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走!若是迟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那女人终是有了几分急色,举棋不定间,被元姝吼了,只好一甩臂,就将手中的匕首扔出钉在了红木柱子上,语气坚定的说了最后一句话。
“若她真的是,这天都城我还会来的,届时定会带她走!”
元姝还不及将这话听完,她便跃身几个跳跃不见了,风中飘来一声嘹亮的哨响。下一秒,元漓便带人过来了,一瞧见元姝白了脸窝在万逐渊的怀中,立时黑沉的面色就舒了些。
“可无事了?”看了眼钉在离两人不远柱头上的匕首,便伸手要去抱元姝过来。
这若是换了前几日,元姝定是不会给她抱的,念着元漓那会在场上飞出的几支银针,元姝是缠着手搂上了她的脖子。往元漓怀中去时,她清晰的看见了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激动和喜悦,一时脸燥得慌便错开了视线。暗道不是她的错,若是叫人看见万逐渊抱她的话,堂堂国师传出去不知道还会变成什么。
“只是被打中了腿而已。”
元漓不是没看见元姝脖间的痕迹,只是元姝有意遮掩,她也就不再追问。这厢万逐渊已经取了匕首下来,又捡了刀鞘放好递到了元姝的怀中,看着元姝欲言又止的小动作,便笑了笑。
“静日广擎。”
便是这么四个字,又扰了元姝一夜清心,不过后来得知万逐渊所居的便是广擎宫后,她明了。
这次王府好容易摆个酒筵,却被乱党搅了个底翻,虽然是跑了主谋,可爪牙也抓了大半。个个身形诡异,武功奇特,若非元智等人早已布局,怕是连人都抓不到的。现下,能绑下几人,似乎也是不幸中能舒口气的事情了。
大乱之时,好几命官当场毙命人群之中,虽都是四五品的从官,却也是些人才,为这事元智是大发雷霆。更不好弄的还是二公主,她宠爱的驸马为了救她而亡,当夜便一骑快马闯进了宫去。跪在皇帝的跟前就要求兵符,哭着要去踏平西州,不灭不归等。
“糊涂!二公主此举,虽是不曾追究王府责任,可出兵一事,万万不可。”
距离那夜的事情已然过去几天了,最初的恐慌是消了,可二公主的举动又引起了更大的关注。难得一向沉迷酒色的二公主如此硬气,明明不是个打仗的料子,却抢在最前面。皇帝那夜未来得及表态便称病不朝了,这事生在护国王府,显然是在等着元智给个答案。
元姝静静的站在门外,她本是来找她父王要个入宫的请。万逐渊那夜给她四字,便是暗示她过几日去广擎宫的,她实在是等不了,隐约中她觉得那女人可能关联了自己的身世。不巧,却叫她听见了家臣正在愤愤然。
“下臣附议,如今陛下手中并无过多兵力,届时若是应了出兵之求,只怕是要夺兵权啊!”
愣然,元姝悄了声息转眸,她这脑子果然是比不得这些个家臣们,本来还打算听听罢了,可是越听便越是心惊了。
夺兵权?那得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宫里传出消息,陛下确实是病了,在这个时候二公主打这等主意,当真是不得不防,只怕其中有诈。”
“陛下若是有心装病,我们的消息又哪会准呢。如护国王府与四殿下大有相拥护之势,有人自然是坐不住了,之前便料到会有变数,却不知这变数出在了二公主身上。”
那带着冷笑的声音不难识别,便是镇海侯。元姝虽无心政事,可是她这会似乎也听明白了些,事情远不如她想的那般简单,什么冲冠一怒为蓝颜,可能都是个幌子罢了。
忆起那夜二公主扑在驸马身上痛哭的模样,全然是真情流露,饶是元姝眼水差,那也不该看错的说。怎么才短短几日,似乎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变的有利可图了呢。
“本王这二侄女,倒是不能小看啊,哈哈,真是应了虎父无犬女。”
元姝一僵,她父王虽然是在笑,可那笑中的肃杀之意浓浓欲发。她知道,二公主这次怕是动真格了。
“主上如今是众人观瞻之首,若再任由二公主跪在龙殿外求兵权,这事便不好说了,不得不说二公主这次是走了步好棋。”
却闻元智满不在意的说道:“便叫她跪着去吧,半月之后,召集兵士入宫救驾去。”
莫说是元姝了,就连里面的家臣大多都是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说道:“救驾?主上的意思是……”
“这次,也不全是糟心事。”元智也不说明,只这句舒了心的话,众人皆是明了。
唯独站在外面的元姝,惊的一个倒步撞在了身后的柱头上,失声叫了一下。
“谁在外面!”
☆、第65章
这次入宫,元姝的心态全然变了,坐在往徵陌宫去的撵轿中,委实弄不清楚她家父王在想什么。不过,摸了摸放在怀中的一封书信后,她也忍不住要赞他父王一声,由她这个郡主做信使,怕是谁都不能怎样吧。
元漓似乎早就得了她要来的消息,让人直接抬了她去临水阁。倚湖之上有花亭,远远的,元姝一下来便看见了元漓便坐在那亭中。
“郡主,殿下请您过去。”
舒了舒气儿,元姝便随林倪往那边走去,那夜元漓送她回苑也未多言就匆匆离开了。待近了些,元姝才看清,今日的元漓变化颇大,素来都是着深色衣裙的人,竟然头次穿了一身亮白。御制的云锦齐腰大裙绣着银线飞鸾,淡隐云间翻然,薄衫上衣束宽宽碎珠玉带,繁复绣纹的广袖迎风扬扬。
少了往日冷厉,添了几分庄雅。
拽着象牙白长裙的元姝险险踩空了脚,好在身边的林倪眼疾手快的虚扶了一把,不过她这还没站稳呢,林倪就速度撒了手,惊的她又差点摔了。不过,这次却是被元漓拉住了。
她慌慌抬眸,想要从元漓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来,却被元漓借力往怀中带了去,也不顾远处有多少双眼睛,就揽了元姝坐在凳上。
“姝儿今日这一身可与我当真相配的很,我喜欢。”最后三个字是她伏在元姝耳边呢喃出来的。
立时,不顾林倪还在场呢,元姝就红了脸,气急败坏的瞪向元漓,却见那人甚是没脸皮的对着她眨眼。可不是吗,元姝这一身素白华裳,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与元漓的都是极为相似。
她猛的想起来了,这衣服是晨间时卉端来的,道是她母妃交代下,宫中时下有变,穿不得多彩,嘱咐她换点素色衣裙来。难不怪的时卉早个一直劝她穿呢,原来是……
“时卉是你的人!”连疑问都直接省去了。
好在林倪已经自觉的带人离开了,否则听了元姝这没个大小的吼,只怕是要惊呆。相较于元姝的气愤,被戳破的元漓也不见异色,坦然的挑了挑柳眉,说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会动脑了。”
“……!”难怪她求签的事情元漓是一清二楚,原来是眼睛放的好。瞧着元漓一点也不觉怎样的饮着茶,元姝便是来气,推开了她递来的茶盏,就愤懑道:“回去我就告诉母妃!”
闻言,元漓便是一笑,放了手中的茶杯,就用手指顺了顺元姝的头发,语气甚悦的说到:“只要姝儿开心,告诉了也无妨。”
她能有一个眼线,就代表了还有两个三个,便是元姝跟元智说了,那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元姝气的牙痒,若非是为了解惑,她根本就不会来宫里,更莫说和元漓坐在一处了。这会人是心情好,任她放肆,可她知道,就元漓那阴晴不定的双重人格,很可能就在下一秒变脸。
所以,忍了元漓顺着头发而上,已经摸着她耳垂的手指。她觉得她们直接可能是再也不能正常交流了,好在还是室外,若是室内指不定元漓又要做什么了。索性从怀中一把掏了元智的亲笔信,塞到了元漓正要摸她脸的手中。
“父王说你看了便知。”例行公事的说完。
元漓讪讪收手,看看无字的信封,忽然将头凑近了元姝,极为亲昵的说道:“哟,姝儿如今都肯为本宫送信来了,真是可喜。”
元姝实在是受不了元漓那不正常的流氓气,腾的站起身来,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我要去广擎宫了,你慢慢看,哼。”
可这脚还没走动一步,手腕一紧就被元漓拉坐了下去,身子一歪倒在了元漓的怀中,挣扎间看见了元漓面上闪过的冷色,心里便是冷哼,果然还是装不下去了。
“放手!”元姝悚然。
“你最近似乎越来越的不听话了,姝儿这样让我很不开心。”音色渐冷,疑似已经不开心了。
登时,元姝便是一僵,抵着元漓的手都带了几分轻颤。终归还是乖乖的坐下了,直到元漓露出满意的神色,她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这才乖。”
“……”
元智在信中写了什么,元姝没心思想,趁着元漓松开她看信之际,她才心悸的将目光投向了那平静的广湖上,再一次对自己的软弱无奈。
须臾,元漓放下了手中的信笺,捏了捏元姝染了些许彤色的脸颊,在收到元姝敢怒不敢言的小眼神后,她恢复了方才的愉悦神态。
“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可喜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元姝揉着被捏的痒痒的脸蛋就转了头,无论是那放在箱子中沉甸甸的银链子,还是那一箱子两女亲热精装版图册,她都不喜欢!
那些图册她刚翻来两页便叫人速速暗自烧毁了,至于那用来警告她的银链子,若非瞧着都是纯银,有心留下以备日后跑路融了做路费,不然她早就给扔了!
“那条链子可是化了上万白银所铸,姝儿仔细藏着,莫要有朝一日派上用场。”
似是随意的戏谑,却叫元姝白了脸,箱子刚打开之时,在看到盘成一圈又一圈的链身她尚存了疑惑,可在看到链子开端的环扣后,她懂了。
那东西分明就是锁在脚上的!元漓之意,昭然若揭,不过是警告她不要妄图逃跑罢了。
“那么贵重的东西,我自然会放好,三殿下费心了。”言外之意,也便是妥协了,其实不过是叛逆的心思又增加了,低眉顺目间,却是在想着那箱惹眼的东西该抬哪去融呢?
尽管元姝不愿,还是被元漓“挽留”在了宫中,从王府跟来的人都被打发了回去,顺带还禁止了她去见万逐渊,说是什么男女有别!
不过元姝又怎么可能听话,趁着这几日元漓忙的不可开交,便偷偷溜去了广擎宫。为了避免元漓乱发飙,她连元岚都不敢去寻。好在,她还是见到了万逐渊。
放下手中的书册,对于鬼鬼祟祟出现的元姝,万逐渊并无多大惊讶,他向来喜静,这偌大殿中并未留人侍候,也倒方便了元姝找来。
“郡主来了,坐吧。”
掸了掸衣裙上的草屑,元姝蹑手蹑脚过了去。
“我这没外人,无事的。”
元姝这便放开了胆儿,蹿了过去坐在万逐渊对面的小凳上,迫不及待的就问道:“国师,那匕首……”
“郡主可记得上回我托你问那块玉的事?”他淡然的打断了她的问话。