也是变了吗?
这世上,又哪里有什么长开不败的花,长聚不散的人,长久不变的心啊。
怀溪,我终究还是不敢再赌一场。
只因,我输不起你。
书房书桌上被遗留遗忘的照片背后,那“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十字后的句号,落笔不过画了半个弧形,终究还是,难以成圆……
☆、第21章
第二日天一亮,陆子筝和连萱吃过早饭后,连萱便开了车与陆子筝上了回临州的路。路上,连萱就自己昨天晚上的失态和冲动,态度端正认真地和陆子筝道了一次歉,陆子筝笑笑表示不放在心,心里不免有些感慨。白日的连萱总是举止得宜进退有度,而到了晚上却屡屡失态显得脆弱不堪,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她。陆子筝看不懂,连萱她自己,又没有没懂呢。
一路上,连萱接连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来询问连萱昨夜突然离开后的去向,连萱都不过淡淡地回说临时去见了一个朋友。
最后一个电话响了好几遍,连萱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人后就不愿接起,最后索性把手机关机了。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陆子筝,希望她问一句不接的原因,那样说明她多少还有些在乎自己,又希望她不问,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坦然地解释周仲安的存在……
可陆子筝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样,只兀自低着头,双手搭在手机上,神色中带着些犹豫。连萱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陆子筝确实在纠结,昨夜因为连萱的事情耽搁了,太晚了就没有打扰江怀溪,但心里却一直牵挂着她发烧生病的事情。此时,她在犹豫要不要发一条短信询问江怀溪病情,却又担心时间太早江怀溪还未起床,扰她清梦。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敌不过她关切担忧的心情,动了动手指,发了条短信言简意赅问了句:感冒好了吗?
短信发出去后,却犹如石沉大海,一直到了连萱送她回到了临州的家里,陆子筝也没有收到江怀溪的回信。
陆子筝坐在书桌前,托着下巴看着桌上雪人照片后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以及那画到了一半的句号许久,拍了拍额头,最后还是把照片收进了抽屉,关了手机,抽出文件开始工作。
不要想不该想的事,不要有不该有的奢望。
陆子筝一忙起来就忘了一切,连午饭晚饭都忘了吃,直到接到了妈妈打到家里座机上的电话,才如梦初醒,原来天都已经黑了。
陆妈妈先是奇怪地问她手机怎么关机了,陆子筝看了眼黑着的手机,随口应她,没电了。陆妈妈不免又是唠叨了她几句:“手机快没电了就要记着充电啊,你这要是在外面,我打座机也联系不到你,该有多着急。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让人这么操心。”
陆子筝乖顺地应承了妈妈,说下次会注意的。
陆妈妈又接着问她,这么晚了,饭吃了没有。陆子筝可不敢坦白,又唬着她说早就吃了,让她不要担心。
最后,陆妈妈才说:“周五跨年,不要安排活动,回家吃饭吧,我给你包饺子。”
陆子筝哪有不应的道理,自是笑着答应了。接着电话,听到妈妈说吃的,肚子开始有些饿了,陆子筝琢磨着妈妈应该要挂电话了,挂了电话该去哪里吃点什么了。她的心思不免飘远,想起了大学时江怀溪给她画过的那张校园周边美食地图……
哪知陆妈妈还是没完,最后又添了一句:“怀溪周五有事吗?”
陆子筝一下子就听出了妈妈想让江怀溪一起来吃饭的意味了,想到之前的两次拒绝,和今日石沉大海的短信,陆子筝的眼眸黯了黯,低了声音无奈地劝陆妈妈:“这样的重要的节日,人家晚上肯定也有安排的。”说完,又软了软声音撒娇道:“妈妈,难道有你宝贝女儿我陪你还不够吗?我们就不能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吗?”
陆妈妈好笑道:“谁说你是我宝贝了,不要自吹。好了,那没事了,你忙吧。”
陆子筝又是和妈妈撒娇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到一旁取了钥匙,准备出门觅食了。临到了门口,都穿好鞋子了,握着门把,她还是停下了动作,把刚穿好的鞋子又脱下了,回到书房拿了一直关着机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放进了包里,才安心的出了门。
夜黑,天冷,路上的人少的可怜,偶尔走过一两个人,也是神色匆匆,面无表情,与两三日前的节日氛围,大相径庭。
陆子筝走的悠悠慢慢,若有所思,最后,干脆停了下来。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动作干脆利落地开了机,看着屏幕亮了起来,看着sim卡读取成功了,最后,看见了手机跳出提示,一条江怀溪的未读短信。
陆子筝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露出了浅浅淡淡却满足的笑容。
明明告诉了自己一千遍,一万遍,不应该有期待。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有所期待。
点开收信箱,陆子筝便看见,江怀溪的回信安静地躺在那里:要是没好的话,你准备来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吗?
陆子筝抿唇笑着回她:还能这么自作多情,看来应该是好了。
发了短信后,她把手机握在手上,继续往前走去,脸上带着还未消散去的笑容,脚步明显轻快了起来。
刚到了一家面馆坐下点了一碗面,握在掌心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江怀溪回短信了。
“周五晚上有时间吗?给你看个东西。”
陆子筝有些为难,答应妈妈回去吃饭是断然不能失信的,但江怀溪的邀请,她也清楚知道,自己也不愿拒绝。她蹙了蹙眉,回她:“要先回去和妈妈吃饭,晚一点可以吗?”
不过一分钟,江怀溪就回了她:“没关系,你和阿姨好好吃饭,我十点在楼下等你。帮我和阿姨说一声,新年快乐。”
陆子筝回了她一个“好”字后,面也上来了,她安心地把手机放进了包里,拿了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面,意外觉得,格外地香。
12月31日那天,陆子筝下了班便往妈妈家里赶。由于节假日,道路格外拥挤,陆子筝等了一辆又一辆的公车,才勉强挤上。到妈妈家的时候,早已经月上中天,陆子筝也疲累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就不想再动弹。
陆妈妈一手握着筷子夹饺子馅,一手托着饺子皮,看了眼瘫坐在椅子上萎靡不振的陆子筝,忍不住笑着唠叨她:“挤一次公交车就累成这个样子,我看你是被怀溪惯坏了。”
陆子筝有气无力地反驳妈妈:“妈妈你想太多了,今天是特殊情况,你不知道车上的情况有多可怕,一个姑娘为了挤上车,拎着包进不去,把整个包都夹在车门外面了。”
陆妈妈好笑道:“这么说起来你能把自己一整个装进车里,还算是本事了?”
陆子筝得意地哼哼了两声,又想起来说道:“怀溪让我给你带一句,新年快乐。”
陆妈妈叹了口气,怀念了起来:“我记得几年前你第一次带怀溪回家,也是12月31日,我就是包的饺子给她吃。她不会包饺子,却坚持站在一边看我包,嘴甜的不得了,一会夸我皮擀地好,一会夸我馅调的好,又是给我端茶,又是给我送水。我当时高兴坏了,觉得你终于交到了一个好孩子,可你却对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陆子筝嘟了嘟嘴,说道:“那是她当时怕自己被我赶出门,当然要讨好你给自己拉个大靠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